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回事?好好的,皇後怎麽會早產?”梁元邵不悅地看向清寧宮的宮人們。

齊太後先來,自然知道沈念卿是因廉嬪產下公主,一時高興過了頭,這才弄出了早產的事兒。可皇上向來不喜皇後,更是對廉嬪憐惜得緊,這般理由落到皇上耳裏,還不知變成什麽意味。見宮人們不知如何答話,她歎了歎氣,半是惋惜半是感慨道:“這也是天意,聽說皇後睡得好好的,就突然有了動靜。不知這小皇子怎地這麽調皮,迫不及待就要出來,誰能擋得住?”

說著,齊太後強忍著情緒,輕輕笑了笑。

隻可惜,梁元邵早就得了密報,對沈念卿早產的緣由他自然清楚。此刻見齊太後替她隱瞞,也隻是暗裏嗤笑一聲,麵上並未露出什麽不悅來。

產房外是風雲詭譎,產房內亦是令人窒息的沉悶。沈念卿的麵容因痛楚而變得猙獰,她死死抓著身旁的紫月,那尖細的指甲掐入肌膚,讓紫月禁不住疼,險些抽回手。隻是沈念卿抓得太緊,她也不敢冒犯,縱然皮開肉綻,也隻能生生忍著。

紫月這邊忍著疼,那邊蘭嬤嬤與產婆也是焦慮不安。若說廉嬪是生產艱難,那沈念卿這番便是難上加難。因著是早產,沈念卿的宮口許久未開。可下身出血不止,這讓眾人都揪著心。

過了半響,蘭嬤嬤瞧著狀況不對,方自上而下,重重推擠著沈念卿的小腹。小腹受到重壓,沈念卿隻覺五髒六腑都要被碾碎了,哪裏還顧得上其他,淒厲的叫聲霎時傳了開。

……

在清寧宮等了一個上午,產房那邊依舊沒有傳來半點好消息。梁元邵有朝政在身,見時辰不早,麵子上也過得去了,便與齊太後說了一聲。出了清寧宮,魏林忙上前問道:“皇上,現下是回甘露宮還是勤政殿?”

梁元邵目光遊離,朝著西邊看了一眼:“去清風閣,朕要瞧瞧廉嬪。”

說罷,禦輦便朝著拾翠殿而去了。

清風閣內隱隱的血腥氣還未散去,見梁元邵來了,良辰忙替自家主子相迎:“奴婢叩見皇上。”

梁元邵虛抬了抬手:“廉嬪可醒了?”

“回皇上話,娘娘先前醒過來一會子,後來瞧了小公主一眼,又睡下了。”

說起小公主,梁元邵眸光一動:“就讓廉嬪歇著吧,你去將小公主抱來給朕看看。”

“是。”聞言,清風閣眾人大喜於色。主子一向得皇上歡心,現在生下公主,皇上卻也是在意的。說起來,當初的安寧長公主可沒有這般待遇。

小公主很快被抱來,初生的嬰兒還未長開,隻能依稀從小公主的臉上看出些輪廓。許是因為對這孩子有著最初的內疚,許是因為其他,梁元邵抱著她格外喜歡。顛弄著,小公主隱隱有了醒來的跡象。她揮舞著小小的拳頭,兩隻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隨即又合上。不哭不鬧,倒是安靜得很。

梁元邵伸手捏了捏她的小手,那般柔軟到了極致的觸感讓他放輕了動作,生怕一個不小心傷了她。

魏林在一旁看著,對小公主也是喜歡的:“皇上,小公主好生乖巧,一點也不怕皇上呢。”

“是啊,讓朕想想……”梁元邵眉心顫了顫,道:“小公主便封號昌平吧。”

昌平,四海昌平。這封號可比安寧公主的要高出一大截啊……魏林不敢妄測聖意,當先拜下對著尚在繈褓中熟睡的小公主道:“奴才見過昌平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良辰等人聞聲亦是跪下,叩拜道:“昌平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封了孩子,豈有漏掉生母的道理。梁元邵借著興致,當即將上官璃的封號也升了升,封她為廉貴嬪,主西六宮之一的鳴翠宮。

……

上官璃醒來時,梁元邵已經離開。賢妃(原來的李貴嬪)得了信,便帶著安寧公主前來探望。雖說後宮中滿是蒙著麵具的人,但上官璃對賢妃卻是放心的。安寧性子不穩,隻來問候了她幾句,便鬧著要去看妹妹。上官璃啞然失笑,卻有幾分不放心,想了想,便幹脆命人將昌平抱出來。

“母妃,你看妹妹好小好小呢……”

安寧的聲音清脆童稚傳來,逗得眾人一笑。隻見安寧歪著步子走到矮塌邊,伸手在昌平的臉上戳了一下。昌平正在睡夢中吐著口水,冷不丁被驚醒,淺淡的眉毛皺在一起,像是在生氣。

安寧見狀,也擰起了小眉毛:“母妃,妹妹為什麽長得像隻小猴子,一點也不漂亮……”

李賢妃聽著這話,側過眼衝著上官璃笑了笑:“是嗎?母妃怎麽記得,安寧你剛剛出生的時候,可比妹妹醜多了。”

“怎麽會?”安寧愛美,哪裏容得下這話,當即跺了跺腳背過身去。

矮塌上的昌平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她喉頭溢、出點點聲響,好似在嬉笑一般。

“妹妹好福氣,小公主這般靈動,定是個有福之人。”說著,李賢妃從身上取下一枚金鎖遞去。

安寧見狀,腦袋瓜子想了想,兩隻小手不知為何捏做一團。過了半響,她才咬著牙從脖子上取下了金鎖,放在了昌平身邊。

瞧著安寧那模樣,屋內笑聲抑製不住地往外湧出。

又說了幾句話,李賢妃便起身告辭了。臨別前,她頓了頓步子,輕聲道:“你可知皇後娘娘也發作了,正要生產。”

這話讓上官璃一驚:“皇後娘娘月份未到,怎麽……”

“你可知有一個詞,叫做幸災樂禍?”李賢妃淡淡拍了拍她的手背,繼續道:“那頭似乎不順利,在妹妹這兒坐上一會子,本宮也該帶著安寧去清寧宮了。近來風大,妹妹可要多多休息,旁的事情待風平浪靜再說。”

上官璃心上一凜,賢妃專程前來,怕不是探視這麽簡單。清寧宮中規矩極重,哪裏會傳出什麽閑言碎語。更重要的是想給自己說個信兒……她對自己的親近之意很濃,更是不避諱安寧,這又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