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西域征沙 第五十一章 大道舍身證菩提

“我把新娘接回來了!”高獻之在入城的那一刻,將錦書平舉過了頭頂,讓全城百姓都來為他賀喜。

這一路,錦書都沒得機會把外罩的紅袍解下來,她可以忍受高獻之一身血腥氣的甲胄,可以忍受他借口她沒有靴子,抱著她不放手,也可以忍受他一路翻來覆去唱的《定風波》,但到這個時候,她已經忍無可忍了,她在半空裏不給他麵子地大叫:“你胡說!”

“我的軍隊,還有整個石國的軍民,都是見證,我是去接新娘的嘛!”高獻之也大叫。

他的軍隊也就算了,現在的石國,還剩下幾個人,大軍離開時,整個石國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了,它成了一座死城,屍體曝曬在烈日下,隻等著風沙來掩埋,石國國王的頭顱還掛在王宮門前的高杆上,才半日就被禿鷲啄食盡了皮肉,這些地獄裏才有的景象,是她這輩子都不願再回憶起來的。

高獻之把她放回馬鞍上,她決定還是要跟他講道理:“大婚的日子動刀兵不詳,所以這一次不能算,你還要給老節度使守孝,我也還要等我爹媽托夢同意!”她一邊說話,一邊向等在不遠處迎接高獻之凱旋的守雲打手勢求救。

高獻之吃軟不吃硬,錦書的話句句在理,他就不吭聲了。

守雲果然不會坐視不理,片刻間就見晴晴提著錦書的鞋子走到高獻之馬前,高獻之也有些怵晴晴這個刺頭,大好的凱旋日子,別招她一頓雷霆之怒,趕緊讓錦書穿好了鞋子,放她溜下馬去了。

高獻之和守雲兩位軍政大員得繼續他們的凱旋儀式,錦書拉著晴晴直往節度使府而去,她小跑著,對晴晴咕噥:“這一回,再也不替他保管了,這東西丟了三次,兩次險些要我的命!”

“法玄大師不是隨高獻之大軍去石國了嗎?你要找他,應該往城外跑才是!”

晴晴的一句話,讓錦書愣住,她並沒有在大軍中看見這個老和尚啊!班師一路,都沒有看見,這老和尚是大德高僧,頗受敬仰,高獻之一向對他很客氣,怎麽會讓他混在士兵裏行軍呢?他若在,一定會緊隨在高獻之馬後的。

兩個姑娘調頭,擠過街邊擁堵不動的看熱鬧的百姓,逆著大軍入城的方向而去,守在城門邊數著等著,長長的隊伍裏,士兵穿著魚鱗鎧,如同魚群裏的魚,一尾接一尾地過去,銀光閃閃看得人眼花繚亂,她們在城門口站了大半天,大軍都已經入城,哪裏有那個枯瘦的老和尚的影子。

韓青識獨自一人騎著馬,來找她們了。

“你們別等了,法玄大師不會回來了!”他低聲道,口氣與往日迥異,他平日可是大嗓門,急脾氣。

“法玄大師在哪裏!”錦書一顫,情知不妙,還是要問。

韓青識說:“老和尚舍命保舍利,留在沙漠裏了!”

法玄大師是追舍利而來的,高獻之覺得他有些礙手礙腳,就把他丟給韓青識照顧,將韓青識派去搜尋石國國王的蹤跡,也就是那麽一說,他可沒指望韓青識真能找到,還那麽輕而易舉,他本意就是讓韓青識陪著法玄大師在附近溜達溜達,別摻和進大戰裏,別受傷。

可石國國王還真誤打誤撞地被韓青識找到了,韓青識命人搜他身時,從他的王冠夾層裏找到了舍利,就在大家為此欣喜,稍一鬆勁時,石國國王掙脫了扭住他的士兵,搶過舍利來,往遠處一丟。

舍利在沙子麵上滾了兩下,沒了下去,誰都想不到那裏是一片流沙,不知道這片流沙有多大,邊緣在哪裏,都不敢動,法玄大師推開攔擋在前的士兵,瘋了似的跑上前去,他跑得比韓青識這個血氣方剛的半大小夥子還快,根本不是這具油盡燈枯的身體能有的迅捷,眾人在後都不敢追。

法玄大師一麵跑,一麵已經陷了進去,他宛如一個老農,在穿越一片泥沼去搶救自己被淹沒的稻穀,他的膝蓋都陷了進去,跑不動了,他開始從容地向前爬行,手腳並用,好像在恒河裏沐浴佛光,他的整個身子漸漸被沙子吞吃掉,沉下去,可在最後一刻,他將一隻手伸出了沙子,奮力一擲,拋出一物,那正是被扔進流沙裏的舍利,是佛祖的慈悲,居然被他在那麽不可能的情形下摸索到了,舍利筆直地向韓青識的麵門砸來,韓青識抬手捉住,再看法玄大師的那隻手,被沙子埋到手腕後就停了下來,沒有繼續下陷,大概這個流沙坑並不深,法玄大師已經沉到了坑底,隻剩下一隻手舉在沙麵上,像佛為人指點迷津的手勢。

韓青識派出手下套馬的好手,用打了活結的繩扣套住那隻手,合數人之力才將法玄的屍體拖出流沙,屍體已經派人先行送回龜茲,交給當地僧侶超度了,據那些僧侶說,法玄大師涅槃,,也就是他們火化他的遺體時,發現了舍利,這是老和尚自己身體裏結出的舍利,已經交由守雲保管,日後他還朝時,將把佛骨舍利與法玄大師的遺骨舍利一起帶回去妥善安置。

“又死了一個人!”錦書對晴晴說,死在這場戰爭裏的人有多少還沒有清算出來,法玄大師的死,隻是給這個數字加了一個微不足道的零頭。

“大師死得其所,他守護了他的信仰!”晴晴勸。

錦書從懷裏掏出那顆舍利,托在掌心裏看了看,冷笑:“他這一死,並沒有換來一個人的活,信仰隻是叫人去死的麽,大師,你一輩子侍奉你的佛祖,還是不悟,真正的大功德在你眼前,你卻執著於這麽個虛妄的東西!”她揮手要將舍利扔出去,被韓青識和晴晴手忙腳亂地搶下來。

“刀兵之災曆來隻能推延不能化解,就算暫時被壓下來,待它卷土重來,一定變本加厲!”晴晴說:“你不能怪大師,他有什麽辦法阻止石國這場注定的劫難,但他用他的死證明了信仰可以堅定到放棄自己的生命,若每個人為善都能像他那樣可以舍出自己的生命,不計較自己的得失,世上也就不會有刀兵之禍了!”

所謂“三百六十行”,白某的《酒醉良天》隻寫了釀酒一行,想知道更多古代行業的秘聞情事麽,酒行、扇行和傘行,到底會發生什麽有趣的故事呢?請關注白某與朋友們創作的同係列文,《酒醉良天》、《雪扇吟》與《蘇幕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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