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哀怨地看著他，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彼此，仿佛在對峙而立，這個討厭的男人，我明明道歉了，還那樣故意冷落我。
“你叫我來就是讓我這樣站著？”在方慕辰平靜的眼眸裏，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隻是原本性感柔和的下巴線條變得冷俊不羈，隻見他雙臂交叉於胸前，身子靠著門框一歪，在等著我的反應。
我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子走回沙發上，不理他，我就是想看看他是選擇進門還是直接走掉。
“一個做錯事情正等待批鬥的人，現在應該是什麽態度？”方慕辰勾了勾唇角，眉眼一斜，把大門關上，淡淡地說出這句話，然後坐在我的身旁。
“我已經跟你道歉過了，你怎麽還這樣子……”我有些生氣地瞪著他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有嗎？我沒聽見！”方慕辰淡然地看了我一眼，揉著額角裝失憶。
“你當然沒有聽見，因為我是用寫的，寫在郵件裏！”我氣呼呼地解釋，差點忍不住吼出來，真想咬死他，他居然說自己沒聽見，可他看見了不是嗎。
“我就知道你做不到，寫得那麽有誠意……還說會認錯，願意正麵接受我的批評……”方慕辰對著有些炸毛的我嗤笑了一聲。
“你還好意思說，我說了等你，結果你卻連電話都不接，人也不過來，壞人……”我說著說著氣不過，就幹脆掄起拳頭打他。
“你還有理了？你這是明知故犯，情節極其惡劣，他和你是什麽關係？若換成別人，避都避不及，你還往那裏湊？不是我小心眼，而是你這種做法實在不可取……”方慕辰捉住我的手，稍加用力，拉我倒進懷裏，開始分析這件事情。
“可是他在這裏什麽親人也沒有，這件事情我不能當作不知道……”
“想想，我和他之間，你已經做出了選擇。”方慕辰突然說出這句話，他似乎不認為我與許軍之間，會有友誼存在。
“我隻是想幫他幾天，等他的手能動了，我就不去了……我以前欠他的，你明白嗎？”在我腳受傷時，是許軍天天跑來照顧我的，如今他傷成這樣，我不能視若不見，我試著讓方慕辰理解，其實他沒有妒忌許軍的必要。
“好了，你想去就去吧。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明天我要去英國一趟，一是公司有筆業務要洽談，二是讀博的事情需要跟校方辦理手續。”方慕辰的語氣溫和下來，不再和我計較了，因為離別在即。
“哦，要開學了嗎？那要多久才能回來？”聽到他要離開，我的情緒也低落了，關注馬上轉移到這方麵來，心裏很是不舍。
“不好說，事情順利的話，應該很快會回來的。”方慕辰淡淡地笑著，似乎我的樣子逗樂了他。
“再快也要一年吧。”畢竟是學生麽，這麽遠的距離也不能把乘飛機當作搭公共汽車，想上就上，想下就下，隨時可以飛來飛去的。
“嗬嗬，想得還真多，這次是以公差為主，順便辦理學校的事情，估計用不了半個月就回來了。下次我離開你再難受吧。”方慕辰的眼眸裏閃過促狹的笑意，聲音溫柔得如三月春風輕拂而過。
“討厭，你是故意的吧，不早點說清楚。”我拍了下他撒嬌，雖然這是個小插曲，可是卻讓我提前感受到那種與他離別的滋味。
“方慕辰，你以後會在國外定居嗎？我要聽真心話！”
“有這種打算，你看國內的大城市到處都是人，北京、上海、廣州，處處人滿為患……”
他的話讓我的心一沉，一切都被大姐言中了。現在我更擔心的是自己，唯恐以後我沒有生存能力，無法獨立生活，成為他一輩子的負擔，那種感覺，真的很糟糕。
“這件事情以後再慢慢商量，我們不用急著決定……”
“嗯。”
“傻瓜……來，補償我！”
“嗬嗬……不要了……嗯……”
“你應該多吃點，沒手感……”
“方慕辰，你不要得寸進尺……”
也許是方慕辰知道過去我很介意他每次出國都對我不辭而別，所以這次他下了飛機就向我來電報平安。一個簡單的電話，卻讓我十分開心，我並不是不知道輕重的女人，他能做到這步，我已經相當滿足。
在方慕辰因公前往英國出差的時候，我得到他母親的召見。她的出現，我一點也不意外，因為在這方麵，我的心裏早已經略有準備，婚姻的路上，需要遇到的障礙不過是那幾關。一是雙方的前度，二是雙方的父母，三是雙方的感情是否堅定。如果大家都經得起考驗，有繼續走下去的決心，那麽一切就水到渠成了。而她的母親這關，卻令我與方慕辰的關係掀起了風浪。
方媽媽，也是雯雯的親姑媽，一名看似五十歲出頭的女人，身材保持得較好，不像某些上了四十歲就長出肚腩的婦女，她穿著黑色套裙出現在我的麵前。她的外貌一看就是比較有修養的那種，依然秀麗的容貌中，卻透著一抹輕愁；但是目光卻透著精明淩厲，想必過去是個經過風浪的淑女，不像我伯母那種家庭慈母，為人處事都簡單而熱情。
“你就是蕭小姐吧，我是慕辰的母親。”她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顯得很有修養，坐姿端正，待我的言行有禮而生疏，雯雯說得果然沒有錯，她的這種氣質讓我想起舊上海時代的名媛淑女。
“阿姨，您叫我蕭想就好。”這是方慕辰的母親，雖然我知道她趁著方慕辰出差期間來找我，想必是有話要對我談，而且很可能是不想讓他知道。
“嗬嗬，雖然你是慕辰的朋友，也是雯雯的同學，不過禮貌還是要講的。我聽說慕辰最近和你走得很近，而且他還有和你結婚的打算？”從方媽媽這句話中，我便明白她並不打算接受我，果然，她約我的目的是在此處。她所說的禮貌，恐怕隻是為了保持和我的距離吧。
“我們目前確實是戀人關係，可是結婚這個問題，還有待商量，畢竟這是人生大事，我們希望能征得雙方家長的同意。”我敏感地察覺到她不是特意來歡迎我去當她的兒媳婦，不過我仍然打算真心地和她交流一次，爭取通過她這一關，免得以後方慕辰成為夾心餅。
“慕辰一直是個有主見的孩子，自從他上大學後，我們就不曾為他操心過。當年他決定要出國，我和他父親選擇支持他，他的性格並不合適國內那些條條框框的生活環境，所以在去年，他就有移民的打算。本來按原定計劃，這時間他應該在英國念博了，開始我還不理解他為什麽這次在國內呆這麽久，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是為了你。不知道你可曾聽他提過這件事情？”她的這席話，真的令我有些震驚，方慕辰從不曾對我提過這兩件事情。原來我以為他這樣的男子，什麽事情都辦得有條理，所以很信任他，相信他辦事懂得取舍，沒想到他會為了我，居然將“移民”和“入學”這兩件事情都延誤了。
“他沒有對我提過這些，如果我知道他開學了，我會勸他回去的……”雖然他母樣不曾直接責備我，可是他兒子因為我而耽誤了學業，她想必多多少少會為此而不喜歡我吧。
“慕辰選擇你作為交往對象，想必你身上必定有吸引他的地方，我也不是那種喜歡以家境來衡量對方品行的人。我來這裏找你，是想冒昧地請求你一件事情……”她雖然在口頭上誇獎著我，不過那神態和語氣，卻並沒有對我抱有欣賞的氣息。從她這番話中，我感覺得到她的看似優雅的氣質與做事的方式完全是兩碼事。
“阿姨您有話就直說吧。”我聽了她這麽長的鋪墊，聽到她用“請求”二字時，心口微涼。方慕辰第一次拒絕我時的態度，想必是從她身上學到的。
“那我也不和你客氣了，我希望你能放他離開，鼓勵他實現自己的理想。”方媽媽的目光有些銳利地掃來，雖然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可是那笑容，一點也不溫暖。
“我明白阿姨的意思了，您是希望我和他分手，是嗎？”我大膽地回視她，每段姻緣都會遇到這種問題，雙方的父母總會扯出幾個原因，然後阻攔那段不合他們意願的姻緣。
“你很聰明。不是我固執，而是衡量再三，以你的條件，和慕辰一起生活並不合適，你會給他造成很大的壓力。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位母親的苦心……”方媽媽的每一句話都似乎在講理，隻是這道理從不曾偏向我這邊。不像大姐，她也在和我講理，可大姐的每一句話都是站在我的角度，在為我考慮。也許這就是家人和外人的區別吧。
“對不起，阿姨，我不能答應你！除非方慕辰親口和我提出分手。”接到她的電話時，我就猜到了這一點，所以我回答得很鎮靜。我們都不是舊時代的女人，這種幹涉感情的手段，已經司空見慣。
“蕭小姐，你令我失望了。我不認為慕辰會因為你，而完全不顧他母親的意見，我也是給自己兒子的麵子，才出來見你，和你客氣地商量這些……”方媽媽看到我不願退讓，剛才尚且溫和的語氣已經轉冷。
“阿姨，我也是因為方慕辰，才對您尊敬有禮，才當您是長輩相待……”我執著而沉穩地回應她，說實在的，我們的談話內容一點也不新鮮，如果她不是方慕辰的母親，那麽她和我之間的關係就是陌生人，在這方麵，我們是平等的。所以我不喜歡她剛才的語氣，好像方慕辰看上我，我就占了多大便宜一樣。
“蕭小姐，慕辰是我的兒子，以你目前的條件，在任何時候，我都不會同意你嫁入方家，在我們沒有讓對方太難看時，你主動離開比較合適……”方媽媽直接表態了，她這意思是就算我們結婚了，她也不會承認我。
“阿姨，我認為這個問題交給方慕辰來選擇更合適，他一直是個理智的人……”
“你，真是不識好歹，你身上有哪一點比得上可薇……”她好像被我氣怒了，聲音從清冷轉為沉喝，胸口也在起伏，因為我油鹽不進的態度，被氣得優雅不再。
“隻要方慕辰認為我比得上她就行……”我也有些生氣了，她喜歡鍾可薇我沒意見，可是借用她來踩我一腳，我就是不痛快。
“你……就你這樣的家教，我就不能讓慕辰娶你……”方媽媽瞪了我一眼，就沉著臉走了。
我的臉色也在刹那間蒼白，她說我如何不配方慕辰，我都可以忍，可是扯上我家裏人，我就心生氣憤。我的父母辛苦養育了我，他們好不好，外人沒有任何資格評論。
雖然在方媽媽麵前，我努力堅持著，可是心裏卻充滿了濃濃的憂傷，感覺前所未有的傷自尊，在家裏，我也是被父母寶貝的女子，他們從不舍得我受委屈。現在為了方慕辰，在她母親的眼裏，我卻似乎什麽都不是，好像是賴上他不願放手的虛榮女一樣。
兩個女人明明是因為對同一個男人的愛而坐在一起，也因為愛，我們互不退讓，以至於到最後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