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往事不可留2

那一刻,荷衣再也看不見欽涯的棺木,立了碑文,就是一座完整的新墳。

墳裏躺著的,是她用盡全力也留不住的欽涯。一座墳,斷了她所有的念頭,再也不想繼續追著他去到下輩子,再也不想打亂他本該擁有的幸福。

也許,對於欽涯來說,如果他的生命裏沒有過荷衣,他會是幸福的。那種幸福,沒有這種生死之離的痛,沒有。

她就像是做了一場無盡頭的夢,總覺得欽涯還活著,總覺得欽涯會帶著她前去眉山,隱居山林,與她逍遙幸福地走完此生。然而,她不得不相信自己是大夢了一場。眼前的於子期是真,阮嬌娘是真,純兒是真,蘭香是真,客棧裏的夥計是真……欽涯的死也是真。

純兒不明白地問,“姐姐,為什麽不上香?上香可以通神明,保佑死者在陰間不受欺負的。”

荷衣離開梳妝台,淡定地站在純兒麵前,看著她,喃喃說:“總之,我們不上香,隻是去看看欽涯。”隻是去探望他,並不是燒周年。她不承認,他已經走了一周年了。

狂風停止的時候,於子期如夢初醒,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手裏沾滿了鮮血?欽涯又為何僵硬地死在了十字架上,還被利劍穿心,又為什麽他們安全地從冥王尊主手裏逃了出來。荷衣並沒的提起欽涯的死,是後來阮嬌娘告訴他,是他親手殺害了欽涯。他完全像是攤了渾水,毫無知覺的情況下盡然成了殺害欽涯的凶手。

很長的一斷時間過去了,荷衣仍舊如以前一般對他,子期兄長,子期兄短。他壓著心裏的自責,比刀割還難受。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了,擋在荷衣麵前,“荷衣,如果可以讓你解恨,我寧願死在你劍下。”然後,他遞上一把長劍,雙手奉在荷衣眼前。

人家都是負荊請罪,於子期這樣負劍請罪的倒是罕見。荷衣目光淩厲地看他,質問,道:“子期兄這是幹什麽?”不明不白地看他,繞開他的劍。

“荷衣,為什麽你不責怪我,你打,罵我,殺我,都可以讓我心裏好受一點。可是你偏偏什麽也不提,這樣表麵裝作相安無事。其實你心裏比任何人都苦。你為什麽不責怪我?讓我每天坐立不安,每天從噩夢中醒來,每天帶著這種罪孽感活著,生不如死。荷衣,你殺了我吧,殺了我,我便不再痛苦了,殺了我你也不用再天天見到你的仇人,還要陪上歡笑。”於子期是跪在地上,請求她賜他個痛快。

那個時候,荷衣淡定地看著於子期,臉上淡淡的笑容渲染成一副水墨畫,沒有任何色彩,亦沒有怒意,恨意。連這淡淡的笑容,也是渲染上去的,遮不住她的滄桑。她淡淡地說:“子期兄,有什麽事你起來慢慢說,別跪著。”

於子期任她怎麽勸解,依舊跪在她身前,像一座穩穩的泰山,“荷衣,你殺了我吧。”他嘴裏剩下的,就隻有這一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