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一起主持中饋

柳氏聽了彭氏這話,頓時睜大了眼睛,厲聲問道:“嫂子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原來竟然關心咱們柳氏的存亡?”彭氏獨身走進屋裏,“砰”的一聲將身後的門緊緊關上。

那陡然發出的聲響,倒是讓這些日子多少有些渾渾噩噩的柳氏稍微清醒了不少。

“嫂子,你有什麽話,不妨直說,何必故弄玄虛?”柳氏慢慢起身,冷冷的看著彭氏。

看著往日裏爭強好勝的小姑子,如今卻是這樣一幅形銷骨立的頹廢模樣,彭氏即便是再不喜歡柳氏,心中也生出了幾分唏噓。

正所謂物傷其類。

都是女人,她怎麽會不理解柳氏心中所承受的屈辱?

可是如今柳府正是生死存亡之際,的的確確需要莫長青這個女婿的支持,因此,柳氏作為女兒必須受這個委屈!

“你可知道老太爺已然是整整三日昏迷不醒了!”

“什麽!”柳氏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這些日子隻顧著和莫長青置氣,哪裏會想到自己家裏居然出了天大的事情。

“如今就連周太醫也是束手無策!隻一味的用人參吊著,不過是在續命罷了!隻怕這事情就在這半月了!你卻還有心情在這裏因為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姨娘的蠢事而自怨自艾?”彭氏字字句句都紮在了柳氏的心尖上!

柳氏張著口,卻是半天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嫂子。是我想左了。你且和我說說,母親究竟是如何打算的!”柳氏終於是整頓了心情,整個人瞬間就精神煥發。

彭氏點了點頭,這才慢慢坐下,娓娓道來。

沒有人知道彭氏到底和柳氏說了些什麽,姑嫂二人在房內整整的聊了一個下午。

第二日,柳氏居然就主動走出了院子,來到老夫人的房裏請安並且道歉,聲稱自己病了多日,又荒廢了多日,讓老夫人操勞了。

這樣前倨後恭的舉動,倒是讓老夫人心中著實不安了一番。

可是怎麽看,又怎麽覺得柳氏的眼神無比的誠懇,言辭無比的真實。

她雖然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柳氏是真的改過了,可是卻也不能不給她這個麵子。

畢竟老夫人自己年紀大了,實在也是沒有能力和精力去掌管偌大的一個莫府。

她也便就趁著這個機會順水推舟將管家的事情重新又推回給了柳氏。

不過這一次,老夫人倒是留了一個心眼,她將府庫的鑰匙留在了自己的手中。

柳氏看那一大串的鑰匙,一打眼就知道少了庫房的,她卻是不動聲色,順從的讓方嬤嬤將賬本和鑰匙都接了過來。

隨後,就向老夫人告辭,去處理府裏的事務了。

方嬤嬤邊走邊查看,隨後就趕忙說道:“夫人,少了……”

“嗯,我都知道。既然少了,那就少了。不要聲張就是。如今,也是我該振作精神,先整理一番府裏的內務了。也好叫老爺知道,有我沒我其實是大不相同的!”

果然,柳氏出手,真是不同凡響。

幾日功夫,莫府就有煥然一新的感覺。

丫鬟婆子們明顯都認真起來,幹活也賣力了許多——老夫人久不在府裏,要糊弄起來自然是容易一些,可是柳氏卻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她們哪裏還敢磨洋工?

莫長青看在眼裏,心中也有幾分滿意。

居然還因此特意跑去柳氏的房裏說了會子話。

柳氏趁機說道:“老爺,前些日子是我鑽了牛角尖,居然不顧莫府的利益,做出那樣的蠢事,還請老爺原諒。”

莫長青撚了撚胡須:“你明白就好。我如此辛苦權衡,為的還不是咱們府裏的將來,和孩子們的將來!”

柳氏不動聲色,繼續說道:“既然如此,就請老爺不要怪罪我之前的一時意氣,不要在怪罪我了。”

“嗯,你我夫妻一場,哪裏有什麽深仇大恨?我自然是不會和你一般見識的。”莫長青見柳氏服軟,心裏倒是熨帖。依著他的想法,女人就該是如此的,所以倒是並不覺得柳氏這般的轉變有什麽突然——當然,這必然是柳氏的嫂子彭氏夫人又說了什麽,才點醒了這位倔強的莫夫人。

柳氏牙根都咬得生疼,卻不得不在臉上擺出一個溫婉的笑容:“老爺,既然如此,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有件事情,我想和老爺說一下。此事事關莫府的名聲,我實在不吐不快。”

莫長青見柳氏說得鄭重其事,也不由得警惕了精神:“你且說來我聽。”

莫卿卿這幾日都是窩在屋子裏準備自己的嫁妝。

她本就是繡工精湛,又心思靈巧,想出來的花樣子都是不同尋常的,偏偏又能夠很好的繡製出來,因此上,這件嫁衣雖然不過是繡了一小部分,可也能夠看得出來,成品必然是精美絕倫。

紅綃已然是許久沒有看過莫卿卿動針線了。

此刻,她坐在一旁一邊幫著莫卿卿劈線,一邊笑著說道:“奴婢瞧著姑娘這手藝,可是生疏了不少。這都多少日子不曾繡過什麽東西了。上一次仿佛還是繡一個什麽荷包來著。對了,怎地那個荷包卻是不見了。”

莫卿卿臉一紅,知道紅綃提到的那個荷包,正是當初她給謝安然繡的。如今那東西自然是在謝安然的手裏。

她一麵裝著引針,一麵含糊的說道:“誰知道扔到哪裏去了。”

紅綃看了看四周,發現沒有其他的丫鬟,這才放心的低聲問道:“姑娘啊,您可是樂意這樁婚事的?那安平侯世子的名聲……”紅綃的臉色頓時有些微妙。

莫卿卿一愣,突然有些啞口無言。

說願意吧,其實這謝安然雖然地位高些,可是這名聲委實不怎麽樣——又是紈絝子弟,又是生性風流,而且花名在外。

說不願意吧,隻怕這丫頭又要胡思亂想,說不定還會傳到孫氏那裏,到時候豈不是又是一場官司?

伶牙俐齒如同莫卿卿,居然覺得無法正常回答這個問題了!

她思考了半天,隻能是囁嚅著說道:“這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有什麽滿意不滿意的?更何況我這樣的身份,能夠嫁入安平侯府,其實已然算是高嫁了,真的不能再有什麽怨言了。否則豈不是不知道好歹?再者說,這婚事是皇上欽賜的,你以後還是不要胡說了。”

紅綃聽了半天,也沒聽明白到底莫卿卿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總之,她最後總結出來一句話,那就是這門婚事是不能後悔的,所以多問也不過是徒惹煩惱。

紅綃雖然心中疑惑,可是看莫卿卿的樣子也感覺到她應該不是特別的勉強,便也就順其自然,不再多問了。

主仆二人一時無語,都是認真的幹著自己手裏的活計。

“哎呦,大事不好!”紅錦卻是突然急腳貓一般的闖了進來,把兩個人都嚇了一大跳。

莫卿卿差點就紮了自己的手,頓時拉下臉來嗬斥道:“你這毛躁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了?”

紅錦吐了吐舌頭,低聲說道:“奴婢這不是著急。”

“著急?哪次說你,你都說著急!”紅綃趕忙幫著莫卿卿查看,看是不是真的紮了手指。

紅錦一臉訕訕的,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就站在那裏不敢出聲。

莫卿卿瞪了她一眼,又冷了她一會子,這才問道:“到底什麽事情,如此匆忙?”

“夫人,突然叫姑娘你過去,說是有要事相商!”

柳氏?

她怎麽會突然來找自己?

莫卿卿感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她自然是知道柳氏這些日子已經是重新執掌了中饋。

說實話,她如今覺得柳氏唯一可能找自己商量的事情,約莫就是她的嫁妝。

可是嫁妝這事情,本就不是她這一個沒有出嫁的姑娘能夠置喙的。更何況,她又不是柳氏親生,自己的親娘又是個奴婢出身沒有什麽嫁妝,所以無論柳氏給她什麽樣的嫁妝,理論上,她都是沒有反對的餘地的。

當然了,莫長青和老夫人也是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太過吝嗇。畢竟是京城裏千萬雙眼睛盯著呢,若是莫卿卿的嫁妝太寒酸,下的是莫府的臉麵,而非莫卿卿自己的。

這件事情做得漂亮與否,實在是和莫卿卿自己沒有多大的關係,卻是關乎柳氏這個人做人的水平了。

不過如今,人家叫她過去,她總不能裝作不知道。

“既然是夫人相召,你們便隨著我去看一看究竟。”

柳氏看到莫卿卿背著陽光慢慢的走了進來,一時之間突然覺得似乎有些睜不開眼睛。

她覺得眼前這個曾經卑微的庶女,身上正散發著耀眼到讓她渾身不舒服的光芒。

難道,如今真的難以控製她了?

是不是這個曾經被她捏在手裏的庶女現在已經羽翼豐滿,是否來得及折斷她的翅膀?

“夫人,不知道您百忙之中叫我前來,有何貴幹?”

莫卿卿見柳氏半天不說話,隻是一味的盯著自己發呆,心下有些奇怪,終是忍不住自己先開口。

柳氏愣了一下,急忙收斂精神,笑著說道:“也沒什麽大事,不過是想要和你商量商量……”她故意頓了頓才說道:“我想讓你幫著我一起支持內務!”

“什麽?請恕我耳拙,我竟然是沒有明白夫人的意思。”莫卿卿一時間有些恍惚。

“這事情也沒有可奇怪的,我不過就是希望你能在出嫁之前接觸一下中饋事務。雖然是臨時抱佛腳,但是也好過到了婆家一無所知,讓人家說道咱們府裏不懂得教女兒。”

這話倒是說得一本正經,滴水不漏。

可是莫卿卿怎麽看,柳氏也不像是一個為她想得如此周到的人。

可是此刻人家說得全然都是道理,又怎麽容得她反對?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夫人可是還有其他事情要說?若是無事,我就告辭了。”

柳氏笑著點了點頭,她眼睜睜的看著莫卿卿離開,突然笑了。

那笑容詭異而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