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安小儀別開臉,紫月才上前道:“娘娘。這名宮婢乃是掌管琴器的,據查,她死前曾去尋了她的一個遠親,那是掖庭宮的一名粗使姑姑,那姑姑現在就在殿外候著。”

“好,速速傳那人進殿問話。”

“是。”

很快,內監便帶了那姑姑進來。隨是上了年紀的姑姑,但一直都是在掖庭宮裏呆著,鮮少見到什麽正經主子。許是從未見過大場麵,那姑姑進殿便顫著腿跪了下來:“奴婢叩見皇後娘娘、眾位娘娘。”

“地上此人你可認識?”

魏林打著浮塵,指向地上那宮婢的屍身。那姑姑細細一看,隨即大哭起來:“侄女兒,你這是遭了什麽孽啊。”

“放肆,殿上也是你喧嘩的地方麽?”魏林大聲一喝,那姑姑便嚇得噤聲。

等她安靜下來,沈念卿才問道:“這宮婢晚上去尋過你?”

“是。她是奴婢的遠房侄女,方才來尋奴婢,說了些話便走了,可誰知……”說著,那姑姑又抹起了淚來。

“她都說了什麽?”

老姑姑顫了顫背脊,才回憶道:“她……她說自己收了一位貴人的銀錢,要去害人,但她卻不知怎地,辦錯了差事,反倒是害了那位貴人。具體怎麽的,奴婢也不記得了。最後她隻說害了主子,怕是沒有活路了。奴婢開解了她一番,她便走了……其餘的,奴婢也不知道了啊。”

“你胡說。”安小儀見這姑姑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將她拉下水,當即側身吼道。那猙獰之態將美貌掩蓋住,眸子含著戾氣,似乎隨時能咬上身邊人一口。

“娘娘,這老婦滿口胡言,分明是要置嬪妾於死地啊。娘娘……您是知道嬪妾的啊……”安小儀瞅著皇上與太後不在,急於讓皇後幫自己脫身。

可沈念卿早在出事的時候,已然做好了棄子的打算。現在皇上是不在,但後妃還在,魏林還在。若真從安小儀嘴裏吐出個什麽來,她更沒法兒交待了。

不願此事再拖,沈念卿當即朝著紫月打了個手勢。紫月會意,上前拿著一塊帕子將安小儀的嘴塞住。

“你說的話可屬實?”沈念卿不顧那頭掙紮的安小儀,朝著那姑姑問道。

那姑姑惶然不安,哪裏像是個敢說謊的樣子?她不住地磕頭道:“奴婢句句屬實啊,句句屬實。”

唇角微微一勾,沈念卿按了按額角道:“好。安氏存了禍心,妄圖陷害璃貴人,卻自作自受,失了皇家顏麵。現奪取她的封號,賜死。”

說罷,沈念卿便合上了眼,任由安小儀一臉不甘地被拖了下去。

見沒了其他事,沈念卿才起身:“罷了,今夜眾位妹妹都辛苦了。本宮還要去向皇上複旨,都散了吧。”

“臣妾(嬪妾)告退。”

……

安小儀的性命就在她入宮的第一個元旦悄然消逝了。

而後宮中,隻餘下幾個未知的謎罷了。清寧宮中鬧騰了一晚上,也難得換來一分安靜。拔下發髻上的金簪,沈念卿輕輕撥|弄著燭台裏的燈芯。

見她有些不痛快,紫月忙端來一盞香茶:“娘娘,這安小儀辦事也忒不穩妥了。丟了也好,總歸是保全了娘娘您。”

“你哪裏明白……”沈念卿端起茶,小拇指微翹著。皇上中途離開,並非是不耐煩,而是他心裏有數,不過是念著情分不願為難自己罷了。

那上官璃也著實命大,這般手段都滅不了她。

眼眸微微眯起,眸心凝於一處,更顯銳利:“紫月,你說這後頭幫著上官璃的人會是誰呢?”

紫月略一沉思,低聲揣測道:“娘娘瞧著會不會是康美人?”

沈念卿搖了搖頭:“安小儀去尋她相助,不過是在酒中動手腳。瞧著上官璃那樣子,顯然是早就知情避開了。可那後頭一招,本宮卻是連安小儀都不曾告訴的。”

“娘娘說的是。”紫月也不禁擔憂起來,若此人手段如此高明,怕是對娘娘極為不利啊。

將宮中的妃嬪們在腦中細細過了一遭,紫月才緊著眉頭道:“那……可會是璃貴人?”

上官璃……沈念卿也想過這個可能。

她上去奏琴,卻偏偏叫上安小儀,這到底是存了什麽心思?沈念卿想不明白。按說上官璃在宮中根基不穩,也沒有交好的人,誰會冒著這麽大的危險去助她?她依舊不明白。而最讓沈念卿心顫的,便是這計謀怎麽會泄露出去……

難道有人在她身邊安下了釘子?

唇瓣褪去幾分血色,沈念卿正色問道:“紫月,本宮交待你辦的事,除了你還有誰知曉?”

紫月亦是想到這上頭,忙跪了下去,重重磕了個頭:“娘娘,您吩咐的事情都是奴婢親自經手的,就說去琴房布置,也是信得過的人啊。”

“哦?信得過的?”沈念卿不敢妄下斷言,繼續問道:“是誰?”

“娘娘可還記得您入宮前救下的那個孤兒?”

沈念卿想了想,好似的確有那麽一樁事。當時她隨意救下了一個丫頭,那丫頭念著嗯,口口聲聲要報答她。她想著宮裏需要自己人,便將那丫頭留下了。平日裏的雜事都是交由紫月打點的,是以對那丫頭沒什麽印象。

“那丫頭入了宮?”

紫月頷首應下:“是,當初老爺為了讓娘娘在宮中過得順暢,便從府裏挑了不少丫頭陸陸續續送進來。那丫頭名喚鳳兒,現在正在琴司當差。”

“這麽說來,倒是自己人了。”沈念卿皺了皺眉,也覺得琢磨不出什麽名堂,便叮囑了紫月好生查探著。紫月應了話,隨即入了內殿伺候她就寢。

有疑惑的何止是沈念卿,最後怕的就是上官璃了。當時她隻是覺得安小儀不懷好意,便幹脆請旨與她一道奏琴,想從中尋到些差錯。

誰知幕後的人下手如此精妙,若非那聲提醒,自己定然是躲不過去了……

月兒當空,上官璃不禁仰頭望去,心中隻歎著一聲“幸好……”

其中的彎彎繞繞青蓉她們自然想不通透,見上官璃無礙,婢女們也就鬆了起。隻餘下上官璃暗自琢磨:蕭如雪事後的驚異做不得假,想來她也是不清楚的。那,出言相助的究竟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