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主仆敘話窗外偷聽

“是啊!”秋色點點頭,“我若立成女戶的話,以後丁四福可就再也不敢說將我許人的話了;況且他與麻哥那類人混在一起別哪天闖了大禍再來連累我!”

晴娘看著她若有所思,喃喃道:“秋娘想的可真遠。”

“哪啊,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麽!所以啊,你能不能……”話說一半,秋色又停了下來,若要求人還是自己開口的好,否則豈不是要搭上兩份人情?想明白的秋色沒用將讓晴娘幫忙問艾老虎的話說出口。

“能不能什麽?”晴娘回過神來見秋色隻說了半句話不由奇怪的問道。

“沒事兒,原本是想請你幫忙來著,不過還是我自己辦吧。”秋色看看外麵的天色,起身告辭,“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忙活到現在,她的肚子有些餓了。

晴娘好似也沒了說話的興致,便道:“也好,我讓蔡婆婆送你出去。”

蔡婆婆送了秋色回來見晴娘仍坐在椅子上發呆,不由過來喚她,“娘子怎麽與秋娘子說了會兒話反到心情壞了?”

晴娘長歎口氣,“我隻是覺得秋娘想得深遠,若是當初我也立女戶就好了。”

“娘子淨說笑,立了女戶你吃什麽穿什麽?有哪家正經女子像秋娘子這般滿大街跑的?”蔡婆婆一邊收拾桌上的茶具一邊不屑道。

晴娘歪著頭想想也笑了,“說的也是,我隻想著立女戶的好處了。”

“娘子去屋裏歪一會兒吧,飯好了我叫你。”

“婆婆先別走,陪我說會話。”晴娘見蔡婆婆要走急忙喊住了她。

“娘子又在胡思亂想了。”蔡婆婆放下托盤道。

晴娘沒有形象的半躺在椅子上,“不是胡思亂想,隻是覺得世事無常。原本我以為自己會與騰郎白頭到老,誰想到不止親事黃了,我官家千金的身份也沒了,還……”晴娘將後半截話吞回了肚裏,感歎道:“有時我還真羨慕秋娘,雖然窮苦了些,卻萬事自己做得了主,哪像我,非但不能作主,反還要別人給我做主。”

“娘子想岔了。”蔡婆婆一搖頭,“要我說娘子別看秋娘子現在好像挺能耐的,能賺錢不說,父母長輩的話也敢不聽,可她這麽拋頭露麵的,將來一準不好找婆家,就是有肯娶她的,也是為了她那銀錢去的。”

晴娘笑了,卻還是道:“蔡婆婆又在胡說了,秋娘子人不錯的,哪裏就嫁不出去了?昨天她不是還給了你賞錢?一轉身就這樣去說人家。”

蔡婆婆卻撇撇嘴,“她那也叫賞錢?還不及娘子給的零頭多哪!別看她在大戶人家待過好似什麽都懂似的,其實啊就是個銀樣蠟槍頭,唬唬外行人還行,就娘子給她喝這茶水也沒見她喝明白過,娘子也是幹嘛把這麽貴的龍井泡給她喝。”

“這龍井是去年的,放久了也是要扔的。”晴娘笑了笑又問蔡婆婆,“你說她立女戶能不能立成?”

“娘子怎麽也跟著幼稚起來?這女戶哪時那麽好立的?就平時去衙門辦事兒沒些個潤茶費都辦不成的,何況是立女戶?就秋娘子每天那一文一文的賺,猴年馬月她也立不成啊!”蔡婆婆接著道:“就算她立成了,整日裏招些無賴混混的趴牆頭,就算衙門不管,街坊鄰居也不讓啊,小心再讓人沉了塘!”

晴娘吃吃笑了起來,“婆婆既然曉得這麽清楚怎麽不與秋娘當麵說?”

正說的過癮的蔡婆婆眅有些不好意思,“我這還不是平日裏聽人瞎說的。要我說,這秋娘子立的什麽女戶還不如找個人嫁了呢!不過哪個大男人肯要這麽有主意的女人哪?”

“行了吧你,尋你說會話,淨聽你在這編排人了。”晴娘笑著嗔了蔡婆婆一句,“還不趕緊把這些收拾了去。”

蔡婆婆知道晴娘沒有真的生氣,便嘿嘿笑了幾聲忙著幹活去了。

再說秋色,從茶館出來就直接往家走,路上遇到張氏。

“大侄女,你賣西瓜還用不用人了?”張氏打著哈哈問,她見今天大戶父女兩人都沒有出來賣罐頭還正在奇怪哪,就見大伯哥扛了西瓜往鎮裏去,追上去一問才知道是這丫頭又新弄了賺錢的路子。

“那西瓜是虎爺的,你若也想賣去問虎爺吧!”秋色這回可學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凡事都往艾老虎身上推,反正他也不怕麻煩。

“哎,你!”張氏見秋色說完就走,絲毫不給自己發問的機會,不由變了臉,在後麵遠遠啐了她一口。

趙氏一旁幸災樂禍的笑,“活該,你以為便宜都得讓你占哪!”

張氏白了她一眼,“我不占你占的著嘛?今天怎麽沒見咱爹他們幾個?我非讓這丫頭把這好事兒也算我一個不可!”說完,就滿碼頭的尋找丁老漢父子三人。

秋色一路疾行回到丁家,剛一進院門就見三丫蹲在正房的窗外不時朝屋裏探頭探腦的,聽見大門響被嚇了一跳,見是秋色忙招手讓她過去。

秋色不解,三丫好好的在那窗外偷聽做什麽?難不成是丁大福回來把丁四福的事兒說了?好奇之下便走了過去。

三丫小聲對秋色道:“大姐,爹回來就去找奶不知說了什麽奶把爹好頓罵,剛才四叔回來了,正在屋裏說話呢!”

丁四福回來了?!他還有臉回來!秋色強壓住進屋爆扁他一頓的心聽他們在屋裏說些什麽。

“老兒子,正好你回來了,你親自跟你大哥說,也不知他怎麽想的,竟信一個十幾年沒見的臭丫頭的話也不相信自家一起長大的兄弟!”丁老太氣哼哼的聲音響了起來。

“娘,你先讓我坐下,我這腰疼的厲害。”丁四福賴賴唧唧的道,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後,隻聽丁四福問,“娘,你讓我說啥啊?”

丁老太卻緊張的去掀老兒子的衣服,“老兒子,你這腰怎麽了?怎麽疼上了?用不用請郎中來看看?”

丁四福哼哼唧唧的罵道:“還不是叫那賤丫頭給打的……”

“誰打的?老娘咒她全家死光生兒子沒**……”一連串不堪入耳的話從丁老太的口中噴湧而出。

丁大福聽到自己娘張羅給四弟請郎中心裏頗不是滋味,當初吳氏動胎氣娘都沒舍得花這錢,現在見到四弟受傷卻上趕著要給看郎中,難道自己就不是她的兒子麽?吳氏肚子裏的就不是她的孫子麽?再看著丁四福側腰上那一條紅紫的淤痕,明顯就像棍棒打的,想到秋色所說的話,不由暗暗心驚,問道:“你這不會是大丫打的吧?”

“你說啥?”丁老太瞪大了眼咄咄逼問大兒子,“是你家的那個賤丫頭打了老四?”

丁四福也奇怪大哥竟然知道了事情的緣由,“是大侄女告訴你的?”

“狗屁大侄女!死丫頭下這麽重的手把你打成這樣,她算哪門子侄女,咋不叫縣大老爺把她那手剁了去。”丁老太心疼的直抹眼淚,“虧得老兒子你心好,還叫她大侄女,以後咱都不理她,一會兒我就把她那東西扔了讓她睡大街去!”

丁大福雖然心裏對秋色有成見,但聽到老娘這樣說罵自己的女兒心裏仍是不得勁,尤其是娘都沒問秋色為什麽會把四弟打成這樣!難道自己剛才說的話娘一句也沒信嗎?不由開口喚道:“娘……”

“還有你個沒良心的。”丁老太一邊給老兒子揉著腰上的淤痕一邊罵丁大福,“早就賣出去的閨女突然不吭聲的跑回來,你也當個寶!為了那幾個賠錢貨,爹娘的話不聽,兄弟也不管了,打小我怎麽就沒看出你是個這麽狼(1)的人呢!你趕緊去給我把那死丫頭打出去,否則你也給我滾!”

“我……”丁大福抽出自己的煙槍無意識的撫摸著,想開口辯解卻發現在丁老太麵前他根本無從開口。

“哎喲,娘,你輕點呀,疼死我了!”丁四福齜牙咧嘴的直叫喚,抽空說了一嘴,“娘,你先別趕那丫頭走!”

“咋地?你還當她是侄女呢?”丁老大瞪眼,“老兒子,這事兒你聽我的,她這次打了你,下次不定還得殺你呢!讓她早走咱家也好早安生!看她回來這一個多月,家裏出了多少事!這好心可不能隨便使。”

“不是,你先聽我說!”丁四福沒好氣的打斷丁老太的話。

丁老太也不惱,“哎,老兒子你說。”

丁四福卻問一旁發怔的丁大福,“大哥,你那閨女是不是跟虎爺好上了?咋也不跟家裏說一聲?”

“哪有的事兒?”回過神的丁大福趕忙否認,雖然他也這麽認為卻不想被別人知道。

“你得了吧!”丁四福不屑的冷哼,“趙捕快都說了,兩人要是沒關係,虎爺買的那些西瓜能給她一份嗎?大哥你也不夠意思啊,你閨女得了那些西瓜把好處都給了你,你咋就不想想你兄弟呢?還有,虎爺給她一個什麽名份啊?能不能給我撈點好處來……”

丁大福聽著四弟的話感覺簡直是在聽天書,每一句話都刺的他頭嗡嗡直響,“你是在大街上幫著外人欺負大丫了嗎?”他突然打斷了丁四福的話開口問道。

(1)狼:這裏指自私,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