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侯青雲心神一震,腳下不由自主點向外奔去,一轉眼便閃出了莊院。

當他一陣風似得奔到歸雲莊口,瞧見了河岸邊無數的群俠正密集在圍在一座擂台之下,極目望去,台上隱有兩條人影在對峙。

侯青雲又是運起輕功,連續數個提縱奔到近前,這才往那台上瞧去,一顆心瞬間‘砰砰’跳了起來起來。

這時候的場麵有些詭異,無數的人群聚集在台下,此時都目瞪口呆的望著擂台之上,那兩條身影,不少人倒吸著絲絲涼氣。

寬大的擂台之上,原本道貌清奇的微塵子此刻須發皆亂,呆望著自己的手,以及那一柄隻剩半截劍身的玄元古劍。站在他對麵的,是那風采照人的霜寒劍君,一襲青衫在風中獵獵作響,絕美的容顏,冷若霜寒的的星眸,正是侯青雲日思夜念的夏孤嵐。

良久,有人歎息道:“真是叫人難以置信,名揚天下三十載的昆侖掌教居然敗給了‘霜寒劍君’!”

夏孤嵐人雖年輕貌美,卻一直都是凶名昭著,眾人皆是唏噓不已,或懾於她的威勢,或感慨老前輩敗得徹底,亦或是貪戀她的美色,總之無人大聲喧嘩。

侯青雲不動聲色的擠到了台下,望著台上青衣麗人。此刻的夏孤嵐,雖擊敗了一隻‘武林老前輩’,但自身狀況也沒那麽完好:她發帶都被挑斷,淩亂的青絲迎風飄舞,氣息有些不穩,顯然是經曆了一場艱難大戰。

夏孤嵐冰璃長劍斜斜指地,清冷的眼神遙望著碧波蒸騰的湖麵,心神不知飄揚到了何方。

“嘿嘿嘿,好一個霜寒劍君!”微塵子慘笑著丟了劍柄,邁著踉蹌步伐,失魂落魄的走下擂台,老道的發髻淩亂,渾身上下掛著無數劍痕,血跡斑斑,模樣甚是淒慘,被台下幾個昆侖派的小道士扶著走了。

眾人並沒有多理會敗者,都在驚歎這場上的青衣麗人,這凶名昭著的絕代佳人,為何神色是那般孤寂落寞?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一別數月,劍君風采更勝往昔!”一玄衣道士歎然,他身邊的幾個道士都是動容,須發皆墨的丘處機忙道:“王師弟,你見過此女?”

此時此刻,不少駐足台下的江湖俊彥都動了心思,但沒人敢打頭陣,終於有人忍耐不住,躍上擂台,對著夏孤嵐的靚影抱拳道:“在下——”

那江湖俊彥剛吐兩個詞兒,台下陡然一抹身影躍了上來,正是剛剛擠到前台的侯青雲。

瞬間落定的侯青雲提起那不知名的江湖俊彥,隨手扔進了湖裏,台下頓時一片哄然。

夏孤嵐聽得周遭哄然之聲,心神漸漸自湖光山色間收了回來,“也不知他,是否來了。”她尚未轉身,陡然一聲‘嵐兒’的叫喚讓她一驚,“這聲音是……”

夏孤嵐轉過身來,待瞧清來人的麵容,頓時為之一震,她怔怔的望著侯青雲,清麗的眼眸中泛出點點漣漪,漸漸平息的氣息又亂了起來。

三個多月的日思夜想,終於一朝得見,夏孤嵐似有千言萬語鼓蕩在心間,卻沒有半分力氣吐出來,最終隻是將冰璃劍一指,冷聲道:“誰是你嵐兒?”

“為什麽,明明想說的是……好想你……”

侯青雲微微一愣,眼見夏孤嵐神色楚楚,柔情頓時溢滿胸間,輕聲歎道:“嵐兒,你瘦了。”

夏孤嵐心中一酸,雙眸霧氣漸濃,她凝望著侯青雲的麵頰,忽然輕啟朱唇,澀聲道:“小女子落魄經年,自是比不得侯大俠你風采照人……”

她的嗓音不似李依琪那般輕柔婉轉,反而有些低沉沙啞,她見侯青雲眼神掃到自己臉頰,有些慌亂的側目避過。

二人在台上的奇怪舉止言行,令台下圍觀的豪傑們麵麵相覷,五大三粗的搞不明白,明眼人卻瞧出了二人不同尋常的關係。

“為什麽,為什麽!她對人不是從來不假辭色的麽!”小道士甄誌丙呆望著台上青衣麗人,心中發堵。

侯青雲聽到夏孤嵐出言諷刺,反而心中一定,眼見見台下人太多,便向前走了兩步,眼見夏孤嵐長劍依舊指著自己,便輕聲道:“咱們找個沒人的地兒說話吧。”

夏孤嵐沉默不語,嬌軀微微顫動,心中隻是在想:他想說什麽,他又會說什麽?

侯青雲掃了一眼台下觀眾,陡然間一個身形拔地而起,身形越過五六丈距離,飄落在河岸邊,幾個起縱便遠去了,他忽然施展如此超絕的身法,台下眾人頓時嘩然起來。

夏孤嵐望著侯青雲遠去的身影,心中喃喃:“我既然來了,不就是要做一番了斷麽,可是他這樣子,叫我如何割舍……”

夏孤嵐心思潮湧,見侯青雲身形隱隱約約,便深吸口氣,同樣也是拔地而起,與侯青雲相似的身法,幾個起落間追了過去。

侯青雲來到了一片荒蕪僻靜的河岸邊,不遠處的水麵煙波蒸騰,水草雜生。他停下身形,見夏孤嵐追了過來,身形竟然不落自己多少,心中驚奇,“嵐兒的功夫竟然也精進如此!”

他見夏孤嵐落定,正一臉冰冷的望著自己,便上前幾步,笑道:“嵐兒!”

鏗然一聲輕吟,冰璃劍落在夏孤嵐手中,長劍一指侯青雲,冷冽的嗓音中帶著一絲急促,“你別過來!”

侯青雲頓時站定,撓了撓頭,有些無奈道:“嵐兒,咱們別這樣好麽?”

夏孤嵐準備了滿腹的訣別話,哽咽在喉不得出,良久,她才幽幽道:“什麽叫別這樣……那日你不是走的很堅決嘛,就那樣走了,連頭也不回……”

原來小妞還在慪氣。

侯青雲就是怕夏孤嵐完全不在乎,她這樣說話,反倒令他心中大石落地,瞧著秀美容顏就在眼前,他緩緩道:“我那天不是犯傻麽?”

夏孤嵐沉默不語,侯青雲又道:“對了,你還救了我的命!”

侯青雲想起了自己被幾個小賊用蒙汗藥放倒,不禁有些訕訕。夏孤嵐見他這幅模樣,想起那日侯青雲趴在雪地中的狼狽模樣,最後還是她抱著侯青雲回到高升客棧,想想當日周遭人投來的異樣眼神,她心中也有些笑意,可嘴上兀自道:“你替我解了‘幽髓’,我救你一次,咱們算是扯平了。日後,就各走各的路……”

侯青雲怪道:“什麽叫扯平了?我救了你,你又救了我,這不是親上加親嘛!”

夏孤嵐被他這一強辯噎得無語,想到侯青雲平日裏的打趣,孤寂的心中也漸漸生出一絲暖意。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嗯,我還沒謝過‘劍君’您老人家的救命之恩呐~~”侯青雲說著便拱手連連作揖,模樣甚是滑稽。

侯青雲依舊如之前那般輕浮,夏孤嵐忍不住輕笑兩聲,但隨即又收斂了笑容,她將冰璃劍還入劍匣,輕輕一歎,道:“還是那麽不正經。”

她何嚐看不出侯青雲這是想和自己重歸於好,故意作態給自己台階下,這難道不是她想要的麽?

夏孤嵐這一笑,冰冷的麵容頓時消逝,侯青雲出神的瞧著她的花容月貌,忽然皺眉道:“嵐兒,你的臉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