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來也沒有想過要在此時動十常侍。”神色冷冽的一展寬大衣袖,劉辯嘴角悄然勾起一絲冷笑,低聲的說道:“現在還並不是鏟除十常侍的最好良機。十常侍……,嗬嗬,朕還要留著他們有大用呢!”
頓了一頓,劉辯轉身含笑看向盧植,緩聲說道:“至於太傅剛才說問,大將軍與袁司空這一次召集群臣議事,最大的可能,會將矛頭指向皇祖母。畢竟……,皇祖母占據著大義名分,而如果沒有了皇祖母的支持,恐怕鏟除十常侍也會更加簡單一些。以袁逢那老狐狸的心性,這點想來他還會了解的!”
“首先對董太後下手,那陛下你會如何去做?難道就眼見何進與袁逢對董太後動手嗎?”盧植到底是海內大儒,雖然在朝廷這個險惡之地混跡了數十年,但麵臨這這般險惡之事,還是忍受不住心中那仁義之情,向劉辯詢問道。
聽及到盧植的詢問,劉辯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可以說,盧植這個問題還是給劉辯留著一些的臉麵的,畢竟董太後是劉辯的至親,即使董太後再過不喜與他,但何進與袁逢這麽明目張膽的計算與董太後,對劉辯也是一種嚴重的藐視。而更為重要的是,古漢之時,社會風氣以誠信、仁義、孝節為主,無論如何,如果劉辯坐看何進與袁逢兩人暗算與董太後,也會引起一些朝中大臣和外界士子的不滿,一個連自己的親人都不能護佑的皇者,是很容易引起他人的詬病的。
“太傅大人!你認為,就是朕要阻止與大將軍與袁司空。他們就會聽朕的話嗎?”苦笑著搖了搖頭,劉辯無奈的歎息道:
聽了劉辯的言辭,盧植也不僅有些傷感,雖然劉辯有著雄心壯誌,但無論如何,劉辯也是剛剛登基為帝,手中除了朝廷大義名分之外,並沒有掌握多少朝中的權柄,而現在朝廷之中的權勢,可以說完全的掌控在大將軍何進、大司空袁逢與張讓、趙忠渺渺幾人之手,這些野心勃勃之人,無時不刻的在朝廷之中掣肘著劉辯。讓劉辯即使有著雄心壯誌,也不得不在一些關鍵的時刻暫時的屈服下來。
而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身為皇者,掌控天下的至高之人,卻在自己的天下之中無法做到言出法隨。令行禁止。還要處處忍受與他人的意誌。這般的九五至尊,確實有著很多的無奈,而何進與袁逢要相害與董太後,不正是這樣的一種情況嘛?
“陛下,是臣等無能,讓陛下忍受這般侮辱!臣等該死……!”盧植眼中閃現過一抹悲哀,一抹痛楚。心中暗自埋怨自己的無能,毅然的跪倒在劉辯身前,聲音顫抖的連連拜下。
“太傅請起!這並不怪你的。宦官與外戚專權,在我大漢王朝由來已久,自桓、靈二帝起,已經有百年之久,宦官與外戚勢力在朝廷之中盤根錯接,又豈是那麽容易就能夠鏟除的?而太傅大人你就隻有一人,即使有這般的報銷朝廷之心,卻也無能為力。這點朕卻還是了解的!”劉辯親自將盧植扶起,苦笑著勸解了盧植一句。
“是老臣無能……!”盧植雖然順從著劉辯而起身,但還是低聲的說道。
看著眼前這個少有的大漢忠臣,劉辯眼中閃現過一抹的欣慰。雖然此時的大漢皇朝,如盧植這般赤膽忠心之人已經很少了,但卻也還是有著一些,而這些人,在劉辯看來,就將是他以後支撐朝廷的脊梁。
“其實,有些人在重振我大漢皇朝的道路上,是注定要犧牲的,我大漢的子民如此,朝廷之中的大臣如此,而皇祖母與朕……或許也是如此吧!”黯然的輕歎了一聲,劉辯緩聲說道。
“陛下……!”荀彧眼見劉辯神情有些失落,低聲的輕呼了一聲。
“嗬嗬,文若,沒有關係的,你不用擔心與朕,對於身為皇者所要擔負的責任,和這份責任所要付出的代價,朕還是很了解的。所以呢……,朕當然也不會因為如此小事而陷入低落之中!”擺手製止住荀彧接下來的話,劉辯含笑說道。
在聽及到劉辯的話之後,荀彧與盧植等人相繼的陷入了沉默之中。從幾人那略顯沉悶的神情之中,可以看出,眾人都對劉辯所負擔的重擔深有了解。不過幾人卻也沒有任何的辦法,畢竟朝中的形勢太過複雜,就是他們這些人中龍鳳卻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啊。
“好了……!暫時不去說這些,總之,如果大將軍和袁司空想邀與太傅的話,太傅隻要順其自然就好了!”劉辯點了點頭,隨即向涼亭的方向看去,見容姐已經侍立在那裏。也就含笑對盧植、荀彧幾人說道:“太傅、文若、公達,容姐已經在那裏準備好了,我們也別讓他多等了。不如去暢飲一番?”
“陛下有命,豈敢請辭?”荀彧幾人麵帶笑意的對著劉辯施了一禮,低聲的說道。
“好……!那幾位還猶豫什麽?今日這裏沒有什麽君臣,有的隻是師友,我們要好好的暢飲一番!”開懷的大笑了數聲,劉辯沉聲的說道。
聽及劉辯之言,荀彧幾人也放開胸懷的大笑了起來。隨即,幾人就跟隨著劉辯向著涼亭而去。
自然,這一次的歡聚很是開懷,劉辯與荀彧幾人把酒言歡,暢談天下豪傑。在這一次的宴會之中,劉辯與荀彧幾人並沒有談及到朝中事務,幾人相談的隻是友誼,詩文。這卻也算是劉辯少有的一次私人聚會了。
而這一次聚會,一直延續到了深夜,而恰在此時,一個小太監跑到了偏殿之中,將大將軍何進與大司空袁逢邀請盧植相聚的事情告知給了劉辯,在這一刻。喧囂熱鬧的聚會才漸漸的告一段落。
“陛下,老臣要告退了!”盧植麵色微紅,略帶醉意的向著劉辯拜下說道。
“去吧……!朕的太傅大人。記住朕今日所說的話,不要讓朕失望!”身體微微的晃了晃,劉辯醉眼朦朧的說道。
“陛下請放心,老臣曉得的!”含笑答應了一聲,盧植就緩慢的走出偏殿。
眼見盧植漸漸遠去,劉辯的眼中悄然的閃爍而過一抹的沉色。
“終於要來了嘛!暴風雨前最後的平靜,看來也也並不太平靜呢!”喃喃的自語了一聲,劉辯低聲的自語了一聲,隨即,劉辯卻也不再去思考那些,繼續投身到了酒壺之中。這……,或許也是劉辯最後一次放縱自己了吧。
一夜的逍遙很快就已經過去,在天還沒有蒙蒙亮時,大將軍何進府邸的門前就已經變得車水馬龍。無數的朝中實權官員或乘著高頭大馬,或乘坐著四人大轎,彼此都是神情焦急無比的樣子。
而在大將軍府邸的深處,剛剛清晨時節,何進與袁逢、袁愧幾人就已經端坐在各自的席位之上,看袁逢、袁愧幾人那疲倦的神情,很顯然,袁逢與袁愧兩人已經與大將軍何進在府邸之中商討了一夜。
“袁司空,事情就這麽定了。不過這向皇上上奏之人?袁司空可有人選?”何進揉了揉自己疼痛的額頭,很是疲倦的問道。
“大將軍不用憂慮,老夫心中早有定計!”袁逢拖著疲倦的神情淡笑了一聲,緩聲答道。
“哦……,司空大人早有定計?”何進明顯的一喜,隨即焦急的向盧植詢問道:“不知道司空大人所選何人,速速道來!”
“向皇上進諫如此重要的事情,所選之人必須家事清白、在四海之內有著非常良好的名聲,隻有如此,卻才可以辦成此事,還不會引來朝廷之中一些頑固老臣的詬病!”袁逢麵帶沉色的敘述了一句,在見到何進很是讚同的點頭輕應之後。才見袁逢嘴角勾起一絲笑容,沉聲的說道:“不知道大將軍以為,袁本初此人如何?”
“袁本初?”何進一愣,稍微的沉默了片刻之後,就見到何進撫掌而笑。連連說好:“好好……好!袁本初正合適!”
眼見到何進那興奮的神情,袁逢眼中悄然的閃過一抹的輕視之色,隨即就略帶欣喜的含笑點頭不已。
“司空大人,你們袁式四世三公,而本初賢侄更是少年英雄,某家聽聞,本初賢侄少而在四海有威名,門下食客千千萬。其中更是有著不少的賢良之人。就是本將軍卻也羨慕不已呢。而本初賢侄有是朝中司隸校尉,身為大漢十二州一部之一,卻也是此番上奏的最佳人選!”何進神情興奮的起身,連連在廳堂之中擊打這自己的額頭,大有怨恨自己沒有想到袁紹的悔恨。
“大將軍繆讚了!本初隻不過剛剛接觸朝政,又豈會入的大將軍的法眼!至於大將軍剛才所言,本初門下食客之事,卻也是市井傳言而已,當不得真的!”袁逢含笑擺手,連連辯解道。
袁逢可是朝中的老狐狸,他很是清楚,雖然何進生性愚笨,在此時更是對他袁家多有依靠,但何進此人卻稍有妒忌之情,如果因為這些傳聞而使得袁紹遭受到何進的忌憚,那麽對袁紹的仕途卻也有所影響。為了袁紹計、為了袁家後世數十年前程計,袁逢都是要為袁紹辯解一番的。
“大司空太過自謙了,本初確實有賢才,如果不是本初,本將軍卻也不會在先皇駕崩之時打進皇宮,輔助與皇上登基為帝。更加重要的是,本初此人深有謀略,就是我也數次采納本初之計。確實是人間賢才啊!”渾然不再意的擺了擺手,何進悶聲的說道。
眼見到何進這般的神情,袁逢卻也悄然的放下了心來。看何進這番言辭,確實對袁紹很是欣賞,而在現在的朝廷之中,何進掌控著大部分的權勢,而袁紹如果得到了何進的讚賞,卻也可以對他的前程多有助力,而這……,卻也是袁逢向何進舉薦袁紹的本意。
“既然大將軍已經定下了此事,倒不能在過多的耽擱了!十常侍在朝中多有奸佞之輩相助,如果事情一旦走漏,那麽也必然會給張讓、趙忠幾人策劃應對的機會!”眼見何進已經表示讚同,袁逢渾濁的雙目驟然爆射出一陣的冷芒,沉聲的向何進催促道。
“不錯!當該如此。”
讚同的點了點頭,何進就要向外傳喚袁紹前來,而就在之時,袁逢幾人卻聽見廳堂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之聲,隨即。一個大將軍府邸的小廝就在何進與袁逢幾人略帶不滿的神情之中走了進來。
“孽障……,發生了什麽事情,居然會如此的慌慌張張,難道你不知道,我正在與司空、司徒大人在商談密事麽?”何進眼見小廝那慌張的神情,雙目驟然一睜,一股滔天的殺意卻在不知不覺就已經壓向了小廝:“你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如若不然……,哼哼!那麽你就自己去管家處領取責罰吧!”
聽及到何進那滿含殺意的話,小廝渾身的顫抖不已,雖然何進在外麵處事愚笨的可以,但對家中家奴管理,卻想來森嚴的可怕,動輒致死人命,卻也已經是常有之事了!
“大將軍,不是小人有意前來打擾,是太傅大人來拜訪大將軍來了!”小廝額間在不隻不覺間已經掛滿了冷汗,在聽到何進之言後,連忙疾聲的說道。
“太傅……!盧植老兒嗎?”疑聲的自語了一聲,何進向袁逢與袁愧兩人看去,在見到兩人沉思片刻點頭之後,就冷聲的對小廝說道:“既然太傅大人親臨,還不去將太傅大人迎進來?”
“是是……!小的這就去!”小廝聽見何進並沒有怪罪與他,在回了一句後,連滾帶爬的跑出了廳堂。
而眼見何進在家人麵前這般囂張的神情,袁逢眼中那麽消失的輕視卻在一次的浮現了出來,這一次卻更加的濃重了起來。
“袁司空、不知道你可知曉,這盧植老兒前來拜訪與我的原因?雖然我確實也給他下過拜貼,但那隻是客套禮節而已,卻不想這老兒居然會真的前來,讓人疑惑啊!”小廝剛剛離去,何進就迫不及待的向袁逢詢問了起來。
說來,何進此人卻也是大漢皇朝的一個異數,此人生性愚笨,更兼多疑、暴燥。可以說就是普通人一個,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靠著靈帝對何皇後的寵愛,漸漸的在大漢王朝之中爬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軍高位。
而在何進發跡之後,一直在朝堂之上和張讓、趙忠等十常侍對立的而處於下風的袁逢、袁愧找上了何進,在袁逢巧舌如簧的一番言辭之下,愚蠢至極的何進卻也和袁逢一見如故,從此……,何進就成為了與張讓、趙忠等十常侍針鋒相對的領頭羊。
不得不說,何進能夠有現在的權勢,有著靈帝與何皇後的放縱,有著門閥勢力的支持,但也正因為如此,讓何進這般愚蠢之人掌管朝政,使得大漢皇朝不僅沒有中興的一絲征兆,卻在這十餘年間,大有衰敗之象。
“盧太傅,陛下的親信心腹之人。如果老夫沒有料錯的話,太傅今日前來,必然是攜帶著陛下的心意而來!”輕撚著額下胡須,袁逢眼中閃爍著寒芒,低聲的說道。
“代皇上而來。那袁司空,這盧植老兒可會阻攔與我等?”微微的蹙起眉頭,何進略帶疑惑的問道。
“不會的!”袁逢含笑搖頭,見四周並沒有其他的外人之後,袁逢才低聲的說道:“大將軍此舉已經獲得了太後的支持,陛下就是心中再有不願也不會相阻攔的。更何況……!”
“更何況如何?”聽見袁逢這停頓下來的話,何進眉頭一挑,也不去顧及自己的身份,焦急的相問道。
“更何況,就是陛下想要阻攔與我等,大將軍又以為皇上阻攔的了嘛?雖然皇上是千載難逢的明君,但他此時畢竟還是太過年幼了一些啊!”冷冷的淡笑了一聲,袁逢淡然的說道。
“不錯……!雖然我這個侄兒不太聽從我之言,但太後娘娘的話,皇上卻是非常的信服的。現在我們有太後娘娘的懿旨,就是皇上再過不願意,皇上卻也不會向阻攔與我等的!”很是讚同的點了點頭,何進暢笑了起來。
“不過……,雖然皇上不會阻攔我等行事,但這太傅盧植前來卻也透露著怪異之處,如果老夫不出所料的話,雖然盧植不會阻攔我等行事,但此時前來,卻也是打探我等消息的。”話音一轉,袁逢語帶沉重之意的說道。
聽到袁逢之言,何進渾然不在意的的擺了擺手道:“反正也要上奏天聽了,現在來打探消息又有何用?既然他想打聽,就讓他打聽好了!”
看見何進那毫不在意的神情,袁逢不知為何對何進越加的鄙視起來,暫且不說何進的出身入不得袁逢這種門閥貴族的眼,就是何進這愚蠢的性情,卻也讓袁逢對何進無法正視起來。
而在這時,袁逢的眼前卻不自覺的浮現過了劉辯那消瘦的身影,那身影雖然單薄,卻透露著一股極淡的霸氣,更為重要的是劉辯那雙有若星辰一般深邃的眼睛,現在卻還有若浮現在袁逢的身前。
“看來!我袁式一族確實該換個東家了!”低聲的自語一聲,這聲音,淡到了極點,就是袁逢自己也察覺不到,可是怪異的是,袁逢卻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神色就瞬間變得堅定無比起來。
“既然大將軍已經有所定意,那麽老夫也就不再多言了。老夫家中還有一些事情,也就先告辭了。”袁逢再一次的看了何進一眼,含笑起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