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戰奏功,梁山伯有些意興闌珊,他命人撲滅了熊熊燃燒的光明聖火,又傳令下去搜索盛漁村的每一個活人。
宋兵挨家挨戶的搜索,幸存者不管男女老幼,全部被驅趕著來到廣場上,隻要尚加反抗或露出憤憤之色,均是當頭一刀砍去。
喊殺、拚鬥之聲漸弱,哭喊之聲漸響,幸存者中大多都是老弱、婦孺和孩童。一個抱著滿月嬰孩的村婦步履踉蹌的走著,押送她的宋兵見她身形緩慢,十分不耐煩,舉起長刀便欲揮砍,陡然間藍芒一閃,那宋兵虎口崩裂,長刀已經飛的不知所蹤,他驚駭的抬眼望去,見夏孤嵐正滿麵寒霜的望著他,不由訕訕道:“女俠?”
夏孤嵐沒有理會,轉身離去,那宋兵呆了片刻,見周圍同僚均是一臉嘲諷的望著自己,不由惱道:“看什麽看?”接著又推搡了那村婦一下,“趕緊走。”
良久,各部搜集的人馬也逐批回報搜索排查完畢,戰場也打掃完畢,一個將官來報,有小部分摩尼教徒趁著宋軍攻打北門時從南門溜走了,問是否要派兵追趕?
梁山伯沉吟片刻,揮揮手道:“不過是喪家之犬,不必理會。”
他轉而望向那上百個老弱婦孺,淒淒慘慘聚在一團,眼中精光閃爍:“這些老弱就地處死是死,押回去審完還是死。與其在監牢中受盡折磨而死,不如現在全部殺了,免得他們多受折磨。”
梁山伯心中反複權衡,眾人都在等他指示。楊康這十來人這些天來身在村中打探消息,其中有不少麵孔是識得,知道這些人的下場,均是麵露不忍之色。
夏孤嵐走到侯青雲身邊,道:“青雲,這些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又有什麽辦法?”侯青雲無奈說道,突然想到了個主意,道:“梁大人,我見依舊有不少摩尼教反賊逃逸了出去,必定是早有藏身場所,這些俘虜中指不定會有人知道,應當帶回去好好審訊!”
就算是有逆賊藏身之地,這些婦孺又能知道什麽?梁山伯心中明澈,當下也道:“那好,將這些人都押回去吧!”
侯青雲心道:押回去即便是處斬,也得走一係列程序,幾個月的時間是免不了,一個月後若趙竑順利登基,屆時大赦天下,這些稀裏糊塗的婦孺,也許會有一線生機吧。
距離盛漁村二十裏開外的一處僻靜的郊野,一灰一綠兩道身影奔出,二人身形落定,這才可以看到是個灰衣青年和綠衣少女,綠衣少女神色淒楚,忽然道:“爹爹去了,眼下隻有我一個人了……”
少女睜著一雙水汪汪桃花眼,身材窈窕,易飛心神蕩漾,忍不住抱著她道:“冪兒,你不是還有我麽?”
這少女正是已經歸天的摩尼教教主陽虛的女兒,陽冪!
陽冪被易飛抱著,心中彷徨漸消,雙手摟著易飛,將頭埋在他胸中,喃喃道:“對,飛哥哥,我還有你~”
易飛懷抱著佳人,心中不以為然,他忽然道:“冪兒,你走之時帶上了咱們明教的鎮派絕學麽?若是留下了,那可就便宜朝廷啦!”
陽冪拍拍胸脯,道:“放心吧,‘乾坤大挪移’的秘籍在我身上。”
易飛‘哦’了一聲,眼神由柔情漸漸化為殺意,他眼中幻滅不定,攬著陽冪腰肢的手也漸漸移到了她頸項,握指成爪,正要一爪而下,殺人奪書!
陽冪似是渾然不覺易飛的齷齪舉動,自顧道:“易哥哥,我知道爹爹曾經預料到咱們在江南難以起事,數年前便已經將明教數代積累下來的財富、秘籍盡數遷移到了昆侖山,他做的隱秘,連兩大光明使者都不知道呢!”
“明教數代人積累下來的財富和秘籍!”易飛為之一震,隨即悠然神往,他道:“昆侖山綿延數千裏,咱們一直到老怕也尋不到哩!”
“放心吧,爹爹繪了一張地圖,存放地點的地形地貌都在我腦中呢!”
易飛心中有了計較,笑道:“冪兒,那咱們一起去尋來,光複明教!”
陽冪‘嗯’了一聲,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暗藏在袖袍中的袖劍,道:“飛哥哥,你待我真好~”
“咱們快走吧,免得官軍追來。”
盛漁村打掃戰場的事情自然不必多提。當夜,侯青雲與夏孤嵐來到海邊的礁石之上,見到一輪明月自瞭闊無邊的海麵上徐徐升起。
夏孤嵐找了處幹淨的石壁坐下,遙望天邊的明月,眉目間神色恬淡,柔情似水。侯青雲見她露出神思之狀,便湊近了身,道:“在想什麽?”
夏孤嵐將螓首微微靠在他的肩上,輕聲道:“青雲,咱們回去好不好?”
侯青雲訝道:“回去,回哪去?”
“自然是黃河幫,那不是你的家麽?”
“家?”侯青雲心中喃喃:“我有家麽……本就不是這個世上的人,黃河幫算是我家麽?”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東飄西蕩的生活,自去年年初出了黃河幫一直到現在,也就是年前在黃河水寨中呆了幾天,差不多都忘了自己還是黃河幫的人,更沒想過要回去,突然間聽夏孤嵐這麽一說,他心中一震:“我孤身一人去哪都行,可現在有了嵐兒,卻得考慮落腳了,總不能讓她一直跟著自己東飄西蕩。”
侯青雲攬著她的腰肢,柔聲道:“待南方事了就回去!我就怕你走南闖北慣了,老是待在一處會覺得膩煩。”
夏孤嵐心中繾綣,輕笑道:“才不會呢!”
二人又溫存了一陣,忽然瞧見下方似有人影閃動,低頭一瞧,卻是楊康和衛四娘。
“大半夜的,這二人跑海邊來幹什麽,莫非有奸情?”
還真不出他所料。
侯青雲與夏孤嵐二人立身七八丈高的峭壁之上,楊康在下方看不到,他四下張望一番,見沙灘上渺無人煙,這才環抱著衛四娘,急聲道:“四娘,這會兒沒人,你就從了我吧。”
衛四娘一把推開他,沉默不語,楊康見狀道:“好四娘,待日後朝局穩定,我便回家向父母稟明了咱們的關係,讓他們許了這樁親事!”
衛四娘神色變幻,心中反複糾結,忽爾澀聲道:“康弟,若……若我不是什麽忠良遺孤,隻是一個普通人,你還會娶我麽?”
楊康微微一笑,又上前摟住衛四娘,道:“我家也在一個小村裏,這有什麽關係,咱們倆好就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