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人是?”躊躇片刻,荀彧卻是疑聲的向劉辯問道。
“此人叫做彎兒,至於她的姓名,朕卻並不知曉。隻是她是朕自小就伺候在身邊的宮女,可以說,朕很小時候的記憶就是伴隨著彎兒的笑聲成長起來的。不過在很早以前因為一些緣故的關係,所以朕將其懲罰驅逐出了偏殿。卻不想最後這彎兒居然會落到如此的下場。”俯下身子,劉辯細心的將彎兒那淩亂的衣衫整理好後,才神情略顯痛楚的說道。
“陛下,還是微臣叫一些人將彎兒姑娘的屍身給收斂了吧,如果任由其在這裏暴曬的話,恐怕用不了多久,彎兒姑娘的屍身就會脫水的。”
蕭索的輕歎了一聲,荀彧很是理解劉辯此時的感受,雖然都說生於帝王家沒有多少的感情,但荀彧跟隨劉辯多年,卻還是知曉劉辯是一個戀舊之人,而既然這彎兒是自小就服侍劉辯的宮女,那麽劉辯必然也對彎兒有著一些感情。現在彎兒遭受到如此的待遇,還滿含怨恨的橫陳在劉辯的身前,恐怕此時的劉辯心中必然會有著一些的傷感與悔恨吧。
“那就麻煩文若了,如果可能的話,盡量將彎兒的屍身送回到她的家人手中吧。歸根到底,彎兒會有今日的下場,卻也有著朕的一些不是。”最後傷感的看了彎兒一眼,劉辯很是痛楚的說道。
“是,陛下。微臣一定盡心辦成此時。”荀彧恭敬的答應了一聲,隨即叫來其身後的一個侍衛將彎兒的屍身抬了出去。
看著彎兒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劉辯的眼中不由的浮現上了那昔日稍微有些怯懦、調皮的身影,那銀鈴一般的笑聲,曾經也給劉辯那怯懦的童年留下了美好的回憶啊。
雖然此時劉辯這副身體早就已經換了一個靈魂,但對於“劉辯”曾經的那些故事與人,此時的劉辯卻還是有著一些的感情的,亦或者也可以說是責任罷了。
不過對於彎兒,劉辯心中卻還是有著一些的愧疚,劉辯還是記得,他在為了收服張幺兒等二十幾個小太監之時,因為急於殺雞儆猴豎立威嚴,所以在情勢所迫之下,辣手的對彎兒降下了懲罰。
雖然在那時候眼疾手快的容姐適時的給了彎兒一條生路,也算是彌補了劉辯的一番愧疚,但也正因為如此,失去了劉辯寵愛的彎兒在這險惡的宮廷之中的遭遇可想而之。
“還是一個孩子啊。一個內心純潔的少女,卻就這樣的離去了。真是物是人非,朕依稀記得,朕曾經因為彎兒和皇祖母對峙過,而卻也因為朕的一些私欲所以使得彎兒最後落得個淒慘的下場。而不知道的是……,在今日之後,又將有多少與朕關聯之人,會在不同的險境之中喪生呢?”
低聲的輕歎了一聲,劉辯心中緩緩的浮現上一抹的沉重之感。
“陛下,你就別傷神了,人死已逝。再過傷懷卻也沒有什麽作用的。”荀彧看著劉辯的神情,很是擔憂的勸解道。
“無妨的,朕隻是有些觸景傷情罷了。不過彎兒的離去,卻也讓朕從新認識了現在大漢王朝現實的殘酷,朕確是絕對不會在容許朕身邊的親人在離朕而去了。”苦澀的輕笑一聲,劉辯緩聲的說道。
“陛下,微臣相信你會做到的。”長出一口氣,荀彧平淡的說道。
“好了,去母後的長樂宮吧,見到彎兒的事情,此時朕卻更加的想要去見到母後了。隻有看到母後平安無事,朕此時心中的焦慮之情卻才能稍微的平息一些吧!”
不確定的歎息了一聲,劉辯略顯擔憂的看向長樂宮的方向,心中此時卻已經有些壓抑不住那迫切的衝動了,在那不遠前的長樂宮方向,不僅有著和他劉辯有著朦朧感情,甘願放棄一切隻為他開心的奇女子,更是有著一個對劉辯言聽計從、和藹慈祥的母親啊。
穿過層層的宮殿,劉辯幾人很快的就來到了長樂宮內。
這倒不是說劉辯幾人的速度有多快,畢竟雖然宮廷已經被袁紹與曹操兩人焚燒了很多,但大漢王朝經過數百年的發展,那龐大的宮廷卻也不是可以讓人很快就能穿越而過的。歸根到底,劉辯在見到了彎兒的屍體之後,心中對何太後與容姐那擔憂這情卻還是占據了大多數的原因。
“母後,母後。你在這裏嗎?”剛剛步入長樂宮,劉辯也沒有去在意那驚慌失措的宮女、小黃門,就情急的大叫了起來。
“皇兒,哀家在這裏。你沒怎麽樣吧,快進來讓哀家看看,哀家這幾日可擔心死了。”劉辯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在長樂宮內傳來一陣驚喜的聲音,而從那聲音之中的顫抖之音,卻很容易讓人感受到那說話之人心中的激動心情。
劉辯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很明顯的微微一愣,隨即就驚喜的奔進了長樂宮深處,此時的他卻再也顧及不上那所謂的君王禮數,在此刻劉辯的心裏,見到何太後那平安無事,熟悉的麵孔卻才是他最為重要的事情,而至於其他的一切,哪怕是軍國大事,卻也已經被劉辯拋擲腦後了。
而就在劉辯即將進入長樂宮深處之時,在一個隔扇之處卻也走出來以為風韻尤存的美豔少婦。而從這少婦臉上那依稀懸掛的淚痕之中,很容易讓人感受到那淡淡的傷感。
而此人,卻正是當朝太後,劉辯的生身之母何太後。
見到何太後,劉辯瞬間就愣在了那裏,一瞬間,劉辯感覺整個空間與時間好似都停止了一般,而唯有眼前的何太後,卻正用那滿是欣喜與欣慰的眼神在看著他。
“母後,你沒受到什麽傷害吧。”遲疑了片刻,劉辯聲音略帶一絲顫抖的低聲說道。
“沒事,沒事。母後這不是好好的嘛。皇上就不要擔心哀家了。”用手輕輕的擦拭與眼角的淚痕,何太後含笑看著劉辯說道。
直到此時,那個往昔在大漢王朝呼風喚雨的權勢女人卻才恢複了平常心態,而從對劉辯那稱呼之中,卻也已經能夠看出何太後對劉辯那發自骨髓深處的母子之情。
何太後是什麽身份,曾經大漢帝國的背後掌控者之一,見慣了大風大浪。可以說,幾乎任何的事情都不能夠撼動的了他那磐石一般的心神。
可是卻有一個人,這個人才是何太後心中唯一的缺陷、亦或者可以說是軟肋,而這個人,正是何太後的唯一骨血,大漢王朝的至尊劉辯。
一聲“皇兒”與“皇上”稱呼的改變,雖然隻是一個細微之間的差別,卻讓劉辯心底很是有些感動。在這一刻,一股難以言語的酸澀之感就已經覆蓋了他的心頭。
一聲稱呼,道出了那世間尊神聖與崇高的母愛,這份母愛,卻是連那重重宮殿,時間最肮髒的皇宮卻也擋住不住的。
“母後,皇兒讓你擔心了。皇兒對不起你。”慚愧的地下那倔強的頭。劉辯略帶一些顫音的說道。
聽聞到劉辯這一番言辭,何太後微微的一愣,隨即也就反應了過來。劉辯這簡短的一番話,不僅道出了他對何太後那發自內心深處的母子之情,更道出了劉辯設計何進,使得何氏一族蒙受沉重災難對何太後那濃濃的愧疚。
“沒事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隻要皇兒你沒有出什麽事情。母後就不會怪罪你的。”
略帶淒苦之色的搖了搖頭,何太後緩步走到劉辯的身前,伸手將劉辯那已經高她一頭的身體擁入懷中,這一個輕輕的擁抱,已經完全的體現了何太後心中對劉辯的感情,也道出了她心底之中那對劉辯濃濃關愛。這份關愛,卻就是一些至親之情卻也無法與其比擬的。
“母後。”低聲的輕聲呼喚了一聲,劉辯並沒有從何太後那豐滿的身體之中掙脫出來,而是神情略帶一絲感動的向何太後看去。
這一次的擁抱,讓劉辯在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何太後對他那無微不至可以說言聽計從的關懷,而劉辯卻還記得,上一次何太後將他擁入懷中之時,卻已經是數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的他還隻不過是一個孩子。
雖然那時候的劉辯身體之中的靈魂早以易主,但剛剛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大漢王朝,那時候的劉辯是那樣的迷茫、無助。更為重要的是,在知曉了他就是那個短命的漢少帝之後,那時的劉辯心中的惶恐、焦躁之情卻是無法表達的。
而在那一刻,卻也正是眼前這個女人,讓劉辯在那迷茫無助之中尋找到了一絲的安慰。亦或者也可以說是一種寄托。讓劉辯才能夠堅定的按照自己的路走了下去。並一直庇護劉辯直到他完全成長起來。
“沒事的。都過去了。”黯然的輕歎了一聲,何太後目光深邃的看著劉辯,緩緩的說道。
聽著這一番話,劉辯慚愧的地下了頭,他又怎麽不能從何太後那話語之中聽出那隱藏在心底深處的疼痛呢?隻不過何太後為了不使得劉辯背負上心裏陰影,所以才在強自控製著自己罷了。
“母後,過了今日,我劉辯在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了。不管是什麽人也不可以。我劉辯發誓,如果以後還有人敢來傷害你,那麽我劉辯就是和他拚個屍骨無存,卻也要保護你。這是一個男兒的承諾,也將是用生命與熱血去守護的承諾。”
用力的握緊著拳頭,感受到那掌心之中陣陣的劇痛,劉辯心中暗自給何太後許下了一個承諾。一個一聲的承諾。
“哎呀。皇兒你這是怎麽了,手怎麽受傷了。”神情欣慰的看著劉辯,何太後緩緩的用手撫摸著劉辯的頭顱,卻突然的發現劉辯的手掌之上正有著滴滴的鮮血在緩緩的滴落。不由的驚恐大叫了起來。
“來人啊。沒看到皇上手上受傷了嘛?你們這些狗奴才的眼睛都瞎了不成,還不速速去叫禦醫前來為皇上診治。”秀眉一挑,何太後很突兀的恢複了那往昔的霸道,一雙鳳目圓睜,散發著陣陣的寒意向著長樂宮那些驚慌未定的宮女太監怒生的嗬斥道。
抬起手掌,劉辯很是平淡的看了一眼,好似手掌之中那依然滴落的鮮血並不是他的一般。
“母後,朕沒什麽事情的。現在皇宮動亂剛剛平息,卻讓他們上哪裏去找太醫啊。”無奈的苦笑了一聲,劉辯心中暗自嘀咕著何太後那急速的神情變化。
“哦……,這倒是母後忘記了。”神情優雅的撫了撫額頭,何太後恍然大悟的說道:“不過皇上你卻也不能一直這樣啊,隨母後進去,母後親自為你包紮一下。”
聽著何太後所說的話,劉辯心中很是有些感動,但還是含笑搖了搖頭,隨即卻也不去管手掌之中那依然滴落在地的鮮血,疾聲的向何太後問道:“母後,這隻是一些小傷,不礙事的。不過容姐卻在那裏呢?朕不是讓容姐陪伴在你左右的嘛。此時卻為何沒有見到她?”
“什麽話,小傷就不是傷了,快快隨母後進去。”
埋怨的瞪視了劉辯一眼,何太後用手拉著劉辯的胳膊就向著長樂宮深處而去,而一邊走著,何太後還很是略帶一絲怨氣的向劉辯說道:“你啊,就記得那個死丫頭,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了。”
聽聞到何太後那略微帶有一絲醋味的話,劉辯略微的有些失神,隨即苦笑了起來,緩聲的說道:“母後,容姐照顧朕多年,又在這危難之時曾經代朕孝敬母後,朕怎麽能夠不問問她的安危呢?”
“你是哀家的皇兒,哀家又怎麽會不清楚你的心思。放心吧。容姐平安無事,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在你來之前,容姐剛剛從哀家的長樂宮離去,說是去你曾經居住的偏殿去看看。”看了眼劉辯的神情,何太後略帶一絲笑意的調侃了起劉辯來。
“去偏殿了。她去偏殿幹什麽?真是太沒有理智了,此時大亂剛剛平息,皇宮卻也不是安全的地方,他就這樣隨意的亂走。難道就不怕出現什麽危險嘛?”一愣,劉辯略帶一絲疑惑、一絲怒氣的說道。
“還不是為了你。容姐那丫頭說皇上你戀舊,曾經多次的跟她提及過在偏低之中的生活,她怕你以後想在去偏低的時候看到那裏麵混亂的景象,所以才冒著危險回去收拾一下。不過皇兒你卻也不用擔心容姐那丫頭的安全,母後也曾經安排了人去照顧她的。”笑罵劉辯一句,何太後神情略微有些怪異的看著劉辯緩緩的說道。
看著何太後那滿是深意的眼神,劉辯很是有些無奈的幹笑了起來。
而在此時劉辯的心裏,雖然對容姐冒險前往偏殿很是有些不滿,但更多的卻是感動。雖然劉辯直至今日還並沒有明確的豎立容姐在他心中的地位。但容姐對待他卻絕對的沒有二意,讓劉辯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來。
就正如今日何太後所言,隻是因為劉辯戀舊的這一個心理,容姐就能夠甘冒風險去給劉辯處理好一切的事情,這讓劉辯心中很是有些感動。
俗話都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而如果這個知己更是紅顏知己的話,那麽卻就是幸福了。
“母後,那你當時怎麽不攔著她點啊。”苦笑一聲,看著何太後看他那怪異的神情,劉辯隻得沒話找話說道。
“哀家怎麽能夠攔的住那丫頭啊。那丫頭自從跟隨皇上你以後,現在已經很是不將哀家的話放在眼裏了。你說是不是啊,皇上。”含笑搖了搖頭,何太後很是有些無良的調笑起劉辯來。
“呃……。”微微一愣,劉辯的喉嚨上下的滾動了數次,卻還是沒有說出什麽來。
看著劉辯那吃癟的神情,何太後很是開心的大笑了起來。而在這時,何太後心中那抹哀傷卻才有了一絲的緩解。現在的何太後,看起來或者應該說是一個普通人,如果準確的說的話,或許應該是一個普通的母親。
“不過皇兒啊,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是不是該讓哀家給你籌備大婚的事情了。皇上,你可還記得你父皇之時曾經在朝廷之中擔任過左中郎將的蔡邕、蔡伯喈嗎?”麵容一肅,何太後神情莊重的向劉辯說道。
“蔡伯喈?母後的意思是?”劉辯一愣,隨即神情略顯怪異的向何太後問道。
“不錯,母後要為皇上安排大婚,現在朝廷動亂,一派沉悶之氣,卻也該安排一些喜慶之事來衝散一下了。”神情沉重的點了點頭,何太後緩聲道說道:“哀家聽聞蔡伯喈家有一女,名琰,字昭姬。此女自小受蔡伯喈耳濡目染,既博學能文,又善詩賦,兼長辯才與音律就是十分自然的了。卻是完全能夠配的上皇上的。”
“蔡琰。蔡文姬?”劉辯雙目圓睜,喉嚨急速的滾動著,神情很是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