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暫時轉交給雲中縣衙,隻是權宜之計,林立要的是時間。
官府畢竟是官府,家族勢力再強大,官府一旦強硬起來,他們也不敢與官府明麵上作對。
且林立和官府手裏都有上工人的契書,隻要官府站在林立這邊,反悔不得。
四大家族都是有備而來的,立刻就拿出了一張張契書來——房契、地契,甚至還有債務,來表明這些人居住的房屋本就是族裏的,他們分配的地,早就因為無力耕種,典當或者賣給了族裏。
甚至他們還欠著族裏的銀兩。
更有甚者,還以家族長輩的身份,直接將妻女少兒發賣。
一時間衙門內每天都有幾十張買賣的契書前來登記,馮誌成焦頭爛額。
林立聽聞,怒氣上湧。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家族中的長輩,可以任意發賣族人的。
“換做其它地方,這般事情也不少。賣兒賣女,賣孫輩的,都正常。家裏沒有了男人,媳婦被婆母發賣,嫂子被小叔子發賣,都是律法允許的。
不過做到這等份上,以全族之力來欺負族裏最貧困的,倒是少見。”
李雲秋給林立匯報著,“這幾天縣城裏人牙子處都要人滿為患了。”
林立冷聲道:“這麽不要臉的事做了,就不怕族裏的人寒心?”
李雲秋冷笑道:“大人還是太善良了。隻能在碼頭上卸貨做苦力的,都是族裏最底層的,人丁也稀少的。
要麽家裏有人生病掏空了家底,要麽就是隻有這麽一個壯丁,要麽就是得罪了族裏的大人物。
這樣的人留在族裏,對族裏也是累贅,若不是還有個壯丁能幹活,家裏人早就被發賣了。
也是借由大人這次用人的借口,既殺雞給猴看,震懾了族裏不聽話的,也是趁此機會將這些人清洗了。
城裏的青樓需要年輕美貌的女孩子補充,族裏也需要伺候的媳婦婆子。
那些壯丁違背了族裏的規矩,也可以借此賣身為奴。
除了這些底層人,整個雲中仍然是歌舞升平,甚至喜聞樂見。”
林立聽了,半晌點點頭:“換位思考,若我是這幾個家族的族長,也……不!”
林立忽然又搖搖頭,“這種半夜鬼叫門的事,我做不來。”
李雲秋笑著道:“那些人鼠目寸光,如何能與大人相提並論。”
林立冷然道:“既然這樣,少不得我也要為君分憂了。李校尉聽令!”
李雲秋神情一肅,應聲道:“屬下在!”
是夜,還在焦頭爛額的馮誌成接到林立手書,看罷眼睛瞪圓了好一陣,接著一咬牙,立刻吩咐下去,所有衙役全都召集起來,隻說上峰下令,星夜出動。
這些衙役大多也是張王李趙四姓家族中的人,平日裏衙門有點動向,就會向族裏匯報。
眼下被聚集了,並不知道要做什麽,不免怨聲載道。
卻見到縣令身邊忽然出現一群身強力壯之人,一個個手裏都是雪亮的鋼刀,眼神狠辣。
那鋼刀分明都是軍隊士兵們才可以佩戴的,衙役們當時就沒有了聲音。
這一路衙役被催趕著,隻往城外跑去,有那等覺得不對勁,想要低頭係個鞋帶趁機溜走的,都會被刀背狠狠磕傷一下。
再有喊著腳扭了,腿傷了不能動的,立刻就被提溜著捆綁起來,口裏塞上破布爛泥,直接就綁在了荒僻之處。
要知道這時代的野外城外,少不了下山的野獸。
這一下衙役們被嚇怕了,誰也不敢掉隊,急匆匆地跟上。
越走,就越有眼尖的發現了這一行的去處,分明是隱藏在城外的煤礦。
然而,所謂迅雷不及掩耳,誰能想到林立早就將私自盜挖的煤礦了解得清清楚楚呢?
這些盜挖的煤礦,入口有的是一處院子,有的外表是個作坊,無不都砌著高高的圍牆。
然而在高的圍牆,也不如李雲秋這些近衛軍的眼裏,勾爪一扔,人幾步就翻進了牆裏。
也是這些地方上的家族,早就將馮誌成打點好了,哪裏想到馮誌成也有翻臉無情的事情。
更沒有想到林立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敢對掌握著雲中經濟的四大家族動手。
一夜時間,雲中所有被盜挖的煤礦總共十二座,全被拿下。
不論是主事的還是幹活的,全都鐵鎖加身,被鎖在煤礦上。
鐵索不夠——怎麽能不夠呢,林立可是有一座鋼鐵廠的啊,就是連夜加工,也加工出來足夠的鐵索了。
而這一切全在夜裏就完成了,沒有驚動城裏的任何一個人。
跟著辦差的衙役們,竟然也沒有找到一個離開報信的機會。
而在第二天,馮誌成剛剛帶著幾個衙役趕回到縣衙,還沒有坐穩喝上一口水的時候,縣衙門口的大鼓被咚咚敲響。
淒厲的“冤枉”聲,劃破了雲中縣城的寧靜。
馮誌成隻來得及擦把汗,整理整理官服,就直接升堂。
衙役根本就不夠。
他帶回來的隻有身邊的三五個衙役,但是縣衙上可不僅僅是衙役,還有穿著近衛軍服裝的十幾個手持大刀的士兵。
這些士兵撐起了整個縣衙,也讓馮誌成有了足夠的底氣,敢於秉公辦案。
這不過就是一個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狀子了,不過就是一個走投無路的母親,帶著還沒有及笈的女兒,狀告族裏逼良為娼。
即便在賣**合法的古代,逼良為娼都是不被允許的,就林立所知,每個朝代都禁止逼良為娼。
這也得益於林立之前惡補了大夏的律法,知道在大夏,也禁止誘賣婦人為妓,更是禁止官員嫖娼。
雖然也有民不究官不舉之說,但是狀告到了公堂之上,作為一方父母官的縣令,就必須管。
如今,在林立手下士兵的虎視眈眈中,也隻能管!
雲中,少有擂鼓告狀的,這累累的鼓聲,一下子就將雲中驚動了。
先是縣衙附近的住戶,然後是一早起來做買賣的商戶,很快,縣衙門口就擠滿了人。
也有人認出了,這個告狀的,就是趙家的一個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