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淚至心頭都是血

張信遠,呆了一呆,蒼月明低低地哭了一聲:“你……你好狠心……”

張亭兒臉上的馬血早就幹了,繃緊了臉皮,一扯開嘴角就牽疼,眼淚一流下來,衝掉了幹血塊,倒好了,她對張信遠說:“哥哥,是我為他出生入死賣的命,為什麽他一句話也顧不上對我說!”

張信遠無話可答,事實擺在哪裏,要怎麽撒謊去圓它呢?“回去洗把臉再說!”他押解著蒼月明,半哄半扯帶走了張亭兒。

無心還不肯走,把馬韁繩握在手裏揪扯,低著頭,太醫來時他抬頭看了一眼,不多時,太醫出來,他搶上前問錦書的傷情,太醫搖搖頭,說他沒有看到傷者,陛下就趕他出來了。

王鴻禧像隻黑貓,無聲無息地出來,在無心身後叫他:“宜春侯,陛下讓我來告訴您,駱宮人沒事,隻摔碎了一邊肩膀,養一養就好,請您安心歇息去!”

“摔碎了肩膀還沒事!”無心揪住王鴻禧的脖領:“為什麽不讓太醫給她治!”

王鴻禧被衣領絞得透不過氣來,雙手亂舞連聲說:“陛下也會醫術,也會醫術,他正在給駱宮人治呢?”

“是是,陛下醫術精妙,我們這些太醫都以能得到陛下的指點為榮啊!”太醫在旁打拱,替王鴻禧說話。

無心鬆開手,對太醫的話卻一點也不打算相信,他雙手一分,推開兩人,衝上閣去,侍衛們的手在長矛上打了個哆嗦,沒敢動。

淩煙閣頂層上,淡金黃色的牆衣被拆下來,罩在了江清酌議事時所坐的胡床上,圍成了一領帳子。

錦書半睜著眼睛躺在裏麵,望著帳頂,手臂和小腿上的皮外傷已經用細幹淨,上了藥,包紮好了,不礙事,要命的是她的肩骨,摔下來時先著了地,碎成了幾塊。

江清酌從膠泥爐上取下藥罐,瀝出藥汁,端到她唇邊,她抿住了唇,拒絕喝,他還是把手臂枕在她的腦後,逼著她湊向了藥碗,她就別開了頭,她不合作,他也不解釋,該如何還是如何,哪怕有再多別扭。

無心正跑上來,撩開幔帳,眼見一個努力地撬開另一人的唇灌湯,另一個皺緊了眉躲著碗,他二話不說撲過去,搶下來,往地上一潑,丟了碗,挑釁地看著江清酌:“你讓她喝什麽?”

江清酌看著無心,麵無慍色,隻是一張冷白的紙,什麽都藏起來,他說:“麻沸散,朕要為她接骨,麻沸散可止痛!”

無心的脖子梗了一下,去看地上的藥汁,已滲入木板的縫隙裏,藥碗摔成八瓣,他知道這一次是他錯了,口頭不能認輸:“你若接壞了,我就把你的肩膀打碎!”

江清酌沒有回應,他向錦書看去,她的臉上還是倔強的神色,聽見“麻沸散”三個字也沒有絲毫改變,她是不領他的情,不受他的好意,就算沒有麻沸散,她也能捱過去。

他想搖頭,可在她麵前忍住了,他取過一把銀絲絞成的小剪刀一點一點剪開她肩膀上的衣服,綢緞被鋒刃破開,像一枝柳條輕輕滑過湖麵,碎衣料如帷幕緩緩拉開,展示出底下的玉肌雪皮。

剪刀在衣領上劃開一個口子,藍肚兜上的銀鏈子從衣服裏跳出來,肚兜上用銀線繡著淡淡的卷草,一條褪色的舊絲繩繞在她的脖子裏,另一端係著的東西,躲在肚兜後麵。

江清酌停下來,頭也不抬,冷冷說:“宜春侯,你該回避了!”

“我為什麽要回避,她十歲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無心抱怨了一句,被錦書譴責似的看了一眼,還是退了出去,他站在幔帳外,煩躁地跺腳甩袖子,一會兒又怕自己鬧出動靜來擾了江清酌的心神害了她,忙站定了,兩隻手交握住,一動不動。

冰涼的剪刀飛快地轉了幾下,將她肩上整片衣料旋了下來,她隻覺得肩膀成了一件廢品,自己是用一堆削壞的木頭零件拚湊起來的偶人,江清酌隻是在修理他的偶人,這是他份內的事情,他能在駱鑰書的臉上刻出自己的臉,這種修理壞零件的活,在他來說是易如反掌了。

他的指尖觸到了錦書的肩膀,嚇了一跳似的縮回來,他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比她的肩膀還涼,明知道她除了疼痛什麽都不會感覺到,他還是忍不住亂了心神。

現在才後怕了,他以為任何事都逃脫不出他的預謀,可這一次偏偏出了錯,他令張信遠煽動蒼月明孤注一擲,張信遠在他的掌握中,右羽林衛在他的掌握中,宮中門禁每一名侍衛都在他的掌握中,就連看起來沒什麽用的張亭兒也利用上了,他都算準了,可他也錯了一處,他料定玉蝴蝶會趁這個最好的機會來了結血仇,他也準備好了機關對付他,結果卻在他的算計之外,來的不是玉蝴蝶,是她,因為這一個子的變動,他的勝利黯然失色,缺了一個大口子。

就連她都用嘲諷的眼神,冷眼看著他,她不肯服麻藥,要不錯眼珠地看著他滿頭大汗地補救自己的失誤。

“不過是傷了骨頭,不會有事!”他輕輕說,是在安慰自己,摔壞了肩膀,他能給她治,若被畫戟刺中了胸口,他還能救得回來麽。

她又用那種眼神看他了,最好不是在嘲笑他的猶豫。

他硬起了心腸,找到了她肩骨的裂縫邊緣,一一推回去,拚湊好。

錦書的頭發裏也沁出了冷汗,肩膀還在疼,不去動它,疼得還能忍受,可是要把打碎的骨頭推來推去,那種痛超出了她所準備承受的,是她要看江清酌的笑話,萬不能被他看了笑話,她不能叫出聲,江清酌的低頭給她接著骨,俯下身來,半個肩膀就在她的臉旁,她一轉頭,隔著袍服咬住了他的肩膀,咬得血絲沿著絲綢的經緯線爬開去,她的肩膀是他傷的,也該讓他嚐嚐滋味。

這一口像咬在別人身上,江清酌臉色動也不動,手下沒有一刻停頓。

他拚湊著她碎裂的肩膀,她把他的肩膀咬得鮮血淋漓,兩個人都痛得刻骨銘心,誰都不吭一聲。

所謂“三百六十行”,白某的隻寫了釀酒一行,想知道更多古代行業的秘聞情事麽,酒行、扇行和傘行,到底會發生什麽有趣的故事呢?請關注白某與朋友們創作的同係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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