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一燈大師說的鄭重,我心裏也有些忐忑,盤踞在我任脈內的那股子真氣雖然有所增長,但還在我控製範圍之內,平日裏我都習慣用內力去壓製,順便還能練習一下我的內力,說起來我還覺得自己因禍得福了呢。當即笑道:“一燈大師過慮了,這道真氣是我嶽父在為在下療傷之時,與在下內力相吸,不慎留下來的。況且區區一道真氣,還沒讓在下放在心上。”這話我一半是為了解釋一下,另一半也是為自己打氣,畢竟以一燈大師的見識,是不會無的放矢的。

一燈大師看出我的顧慮,微笑道:“此事卻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解釋清楚。楊居士且安心休息一夜,明日老衲再和楊居士詳談。”說這轉頭吩咐朱子柳道:“子柳,你帶楊居士下去歇息,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我見一燈大師神色疲憊,知道現在也不是詳談的時機,對一燈大師躬身一拜,抱著小龍女走出了廂房。此時外間隻剩下被我點倒的漁夫褚東山還坐在蒲團上,那天竺僧早就不在,不知道是去哪裏打坐去了。

褚東山怒視我和朱子柳,顯然對我們忘記他大是憤怒,朱子柳臉上略微尷尬,快步走到褚東山的身邊,低聲說道:“師兄,師傅已經運功完畢,你就算吵也沒有什麽用了,還是安靜著點去陪陪師傅吧。”說著解開了褚東山的穴道。

褚東山一骨碌爬起身來,恨恨的瞪了朱子柳一眼,緊握著雙拳向我走來。我麵色平靜的望著來勢洶洶的褚東山,一幅無所謂的樣子,我才不怕這老粗和我動手,畢竟在旁邊廂房休息的一燈大師說話還是有分量了,剛才那句“好生招待,不可怠慢”,這老粗想必會聽的到。果然,褚東山惡狠狠的從我身邊走過,鼻子重重的哼了一聲,徑直挑開竹簾進了廂房。

朱子柳微微搖頭,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轉身走出了屋子。我跟在朱子柳身後,來到竹林外的一個小院子中,這小院子清靜優雅,雖然簡陋,但一股書卷氣撲麵而來。我對朱子柳笑道:“此處清靜優雅,別具匠心,想必是朱兄布置的吧?”

“楊幫主過獎了,小小院落談不上匠心,隻是在下平日裏讀書之所。”說著打開屋門,引我進去。屋內幹淨整齊,除了一張小幾和一張竹榻,滿屋子都是書籍。朱子柳待我安頓好小龍女,對我抱拳道:“楊幫主就安心在此修養,在下要去守護師傅,就不陪楊幫主了。等會兒自會有人送來齋飯,楊幫主要是沒什麽事情就早點安歇吧。”說著轉身告辭,隻是臉上頗有憂色。

“朱兄莫不是還在擔心大師的身子?朱兄放心,在下明天一早就將恢複氣力的法門說於大師聽。”我看到朱子柳的臉色,以為他擔心自己師傅的身體。自從見到一燈大師之後,朱子柳對我恭敬有加,我對他印象還算不錯,見到他麵帶憂色,忍不住開口安慰。

“楊幫主誤會了,在下並沒有催促楊幫主之意,在下隻是擔心會有對頭乘人之危。”朱子柳歎了口氣,臉上憂色更濃,接著說道:“楊幫主說起來也不是外人,在下師兄弟四人本來不應該處處刁難,但這其中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說著搬來兩把椅子,示意我坐下,對我說道:“反正事以至此,索性就將我等的苦衷告知楊幫主,以免傷了大理段氏、丐幫和全真教三家的情誼。”

我聽的一頭霧水,漁樵耕讀四人除了擔心一燈大師身體,還能有什麽苦衷?看著朱子柳一臉的慎重,中間還夾雜著欲言又止的神態,心裏琢磨難不成這朱子柳要給我講講當日老頑童的糗事?

我正滿腦子胡思亂想,朱子柳在一旁沉吟一會兒才說道:“十幾年前,家師因為一件傷心之事,看破世情,落發為僧。我等師兄弟四人感念師傅的恩德,各自辭官,隨侍在旁。原本以為師傅既然已經出家,就能避開世俗的恩怨,誰知道還是被小人暗算。”

聽到朱子柳說道這裏,我已然明白大半,點頭道:“出手算計大師想必是西毒歐陽鋒了。”

“楊幫主怎麽知道此事?”朱子柳一下子站起身來,後退一步,一臉的戒備。

我看著朱子柳的樣子暗暗搖頭,這哪裏還有什麽大學士的風采,簡直就是一個驚弓之鳥。“朱兄稍安勿躁,在下也是推測之言。”我向朱子柳擺了擺手,繼續解釋道:“一燈大師如此的身手,天下間又有幾個人能偷襲得了?況且這南火克西金,據在下看來,一燈大師的一陽指和先天功就是那西毒歐陽鋒的蛤蟆功之克星。在下和那老毒物打交道不是一兩天了,依照老毒物的性子,不趁著一燈大師離開皇宮的機會下手暗算,那才奇怪呢。”

“楊幫主神機妙算,雖不全中,也所差不多了。”朱子柳麵色一緩,回到椅子上坐好,歉然的對我笑了笑,繼續說道:“家師出家不久,歐陽鋒就尋釁打傷我出門采藥的武師兄,還派人將重傷的武師兄送回大理天龍寺。”

“哼,好毒辣的計策,老毒物這不單單是想讓一燈大師耗費精力,看樣子還想趁機要了一燈大師的命。”我想起歐陽鋒當日打傷小龍女的場麵,氣得我牙根發癢。

朱子柳對我大起知己之感,一拍大腿,大聲說道:“不錯,那歐陽鋒打的正是這個主意。好在家師一見武師兄的傷勢,便即洞燭歐陽鋒的奸謀,連夜遷移至此,才躲過歐陽鋒的毒手。而我等處處留難楊幫主,就是不想讓家師耗費功力,再中那歐陽鋒的毒手啊。”

我也聽出來朱子柳的意思,當時我和一燈大師的談話被他在門外聽見,他雖然不能懷疑我這個丐幫幫主會和歐陽鋒勾結,但還是害怕歐陽鋒會趁機上山,他現在和我說話的意思,其實就是想讓我必要的時候出手相助,畢竟我一路上顯露的功夫已然震動這位大學士了。想到此處,我淡然笑道:“朱兄大可放心,當日老毒物打傷龍兒之時,我也重傷了他侄兒歐陽克,老毒物要是想保助他侄兒的性命,就算不回白駝山也要覓地靜心養傷,短時間是不會找到此處的。”說著又向一燈大師所居的禪房抱拳道:“一燈大師為在下耗竭心力,在下感激莫名。如果那歐陽鋒當真來了,在下定然和朱兄一同禦敵。”

朱子柳聞言大喜,站起身來抱拳道:“有楊幫主這句話,在下就安心多了。”說完轉身就向外走去,邊走邊對我說道:“楊幫主且安心休息,在下去安排下幾個師兄的輪值,在下那武師兄還躺在山坡呢。”說著笑著走出屋子,顯然心中放下了大半的心思。

小龍女又睡了一個時辰,才醒了過來,雖然手腳還有些無力,但精神卻好了很多,圍著我轉來轉去,唧唧咯咯的講個不停,看著活潑可愛的小龍女,我總算是將心放回原位,心中對一燈大師更是感激。待得傍晚時分,吃完了寺廟和尚送來的齋飯,小龍女不肯睡覺,竟然要我帶她洗澡。

小龍女這要求倒也不算過分,十幾天風塵仆仆的趕路,根本沒有機會幫小丫頭梳洗,而一燈大師用一陽指幫她打通穴道之時,不但但是一燈大師,連小龍女都是一身大汗。而且小龍女流的汗還帶著一些腥味,讓天生愛幹淨的她渾身的不自在,又怎麽可能就這麽又髒又臭的去睡覺。

小龍女的要求雖然合理,但我卻有點犯愁。小龍女重傷初愈,應該不能用冷水洗澡,這和尚廟裏想必也沒有洗澡的用具。而且我這次出來的匆忙,連自己的換洗衣物都沒帶,何況是這小丫頭的。在這小小的寺廟中,我倒可以去跟朱子柳借套書生衣巾救急,可讓我去哪裏找小姑娘的衣服啊?有心想讓小龍女忍忍,但看著小龍女一臉哀求的眼神,一咬牙,當即拍板,這澡有條件要洗,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洗。

讓小龍女在房間等著,我出去四處亂轉,看看有什麽能東西能給小龍女當浴缸。結果在小廟廚房裏麵找到個不知道是洗菜還是盛飯的大木盆,感覺足夠小龍女使用,直接拎回屋子。滿滿的倒上一大盆熱水,讓小龍女自己在木盆裏麵泡著,我卻將小龍女的衣服扔在木桶裏麵一陣亂攪。估摸著沒什麽異味了,才撈出來擰幹,再運起內力,全當自己是熨鬥,一件一件的將衣服給蒸幹。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洗幹淨了,但還是讓剛出浴的小龍女穿上沒有異味的衣服。

輕手輕腳的將木盆扔回廚房,至於這些和尚還會用這個澡盆作什麽,我就不放在心上了。當躺在長繩之上時,我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一燈大師的話一直在我的腦海中翻騰,難道我任脈裏麵的那道真氣真的會要我的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