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林立能爬起來,方煜就不想馬上走了。

有了林立,他和他那夥子人一起玩都懶得去。

“白天你有事嗎?”方煜問道。

“方二少有事?”林立反問道。

“無聊。”方煜說道,“除了打拳我沒有正經事做,本來要去打獵了,你還沒大好。”

說完在屋子裏轉了一圈,“你這裏牆上連個字畫都沒有,走,我幫你挑幾幅去。”

林立擺著手:“免了,整個宅子裏識字的人都沒兩個,我也不裝那個風雅。”

方煜上上下下地瞧著林立,滿臉都是在瞧個另類。

林立狐疑道:“怎麽了?”

“你說這話也不像個讀書人。好歹你也是秀才吧。”

林立笑道:“這樣不好嗎?”

林立眼下手頭還不寬綽是一,二是他也不覺得要在自己家裏牆上掛上什麽。

前世他自己的臥室裏就幹幹淨淨,連個球星的海報都沒有。

他喜歡極簡約的裝修風格。

要不是因為沒有玻璃,他連窗欞都不喜歡。

一個格子一個格子的,容易落灰不好收拾,還不明亮。

“林兄,你真和別人不一樣。”方煜給了另外個評價。

林立承認。

他才來到這個時代,就算被同化也還需要時間。

那些所謂一穿越就立刻從身到心都認可穿越世界的,林立相信有,但絕對不會是他。

偶爾的夢裏,他還在前世,大學畢業,在為找工作奔波。

隻是夢裏永遠是在找工作的路上,車永遠也不會到達目的地。

不是半路壞了,就是一站一站的永遠那麽多。

林立在心裏歎口氣,麵上終究還是帶上了些悵然。

方煜誤解了,趕緊勸慰道:“林兄現在也挺好啊……”

可這個挺好,方煜自己說著也覺得不大合適。

忽然道:“不若林兄從頭再來,你也才比我大一歲,終究是有底子的,重新讀了書就是了。”

林立恍然,笑起來:“有閑暇的時候再讀書也就是了。

倒是方二少,雖說是要考武狀元,但是兵法上也要有研究才好。

我雖然不懂得打仗,但是也知道,隻拳腳上勝出,最多也就是從小兵做到將軍前的護衛。

但是若是熟讀兵法,能帶兵打仗,才有可能做到將軍的。”

方煜眼睛一亮:“我能做將軍?”

“有何不能?”林立道,“有誌者事竟成。

不過,做將軍肩上的擔子就重了,一道命令,就關係著手下幾萬十幾萬甚至幾十萬人的性命。”

方煜點點頭,道:“林兄你這麽說我就聽得下去。”

“哦?”林立詫異。

“我父兄也勸我讀書,但是他們說話,有道理是有道理,我就聽不進去。”方煜煩躁著道。

“如何聽不進去?我見方二少很講理的啊。”林立也有些奇怪。

“唉!”方煜煩躁地拍下椅子扶手,忽然神色一變。

“你看看你一天天就知道舞槍弄棒的,不知道多看看書,想要做那等有勇無謀之人?”

林立怔了下,哈哈大笑起來。

方煜又換了神色,神情裏滿是不可理解:“如何讀了三遍,還不明白?”

林立被逗得笑不停了。

“前者可是令尊大人?後者是令兄?”

方煜點頭:“對,我一聽到父親和家兄的話,心裏就有種氣,恨不得原地就跳到房頂上去。”

林立的關注點永遠和別人不同:“你能這麽跳上去嗎?”

“能啊。要不要我給你跳一個?”方煜斜眼道。

“眼下不必。不過也不用反應這麽大吧,你都知道他們說得有道理。”林立勸道。

“嗬嗬。”方煜又拍了下扶手,“我要是和我大哥說,你不要一天看書看書,也鍛煉鍛煉身體。

小心看書看得身體弱了,一場大病去了半條命,你說他願意聽嗎?”

林立點頭:“是這個道理。不過關鍵在你,你想要看兵書嗎?”

方煜沮喪起來:“想,就是,看起來好沒有趣味。”

林立想想道:“不若你每日裏來我這裏耽擱半日,我陪你一起看。”

方煜的眼睛一亮:“林兄喜歡兵法?”

林立搖頭:“我都沒有讀過兵書,不過方二少說得對,我總也不能逃避。

既然要看書,也不拘什麽書,先看起來再說。”

方煜立刻就站起來,興奮道:“林兄你等著我,我馬上回家裏搬書去。”

方煜說的搬書,真是搬書。

林立才吩咐人將大書房收拾了,搬了炭火盆進去,再煮了茶水準備。

又覺得這般讀書必定無趣,告訴周嬸子,做一盤雪綿豆沙拿進來當點心。

想起縣衙距離這裏也不遠,又吩咐到中午時候多做些,讓方二少帶回去給母親嚐嚐。

這邊才吩咐妥當,方煜果然就興衝衝而來,隨著他來的還有兩個小廝。

一個拎著個書箱,打開裏邊是十幾本書和一大疊的紙張。

另一個捧著的是一套茶具,看著質地就上佳。

小廝們退下,方煜道:“我不懂茶,都是我大嫂送來的,說是好茶。”

林立也不懂茶,喝不出好壞,當下隻吩咐煮了開水泡茶。

這才將書箱子裏的書拿出來擺在書桌上。

書,自然不會是雙份,方煜先拿出來一本,赫然是《孫子兵法》。

林立對古代的書籍完全不了解,兵書上唯一知道的就是《孫子兵法》。

當下接過來翻開了下,裏麵的計策竟然大半都是熟悉的。

他一直沒有弄明白這個世界是否就是原本的古代。

現在,隻依稀覺得和原本的古代在某些地方是重疊的。

大概是在某一個時刻出現了平行空間。

林立也沒有太過糾結,就與方煜並排坐著,一起從頭讀起《孫子兵法》來。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兩人都讀了一遍,方煜道:“我讀了這一句,覺得很有道理,又覺得這話說了和沒說一般。

戰爭,當然是大事了,動輒死傷數萬人,難道不是大事?

說是要慎重,誰不知道要慎重?但如何慎重,什麽才是慎重?”

林立看著古文,就一個頭比兩個大,不過他是看過後世的注釋的,第一句上還能分說兩句。

就道:“這個察字,當有多種解釋,應該是要觀察、分析、研究。

後邊不是說了:故經之以五事。道、天、地、將、法。”

方煜往下看著道:“我也知道五事,隻是,何為道?何為天?”

方煜看著書籍搖頭,“每次我看到這裏,就更是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