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總是與事趕在一起的。
夏雲澤的車隊才到,陰山北邊就傳來消息,崔亮終於遣了人回來,信使先來報信,車隊還有兩日路程。
林立聞言大喜,忙安排人前去接應。
王成那邊也遣人送了信來,這個卻是日常的信件,是煤礦、鋼鐵廠的工作匯報和周邊的建設。
東邊方曉和風府也遣人送了信來,他們已經到了東部,與拓跋家族、鮮卑部落和當地大夏的守軍都有了接觸,正在按照計劃進行。
也是巧合,這三方的信連同夏雲澤的車隊都在今天向後到來,讓林立心情更是好上了不少。
王成那邊,在前幾日就將這次得到的俘虜送過去了一半,怎麽安置就是王成的事情了。
林立先回了書房仔細研究了王成的信件。
說來王成從去年冬季開采煤礦之後,就一直沒有回過陰山,林立去過一次,也不過停留了幾日。
煤礦和鋼鐵廠所有的進展全靠王成信件所說,林立這邊幾乎也沒有送過去資源,發展建設也由王成全權處理。
此刻看著信件裏所提到的鋼鐵廠的擴建,隻覺得對王成也多有愧疚。
他這幾個手下——王成、江飛、風府和崔亮,真都還將他們自己是暗衛一般,忠心耿耿地工作著,都沒考慮過自己。
王成帶人開采煤礦之初,那邊連個茅草屋都沒有的。
短短多半年時間,開采出來的煤不但足夠陰山使用,還能供給兩個鋼鐵廠。
信中說了,已經初步建成了第二座鋼鐵廠,以民用為主,首先就是蒸汽機車的改建。
預計到冬天的時候,可以正式生產蒸汽機車和鐵軌了。
這樣,明年春季,就可以開始建設煤礦到陰山之間的鐵道,到時候,就會將兩地的交通時間縮短了一大半的時間。
林立最希望的就是鐵路和公路的建設——要想富,多修路,前世的這句話在任何時候都沒有錯的。
同每一封信一樣,王成沒有向林立要一文銀子,這也讓林立很是感歎。
林立總是能看到別人的好,他是忘記了,他一直在往王成那邊送銀子的,也忘記了,他給夏雲澤送的玻璃,按照這個時代奢侈品的物價計算,完全抵得上夏雲澤送過來的珍寶了。
之後又見了崔亮的信使。
信使已經先吃飯梳洗過了,前來拜見林立,林立還記得這名士兵是崔亮的親信。
信,林立也看過了,崔亮的信不長,如同他的人一般少言寡語,隻說了一路往北隻遭遇過幾次當地人,沒有遇到有威脅的抵抗。
現在已經在北邊最近的一個居住區暫住,與當地人和平相處,用布匹針線等物交換了些東西,送給林立把玩。
待到信使前來,林立請之坐下,相信詢問,信使還沒有說話,眼圈先紅了。
“大將軍,咱們將軍去了北邊路上就大病一場,我們當時想讓將軍回來,將軍卻是不肯,說就是死也要死在北方,不能辜負大將軍的囑托。
幸而上天護佑,崔將軍挨了過去,屬下來之前,崔將軍還再三叮囑,不要說於大將軍。
隻是屬下不忍,大將軍,北邊那塊,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那邊的斯拉夫人,根本就如禽獸無異。他們沒有家族倫理的觀念,沒有私有財產的意識,奉行的是強者為王。
幸虧咱們有槍炮,才一次次嚇退了他們,打怕了他們。
將軍如今隻是暫住在斯拉夫人居住地的邊緣,暫時不敢深入。”
林立聞言也是心中一酸,道:“你從頭說,從離開陰山說起。”
卻是當日崔亮帶著兩千人離開之後,一直往北,知道所帶的糧食有限,子彈更是不能輕易消耗。
這一路大多數都是以打獵為主,本以為遇到牧民可以交換些牛羊,不想這一路不知道是運氣不好,還是牧民都被打仗嚇怕了,沒有遇到過一次牛羊。
這般往北走了一個月時間,明顯可以感覺到氣候的變化。
幸好草原野獸頗多,但即便這樣,攜帶的糧草也消耗了大半。
不知道是水土不服還是什麽原因,隊伍裏忽然出現了腹瀉,開始就隻有十幾個人,一天時間就幾乎一半士兵都是同樣症狀,連崔亮也沒有幸免。
第二日就有士兵出現高燒症狀,崔亮隻能安排生病和未生病的士兵們隔離開,自己也與生病的士兵們住在一起,每日裏送飯過去的士兵都要蒙住口鼻。
軍隊裏根本就沒有準備藥品,有懂得點草藥的士兵采了藥,熬煮了吃,可還是有人沒有頂住,第三天開始就有人死亡。
先後一共有三百餘人因為高燒和腹瀉死掉,幸好崔亮熬了過來。
他們在當地修整的時候,還遇到斯拉夫人的騷擾,打過兩次,第二次崔亮下了命令,殺無赦,這才杜絕了斯拉夫人的襲擊。
後來大家都好得差不多之後,便再往北走了幾日,遇到了斯拉夫人的第一個居住區。
“大將軍,斯拉夫人簡直就是野蠻人,沒有禮儀之說,吃用全靠森林裏的野獸。對了大將軍,過了這片草地,就是大片的森林,斯拉夫人就靠獵殺野獸為食。
那邊最多的就是狼和老虎,我們駐地裏就被老虎光顧過三次,幸好有槍。
崔將軍特意將虎皮都完整地剝下來了,特特送給大將軍來。”
提到老虎,信使之前的沮喪難過消失了,繪聲繪色地給林立講解如何打獵,還有那邊的棕熊,一個個都有兩人多高。
這次送來的東西中還有好幾張棕熊的熊皮。
信使好半天都沒有說到林立想要聽的事情,但林立並不催促。
他知道離開家鄉之後的人是多麽思念家鄉,見到家鄉的人就會語無倫次,隻想要將所有的委屈與開心都說出來。
他自己也曾經是如此這般過去。
林立耐心地聽著,腦海中已經勾勒出來崔亮這一路的艱難,這艱難有的是他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