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色善言絕相探
自然,晴晴與小紅的見識一樣,被人看了腳,那是無所謂的,被碰了也就像莫名被人踩了一下沒道歉,隻是有些過分卻犯不上生氣。再看那說話的小哥,生得如此清俊,不比關蒙遜色,甚至在氣度上更飄逸瀟灑,像是給神仙守丹爐的仙童似的,並不似那種有意冒犯,粗俗不講道理之人。那這樁官司是一點也打不起來了,大家隻想看關蒙的熱鬧。
桑晴晴見關蒙還直楞楞向那江公子的輪椅衝去,眼見著要撞上,那公子卻也不驚慌。她一步過去,搭著關蒙的肩頭輕輕一扳,將他的身子帶了個趔蹶轉到一旁。晴晴上下打量著關蒙,帶著笑數落道:“哎呀,真真不知這人是誰,可還是往日那個重儀表知禮儀的關書生麽?嘖嘖,瞧這頭發蓬的,像與街頭潑婦打架被抓散了似的;再看看這袍子,扯去了半拉袖子,揉得這般皺。還真別說,這袍子扯了袖子還真像個袈裟,無心,你覺得呢?”
無心已是笑得蹲在門口直不起腰來,小紅也笑伏在木料堆上揉著肚子。就連神色冷冷的江公子也忍不住偏過臉去清起嗓子來。關蒙被這一說,瞧見自己身上的模樣,窘得無地自容,狠狠瞪了那江公子一眼,走到小紅身邊背過身整理起自己的儀容來。
見這場鬧劇暫時平息了下去,那江公子還在一邊饒有興味的端詳小紅,桑晴晴邁步上前道了個萬福:“公子萬福,小女是小紅的朋友桑晴晴,這兩個也是小紅的朋友,關蒙和無心。敢問公子何人,為何……為何親自驗看小紅雙腳,還著手把玩呢?”聽她雖然口氣平淡,卻語帶戲謔,小紅橫了她一眼,關蒙卻聽得又要跳將起來,被無心按住了坐在一邊直磨牙。
“在下在此等候小紅姑娘,實乃有事相商。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江清酌掃一眼關蒙、晴晴和無心,那意思倒不是真要換個地方,而是婉轉地請那幾位自己回避。
哪知今天碰到的幾位臉皮都比城牆厚,關蒙更是不能放那兩人獨處,死活不肯走。小紅對那幾人的想法心知肚明,隻得一起厚起臉皮答道:“有什麽事情但說無妨,我這幾個朋友不是外人。”
江清酌又各看了那三人一眼,才收回目光來,對小紅道:“如小紅姑娘所見,萬壇金打算在這楓陵鎮開個分號來。按照以往的規矩,我們到一處新地方開分號,總是盡可能地買下那個地方原有的酒館來,做些改造,換個招牌即可。這樣做,一來肅清了同行對手,二來也節省了新店開張的費用。我們來楓陵,原本第一步就想買下‘醉楓鄉’來,隻是實地一看,店麵太小了些,於是便買下了‘醉楓鄉’隔壁的飯館。如今業已在重新修整了……”
說到這裏,桑晴晴早已猜到了他的下文,趁他一個沉吟,便搶進來說道:“我算明白了,你們一開始就打了我們小酒館的主意,現在買了個飯館不算,還是不放過我們的小酒館啊!”她還不知道小紅的態度如何,因此也沒急著點頭或者回絕。
“江某正有此意,不知小紅姑娘意下如何?須知,待萬壇金在楓陵鎮開出來,整個鎮子的酒生意都會被我們做去,即使你們不賣小酒館,拿在手裏也賺不到什麽錢,不是白白浪費了?倒不如做個人情賣給萬壇金……”江清酌不緊不慢地開口,將眼下的形勢分析給小紅聽,這話是軟中帶硬,告訴她,“你非賣不可了”。他說話的時候,一雙手靜靜地放在輪椅扶手上,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小動作,顯得十分沉穩。
隻聽關蒙一聲冷哼,一揚脖,他本想說:“就憑一個關家,還養不起一個小酒館麽?”可細想,這還不是依仗了他曾爺爺的財勢麽?說出來也不見得有臉,因此還是沒說。
無心也不愛聽江清酌那一套說辭,沉下臉,看小紅的表情。
小紅像是根本沒考慮這事,從木料堆上跳下來,理了理衣服,對著江清酌緩緩地搖了一下頭,道:“萬壇金酒坊看中我們這小酒館,是給我們麵子,時勢擺在眼前,強爭也沒用,我們本應該做這個順水人情,把小酒館賣給萬壇金。怎奈,這個小酒館並不是我的,也不是我哥哥的,它的主人一直是曲麗燕曲姐姐,當初她一時有事要去外鄉,才把這店托給了我哥哥,我也就是借來經營著打發一下無聊。我們這一堆人裏,誰也無權處置這個小酒館,萬壇金想要買,找我們說也不管用,隻有等曲姐姐回來,要她點頭才算。讓江公子白費了一番心思,實在對不住了。”說罷她還福了一福。
小紅這一頓話,給了江清酌一個軟釘子,關蒙的臉上立刻有了神采,晴晴與無心也是連連點頭。原本他們心裏是不樂意賣個這個小酒館的,更何況當初曲麗燕走時,特特地對古大巴交代了“莫要讓‘醉楓鄉’的店招在楓陵鎮隱沒下去”,現在曲麗燕不在眼前,也不曉得什麽時候回來,要買小酒館也輪不到找他們幾個人來談,這江家小哥再變什麽戲法也沒用。
哪知江清酌也不羅唕,對這小紅點了點頭,不知是讚成她,還是被她氣到了,要她等著好看。
這時,前麵門簾一動,趙掌櫃閃身進來,到江清酌的麵前一躬身:“少東家,外麵排隊的人實在太多,見半天不放進來一個,正在外麵起哄呢。小的一直不敢攪擾少東家,隻是進來叫那何婆子出去在大堂裏拉道簾子看就是了……”
趙掌櫃進來得正是時候,小紅正想不到告辭的說法呢,見這光景,趕緊衝趙掌櫃說:“趙大叔就不用麻煩了,我們現在就走了,讓那何老婆子接著看小姑娘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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