董姑娘真是病得狠了,一整天高熱不退。
藥灌進去了,不起任何作用。
董姑娘臉色發紅,嘴唇發幹,昏昏沉沉。
伺候董姑娘的珠兒哭著求秀娘,求秀娘再換個大夫給看看。
換了大夫來,說的是一樣的病症,開的藥,依然不管用。
王氏和秀娘去看了幾次,又隻能束手無策地出來。
前院的鏢師們知道董姑娘病了,練功的聲音都小了,生怕吵到了董依雲的休息。
王氏也在屋子裏唉聲歎氣,這大過年的,家裏有個病人,誰也不開心。
晚上,大哥林衛一家人也終於收了攤過來了,忙碌了好幾個月的一家人團聚在一起,沉寂了一整天的院子終於也熱鬧起來。
小虎子上了幾個月的學,認識了不少字,《三字經》、《百家姓》全背下來了。
來了就纏著秀娘要一起算術。
“二嬸,我聽二叔的話,在學堂裏都不敢算術的,我都悶壞了,二嬸和我一起算術玩。”
算術和阿拉伯數字,在林立從北地回來之後,就也不讓秀娘用了。
出了小書房,所有的一切都是漢字書寫。
秀娘記著阿拉伯數字的賬本,也不許拿出小書房外。
聽到小虎子這麽說,林立很是欣慰,讓秀娘領著小虎子在小書房裏的黑板上寫字玩,自己和大哥大嫂爹娘一家人聊天。
大哥林衛的早點鋪子一直紅火。
永安城內一直沒有其它豆腐作坊,城裏對豆腐的消耗也高,林衛的豆腐作坊就一再擴大。
如今已經購進了左右兩個商鋪,又買了兩個下人,雇了五六個夥計,生意興隆。
“多虧了二弟。”大嫂李氏說著,拿出了一疊銀票,“二郎,你大哥和我說了,咱家的生意,有爹娘和你的一份。
這些銀票,都是這幾個月賺的,你大哥那份,我們買了鋪子,這些,是爹娘和二郎的。”
王氏笑嗬嗬地道:“我和你爹自己也賺銀子的,如何要你們的?你們孝心我收下了,這銀票拿回去,自己留著花。”
李氏將銀票塞在王氏手上道:“娘賺的是娘賺的,這些是我們的孝敬,娘得收下。”
又將另一份銀票推在林立麵前:“二郎,大嫂知道你現在家大業大,但是這是我和你大哥該給你的,你不許推脫。”
林立笑著接過來銀票道:“大哥大嫂給的,我自是不敢不拿著。”
林衛和李氏這才笑起來。
他們生怕林立看不上他們這點銀子,那就不知道該如何回報林立了。
林立就又說起過完年,讓爹娘也在城裏開鋪子的事情。
“我給爹娘想了個新的點子,煎餅果子,鋪麵就在馬市外邊不遠。
馬市開張時間是在巳時,這樣爹娘也就不用早起,能好好休息。”
林衛一聽讚同道:“這樣好,不用早起也不會太累。”
又道:“不過我聽說個事,就是咱們周邊城裏都有了豆腐作坊,可就咱永安城裏隻有我這一份。”
林立知道這是王爺將永安城的生意都留給了自家,也不說破,笑著道:
“那還不好,沒有人與大哥搶生意了,就是有一點,大哥這豆腐作坊再不能擴大了。”
林衛擺著手道:“可不擴大了,這些都夠我和你大嫂忙乎的了,能賺這些銀子還不知足?”
李氏也笑嗬嗬地道:“是啊,以前家裏沒有銀子,在地裏幹活,不也好好的。
如今賺了這些銀子,知足了,知足了。
哎,你們爺們聊著,我去找秀娘去。”
林立就站起來道:“大嫂你坐著,我去喊秀娘。”
李氏推著林立道:“我自個去,你坐著,坐著。”
王氏笑著道:“老大媳婦,你不知道,二郎家裏規矩著呢。
他那個書房,除了秀娘,誰都不讓進的,連我和你爹都不能進門呢。
你快讓他自己喊去。”
李氏驚詫了下,看看林立沒有不高興的樣子,又看看爹娘也習以為常,才沒敢說什麽。
林立笑著解釋道:“大嫂,家裏人口多,所以才立了些規矩,也是怕小丫頭們在書房裏碰了東西。”
王氏笑著道:“老大媳婦,你還不知道吧,二郎啊又開始讀書了,還拜了個師父,過了年就要去書院讀書呢。”
李氏驚喜地道:“哎呀,那是大喜事啊。娘,咱們明個可要多請神,保佑二郎來年金榜題名。”
林立笑著去書房找秀娘,就見到秀娘正和虎子在黑板上寫算式。
虎子個子矮,就站在椅子上,寫的算式一板一正的。
“二叔,二嬸教我算術呢。”虎子回頭興奮地喊道。
林立上前,將虎子從椅子上抱下來:“虎子,在學堂裏不說這些,能忍住嗎?”
“能!”虎子念了書,很懂事了,“就和二嬸說。隻是二叔,我忍得很辛苦,沐休的時候,我能來找二嬸學算術嗎?”
林立摸著虎子的頭說:“能啊,等到虎子沐休,二叔讓人接虎子來玩。”
“不是玩,是算術。”虎子糾正道。
“對對,是算術。”林立笑著,又對秀娘道,“大嫂找你說話呢,我帶虎子去前院玩去。”
虎子正是愛玩的年齡,前院的鏢師們得了虎子這麽個小孩子,都逗著他玩。
林立看了會,也放心地回了後院,正看到珠兒端著藥過來。
“珠兒,董姑娘怎樣了?”林立問道。
“少爺,董姑娘還燒著。”珠兒說著,眼淚就落下來,捧著藥就要跪下,“求少爺看看董姑娘去,再給董姑娘換個大夫。”
一天換了兩個大夫,林立也不知道還要上哪裏找大夫去。
“你快起來,先喂董姑娘吃了藥。”
珠兒隻好起來,端著藥去了房間。
林立聽著正房和前院裏歡快的聲音,看著董姑娘房間映出來的燭光,心裏也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若是他穿過來的時候,也如董姑娘一般為奴仆呢?
可不論是什麽身份,林立知道他不會偷了任何人的生意,財富。
也不會生出任何害人的心思,哪怕是為了自保。
他的品性就是如此。
可他也看不得人眼睜睜地在他眼前這麽病著消沉下去。
董姑娘,獨自一個人,若是沒有一點希望,怕真就再不會好了。
董姑娘,也是個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