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夭家金闕 第二十六章 計懸莫若人心險

蒼月明站在箱子前,對錦書作了個“請君入甕”的手勢,錦書瞅瞅有些像棺材的箱子,忽然有些害怕,怕自己鑽入了一個圈套裏,怕箱子抬到半路,就會被扔進河裏。

可蒼月明已經換好了狩獵服,麵露期待之色,他萬事俱備,隻等她進了箱子,一鎖,把鑰匙交給趙大膽,玉蝴蝶站在箱子另一邊,在他眼睛裏居然有鼓勵的意思,大概在說:有我在,大可放心。

她實在覺得蒼月明和玉蝴蝶兩個人各有詭異,一個也不牢靠,她幸虧早有準備,即便真的半路被扔下河她也不怕,一咬牙,就進了箱子。

蒼月明把隔板放下來,隨手扯來幾件衣服疊了幾下蓋在上麵,就合上了箱蓋,玉蝴蝶俯身掛上銅鎖。

錦書在裏麵聽得極響亮的“吧嗒”一聲,自己以及被牢牢鎖在裏麵了,不由心裏一陣緊張。

這時候,蒼月明得意地拍了拍箱子蓋,道:“虧得玉卿家早早地提醒我,得防著你趁亂逃出去投奔江清酌,所以啊!我又檢查了一遍夾層,命木匠返工重新做了!”

他漫不經心的聲音從箱子的透氣孔裏飄進來,拍箱子的幾下更是差點把她的心從胸口震出來,她摸著黑,撥開堵在氣孔前的棉花包,幾線光亮從排列整齊的兩排小孔裏投射進來,透過小孔,她還能看見箱子外蒼月明和玉蝴蝶的下半截,蒼月明說完了話,正背著手踱步。

她忙亂地撥開夾層四壁的棉花包摸索,是光滑的模板,木質清香,拔出匕首刮了刮夾層內壁,匕首尖刺入一分後,立刻發出刺耳的吱吱聲,發出酸冷的鐵腥氣,她躲在暗處的臉氣青了,好像鬼魅,她是真的生氣了,第一次被一個她從來沒放在心上的對手耍弄了。

打造箱子時,錦書曾偷偷賄賂過木匠,請他把箱子側麵做成一塊抽板,這樣即便箱子蓋被鎖上了,她依舊可以從這扇隱蔽的活門後偷偷溜出來,可現在,箱子夾層裏嚴絲合縫,預定下的抽板根本推不動,這塊板早就被木榫頭接死了,不僅如此,為防著她用匕首鋸開箱子板,他們居然還在裏頭加了一個生鐵內膽。

這一回,若真有人把箱子投進水裏,她隻能抱恨而去了。

箱子上纏繞著春夏秋冬四時之花,在世間不可能一起開放的花朵搭伴盛開在箱子的五麵板壁上,每一朵都在爭芳吐豔,箱子的設計者,也將開始他荒謬的爭奪了。

玉蝴蝶用一根繩子捆起木箱,輕鬆地拎起搭在背上,下了棲霞樓,把箱子放進蒼月明亟待啟程的車隊裏,臨走時,他在箱子蓋上拍了一拍。

錦書看不見他的臉,不知道他這算什麽意思,是讓她保重,還是請她自求多福。

反正都是一個意思,區別在於打這個暗語的人的心情,是期待,還是憐憫。

幸虧玉蝴蝶沒有把箱子埋在箱子堆裏麵,不會又氣悶又無聊的,她的箱子在箱子堆的基座層,透氣孔衝外,能從兩排小孔裏窺見外邊紅紅綠綠的路景解悶,她百密一疏,沒想到車隊上路後箱子裏有這麽顛,一顛,腦袋就往隔板上撞,咚一聲響,眼前就是一黑,頭頂生疼,包卻還沒來得及鼓起來,她拾起一個棉花包頂在頭上,免得被趕車的聽見了起疑。

出了安城,去往長生苑的官道就隻有一條了,三年前,她就走過,那時候高獻之還是老皇帝的執金吾呢?在殿上站班充儀,一肚子壯懷激烈不能抒發,成日想著找個借口溜回西域一展拳腳,那時候,她坐在高獻之的馬鞍上,居高臨下又爽爽氣氣,看貴族子弟們一車一車成箱地帶日常所用進苑,還曾暗暗嘲笑他們呢?沒有想到三年後,她躲在箱子裏,頭頂著一個棉花包,顛得快吐出五髒六腑,隻為了完成一件籌碼的使命,她的舊地重遊真是匪夷所思。

她目睹小孔裏景色變換,一路行來都是綠黯紅稀,滿地黃葉,終於看到了羽林衛士兵盔甲上的紅絛,她棲身的車子停了停,便大模大樣地顛進去,無人敢阻攔,過苑門時,她刻意打量了外頭,與上回來時走的門不同,才想起自己乘的是行李車,大概隻夠從偏門側門進去的份,蒼月明之流豈會領著自己的行李走儀門,這麽說,現在他無暇看管她了。

車子忽然猛地一頓,錦書的頭又一次重重撞在了隔板上,再往外看時,已經到了一個行院裏,車夫們從弩手的位置跳下來,麻利地解繩索,搬箱子,把箱子抬進室內,不堆疊,而是一個一個平放在地就出去了。

第二撥來的是伺候世子起居的小廝,錦書從透氣孔中看見他們開箱取了幾件衣服和一些常用器物,也出去了。

諾大一間屋子就剩下錦書一個活人了,此地大概本來當做倉庫用的,冷清幽暗,眼見地上有灑掃過的痕跡,聞起來還一股子黴味。

她抬手,把半扇活動隔板推開,一股絲綢流瀉下來,是蒼月明的衣服,她有些嫌惡地扯過來,扔到夾層角落裏,又從袖筒裏拔出匕首,伸手到隔板上層,刀刃小心翼翼地刺下去,探索著箱蓋與箱體間的縫隙。

整段鋼刃沒入了那道縫隙,她輕輕撬了撬,刃尖活動自如,定然透縫而出了,她笑了笑,咬了一咬牙,準備用匕首對付箱子蓋上的銅合葉,那銅鎖鑄成那麽大個,即使削鐵如泥的匕首,硬碰硬地去割,損了鋒芒不說,一時半刻也割不開,可箱子蓋上的銅合葉她進箱子前就留心了,薄脆的一片,想必更容易劃斷吧!

一隻手舉在上麵,擎著匕首,從箱蓋縫隙的一頭往另一頭劃,中途遇到了一股軟綿綿的阻力,並不是銅器堅決的阻擋。

她抽回匕首,用指肚摸了摸那處縫隙,在縫隙邊緣撚到了一條柔韌的絲繩,冰涼滑手,不知是什麽材料製成,碰上寶刃竟然沒有立時斷為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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