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成刃梯如鏡
玉蝴蝶還不信,試探著上前幾步,忽聽那鐵罐“哢吧”一聲響,他全身一震,又拉開架勢要迎戰。但見那鐵罐,頂蓋猛然向上翻起,一枚光燦燦的銅鑰匙被一個底座托著升出了鐵罐口。他才鬆了一口氣。
“哼,任何賣弄機巧的玩意,就怕蠻力破壞。就拿樓外那梅林陣法來說吧,這麽丁點大的地方,擺這種陣法能困住人麽?就算實我不知道破解方法,也隻需照著直線,一路砍樹就砍到樓下了。”玉蝴蝶一旦挽回點麵子,便又神態如常,拿洋洋自得當風流倜儻。
他幾步上前,從底座上取下了鑰匙,手執鑰匙俯身去捅牆上的鎖孔。可是就在他轉動鑰匙的一瞬間,又有了意外。
鐵罐子裏又響了一聲,玉蝴蝶聽見,卻不及躲避,眼睜睜看見從罐子的一側拋出一道水線來,疑心是腐蝕人皮膚的毒液,忙抬雙手袖子遮擋。
也是在這個時候,天花板上也傳來一陣機竅活動之聲,一架梯子從上麵緩緩伸下來,樓梯腳正落在玉蝴蝶的麵前。
小紅也擔心玉蝴蝶一張俊美的臉被毒液燒毀,若果真如此,那師父這一手也太絕了點兒,不知道人家就是仗著一張臉來博取整個華城的少女芳心麽!
她著急慌忙地從銅人後麵出來,奔至玉蝴蝶的身旁,還未近身呢,先嗅到一股子濃烈的酒氣。這酒怕是比醉三日還要烈,還要濃,喝到嘴裏那感覺恐怕跟吞了一把燒紅的釘子差不多。
“不要怕,是酒不是毒,頂多皮膚發燙,毀不了你的容貌!”小紅嗤笑一聲,轉頭去看那樓梯。
這一架樓梯也不尋常,乃是精鋼打造,沒有扶手,樓梯板的邊緣也打磨得圓潤光滑,鞋底平整一些的站上去就能自己溜下來。
小紅拽拽玉蝴蝶的袖子:“喂,又輪到你來賣賣力氣了。咳,你身上這味兒可真熱鬧。”她想笑又不敢笑,怕被再彈一次腦門。
玉蝴蝶的毛鬥篷麵上,還含著不少花椒粉末,他也不敢脫下來撣,怕再撲起花椒粉來嗆了自己,加上兩隻袖子上的燒酒味兒,恐怕他一身的鬆泉之香已被蓋住,隻剩下又辣又嗆的怪味。
玉蝴蝶掣開鬥篷又要來卷小紅,小紅一閃身躲開了:“我在開路,你斷後,要是有什麽意外,你再搭救不遲。”幾步之外都能聞到那怪味了,真把腦袋埋進這樣一身衣服裏,她還活得了嗎?
小紅一抬鞋底,先上了梯子。玉蝴蝶生怕她亂闖再觸動什麽機關,自己身強體健的都被整得死去活來的,她一個弱小的女孩子,怎能受得住呢?因此寸步不敢離地跟在她身後。
這樣詭異的樓梯,要是不做什麽手腳那才叫奇怪呢。果然,還沒上去一半,小紅便踩中了一塊設了機關的樓梯板,“呼啦”一下,整架梯子的樓梯板一律翻平,梯子成了一塊光可鑒人的長鏡子,人在上麵一點兒也掛不住,她向後一仰,與玉蝴蝶一起一滑到底。
還算玉蝴蝶腳上使了點功夫,不然就不是站著溜下去,而是滾成兩個球下去了。
將兩個人抖落到地上,幾十塊樓梯板又一翻,長鏡子變回成一架梯子。
“你不是會飛麽,怎麽不飛?”小紅橫了玉蝴蝶一眼。
玉蝴蝶手一攤:“方才梯子那麽滑,腳上蹬不上勁。”
小紅再看那架梯子時,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隻見方才還厚實圓潤的樓梯板外沿,都成了一口口打磨鋒利的鋼刃。原來樓梯板就是一麵麵寬背刀,方才上樓梯時,刀背向外,刀刃向裏,樓梯板翻過一次後,都成了刀刃向外,刀背向裏。若再摔一次,不知道會不會在滾下來的半道上就被刀刃碎剮了。
“這一回小心些,我一邊走一邊數台階的,一會兒跳過壞事的那塊樓板不走就是。”小紅想得還簡單,以為摔了一回,那個台階被自己記下了,就沒第二回了。
玉蝴蝶冷笑:“這樓梯我也曾聽人起過的。樓梯架子裏有一顆小鋼珠,樓梯板每翻一次,裏麵的小珠子就會變換一次位置,滾到哪一級樓梯板上,這塊板就成了發動機關的翻板,可是這珠子到底滾在哪一處,全是偶爾而定,沒有一絲規律可循的。”
小紅聞言,睜圓了眼睛,故作驚訝道:“你不是說賣弄機巧的玩意就怕蠻力破壞麽?快,去把這樓梯的機關破壞了。”這樓梯是精鋼打造而成,哪是那麽容易破壞的,玉蝴蝶才說出來的大話,看來又要砸到自己腳麵上了。
玉蝴蝶一瞪眼:“哪用那麽麻煩,樓梯板不能踩,就不能踩著樓梯架子上去麽?”說罷,伸手抄起小紅,裹到懷裏,兩腿一蹬,先飛起來,兩丈多高,小紅抬手也能夠到天花板了,可這樓梯又長斜坡又緩,平地躥起多高來也沒用,最後還是要落在樓梯中段。
玉蝴蝶想得挺好,一旦落腳就在樓梯的一側鋼軌上奮力一蹬,要借力騰空再飛上去一半,那就差不多可以到樓梯頂了。可蹬上去才發現,那鋼軌竟比樓梯板還要滑,像是打過一層蠟,更蹬不上勁了。
眼看又要摔下樓梯前功盡棄,小紅不由心生煩躁,也不願再袖手旁觀看玉蝴蝶的笑話了。她一手伸出來,摟住了玉蝴蝶的脖子,另一隻手一抖摟,袖子裏的繩子順勢飛出,纏住了樓梯頂上側麵的一根圍欄鐵枝,兩人好歹掛住了,沒掉下樓梯去。
小紅一隻手提著繩子,上麵貫注了兩個人一多半的分量,怎麽吃得消?她估摸著過不了片刻,她的手掌就要被繩子活生生割成兩瓣的了。她還怕玉蝴蝶從樓梯上掉下去被剮成排骨和肉片,因此另一隻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不放,把玉蝴蝶勒得直翻白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終還是玉蝴蝶,他居然以迅疾之勢在緊繃的繩子上蹬了一腳,才重新飛了起來,一舉躍上二樓的樓梯口。
“最難消受美人恩,今日玉某我又受教一回。”玉蝴蝶將小紅的手臂從他的脖子上輕輕掰下來,苦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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