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之前那麽多的介紹,將服兵役的好處說得頭頭是道,也不過是為了回答木格爾這句話而已。

千說萬說,不如他娶了羌人貴族的女兒這一件實事管用。

他娶了木格爾的女兒,自然要照顧母家的,這在任何時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有木格爾在前邊做例子,大家隻參照就好了。

難不曾鎮西大將軍會隻照顧了木格爾家?

其實大家頭一天晚上商議過了,底線就是可以損失幾個奴隸,但不能多。

林立說的那等奴隸自己耕種土地,給他們交稅,他們壓根就沒放在眼裏。

土地上的糧食能出產多少?再多的糧食能有牛羊值錢?

一個奴隸加上幾條狗就能放牧千頭以上的羊,耕種土地二十畝就撐死了。

二十畝能出多少糧?能交多少稅?

話題就轉到了婚禮上,大家的興致都濃起來,也有人旁敲側擊地說起自己的女兒來,分明是有意也要許給林立,再結親家的。

林立卻隻是笑著,仿佛很有興趣,卻又並不深說,還是木格爾耐不住,著急地想要定下婚禮時間,言說並不在意聘禮。

林立微笑著,也不反駁辯解,隻聽著,言外之意很是明顯。

雖說是以羌人的習俗成婚,但也全部按羌人的禮儀,尤其是聘禮一說。

給聘禮,按照大夏人的習俗,是高看娶親之人的母族,但也正說明,林立雖然娶了木格爾之女,內宅的排位,也還是要按照大夏的規矩的。

正事已畢,眾人散去,木格爾卻留下來,親自與林立商議婚事。

林立行為就很有欺騙性,不到打仗的時候,不觸及他的底線,看起來就一團和氣。

林立很耐心地陪著木格爾,聽他說婚禮的事情,還著人在一旁登記,很是讓木格爾有種錯覺,以為林立可欺。

然而,他若決定的事情,也不是誰能輕易改變的。

不,不輕易,也改變不了。

隻是涉及到女兒在林立那裏的地位,還有日後家族的興衰,木格爾還是詢問了女兒成親之後,再林立這邊算作什麽。

林立的神色也才正式了些:“按照大夏的規矩,我已經有了正妻,再有女人,便是納妾。

丹木日後要是隨我回了京城,在夫人麵前就隻能執妾禮。

夫人不在身邊,我這邊就沒那麽多規矩的了。”

木格爾又試探著道:“大將軍如今在西北已有樹建,又有大夏皇帝親封的鎮西大將軍之名,還會回京城?”

他自然是希望林立不要回京城的好,這般他的女兒在青海就一支獨大了。

林立笑著安撫道:“陛下若不招我,我自然是要留在青海了。”

話題就一轉,說起帶兵出征之事,這就比剛剛細致的多了,又說起走到極西處不得不停下,很是遺憾。

“此次準備不充足,明明再得幾日,就能翻過崇山峻嶺,到達異族之地。不瞞大人說,這西邊,我是定要去的。”

木格爾果然被吸引了道:“之前聽大將軍說,西邊有上好的寶石,但觀大將軍之意,若隻是寶石,不值得大將軍如此。”

林立笑道:“自然是不願今日之青海,成為昔日之關西。”

木格爾微微一品,立刻就明白林立真正的意思,卻也很是讚同林立的說法。

人,大抵都是為自己考慮的,林立這番話,說到木格爾心裏了。

他微微一想道:“服兵役一說,可是為了來年再次發兵?”

林立就隻是微笑,並不言語。

林立越是如此,越顯得其高深莫測,胸有成竹。

稍後林立留木格爾在兵營中用午膳,很有親近之意,又言說已經委托張元忠張大人替他操持婚事。

不免感歎張大人從來了青海,勞心勞神,身子骨比在關西的時候差了許多。

木格爾聞言道:“前些時日聽說染了風寒,可還好了?”

林立點頭,憂心忡忡:“才好些,就要幫我籌辦婚事,唉!”

鋪墊到這裏已經足夠,又說些閑話,木格爾這才告辭。

接下來幾日,果然征兵工作開展起來。

在西寧城內搭了台子,派人宣講當兵的好處,也寫了紅色的綢子掛著。

便也有貧窮人家前來應征,果然就有人跟著,在家裏的房屋門楣上掛著“軍屬”二字的牌匾,詢問了人口,為來年春季開荒做準備。

張元忠也果然開始準備林立的婚事,按照大夏的習俗三書六禮和三媒六證——雖說丹木已經住在林立這邊了,禮還不能廢。

期間也有人詢問身體,不免也客套幾句年紀大了,身體不如從前等言語。

這話張元忠自己說來,有謙虛客套之意,但羌人習俗中並無這等客套的習慣,因此這話就當了真。

說起來張元忠的身體也大不如當日在關西之時,畢竟在京城是落罪之身,從京城再往關西來時,一路多有磋磨。

如此過不多日,王成果然送了車隊過來,林立挑揀了些,依照大夏的習俗,使人挑了做聘禮,足足有六十四台。

若是納妾,這已經是不合規矩了,但在西寧娶親,這般聘禮還是首次。

車隊裏還有一個稀罕物,卻是自行車,與前世的“二八大杠”幾乎一致。

林立興致高漲起來,仗著個子足夠,掖了長袍前後襟,一片腿跨上去,騎著溜了幾圈,竟然很是靈活。

信中說起雲中與京城之間的鐵路已經鋪設了三分之二還要多些,其餘的地基也已經在秋季之前抓緊固定了,待鐵軌生產,直接鋪設就可。

耽擱的生產,卻是因為軍需和拖拉機的生產,占用了鋼鐵的份額。

林立與丹木婚禮的日期已經確定了,林立也寫了奏章於夏雲澤,幾次想寫信告知秀娘,卻猶豫再三。

秀娘替他辛苦操持草原,他卻在這裏納娶新人,換他是秀娘,該心寒了。

隻是不告知,就不心寒了?

不免心中躊躇,卻又忽然發現,與秀娘通信的間隔,已經越來越長了。

他念想著秀娘的時間,也越來越短了。

甚至小桃華在他心裏的時候,也不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