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該來的禍避不開

彼此隻是這麽一句非常簡單的問候落下,接下來便是無言的深深對望。她恨她的,我笑我的。她咬呀淚目了,我依舊不為所動。此間,本是站在我與黃蓉身前的十幾名桃花島啞仆,也迅速地將她與那隨她同來的兩位男子包圍了在中央,並擺開了一副隨時會衝上去砍殺的凶狠架勢。?

嗬嗬,有些被日子的平淡流逝衝擊得忘了呢。我以為桃花島的啞仆們會是低眉順眼沒有氣焰的,但眼下根本不是這麽回事兒。這些啞仆們的眼底全都湧動著冽冽殺氣,這才憶起在沒來到這桃花島之前他們皆是殺人不眨眼之輩的。隻是礙於黃藥師,他們這才熄滅了滿身的凶狠氣焰。?

現下見有人擅闖了,他們的血液似乎被點燃了興奮的嗜血因子。見此,我還是揚聲淺笑地淡看女子眼角滑落的憤恨淚滴,欲要開口說些不鹹不淡的安慰話語。想來我們同為女子,實乃沒有必要如當年那般相互用狠毒的言語將彼此往死裏踩踏。畢竟已時隔多年,往事皆淡成雲煙。?

她隻不過是個因夫君冷待得寂寞出了牆,還被轉贈送出去,又被周伯通那傻子置之門外死也不肯接受的可憐女子而已。且生下的孩子不足月就被人打至了重傷,在那段家和尚不肯救治之餘她還親手了斷了自己孩子的性命。而孩子呢,我肚子裏現在就懷著一個許是不該來的小家夥。?

想到這般之餘,我揚臂輕輕撫摸上腹部,似乎可以微微舔嚐到一些麵前女子心間那弑子的苦痛。便再次揚眸朝她望定,誠心誠意地收斂了唇角的淺淺笑色。因為想來這個女子當真是可憐得有些過頭了,仿佛如同我一般,深受著那滿天神佛們的眷顧與極其美意的照拂呢。?

如若不然,為何世間所有淒慘的事情落全都朝她席卷而去?隻不過縱使有這些磨難的寸步跟隨,歲月的流轉似乎總也摧殘不了她這副容顏呢。她還是如三年多前初遇那時相差無幾的美豔,依舊還是梳理著那少女的發髻,唇點紅豔色彩,穿戴著一身翠綠裙衫,滿頭白發隨風起而飄蕩。?

她這模樣,似已有些讓這滿目的粉紅桃花淪為了她的陪襯。想來她是經由過一番的精心打扮之後這才登上這座桃花島的。為見所愛之人用下了這般的心思,那占了她大便宜摧毀了她半生還拍拍屁股跑得老遠避禍的周伯通。如此這般看來,當真是配不上她這番執著不悔的情深相待。?

於此,見她眼底異常顫抖的眼淚與期待,心也不由得跟著軟下了。因為女子無論再倔性都好,皆會拜倒在一個愛字之下。所以這般之餘看她很美,敬於她執著追愛的勇氣。隻是唯一很破壞美感的是,她的雙手各執一枚泛著寒光襲人的短短彎刀,而且她的眼底還燃燒著明顯的恨意。?

深歎一息地收回觀望她的視線,又朝她身畔望定。她的左右兩邊分別站著一名看似三十多歲的男子,或許是友人也許是隨從,皆著一身同色的暗紅衫服。且這二人的臉色很是迥異嚇人,如死人般的灰暗慘白得毫無半點血色,還有那眸色也陰沉冰冷得讓人有些畏懼非常。?

而且他二人也是各人手捏一柄長劍,朝包圍著他們三人的桃花島啞仆們,神色晦暗淡漠地擺出著防備與進攻的姿勢,仿佛隨時都可展開一場搏命的廝殺。見此,我的頭莫名地狠狠疼起。?

真心是覺得他們快速速放下武器應該會更好些的,畢竟在這座住有秉性不佳之人的桃花島動刀動劍當真是不太理智。因為黃藥師並非什麽氣量寬雅之輩,他偶爾會極端厭惡人擾了他的清淨。三年多前那是在外世之地,或許是因為心高氣傲使然,他這才不屑計較地放她安好一回的。?

但這裏可是他的完全巢穴,在這裏他比在外世更不喜受丁點的約束。單看這十幾眾將她與這二名男子包圍起來的桃花島啞仆,我便已深感頭疼欲裂了,因為事情似乎已經在朝著很不好的局麵在發展著。雖然說我並不怎麽喜歡這個因寂寞就紅杏出牆的女子,可這幾年來我與周伯通似乎成為了關係還不錯的友人。那麽這個可論為他女人的劉瑛姑,我似乎不該這般見死不救的。?

再者按原本的軌跡來論,這劉瑛姑也不應該在桃花島發生任何的流血事件。她應該是沒能見上周伯通一麵,還被黃藥師無恙的遣人送出了島外才對的。可看眼前這架勢,這分明是欲要互砍互殺的局麵,哪裏有半分可和解的模樣。該死,這一切當真是讓人太過的煩躁不堪了。?

且為何這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預料之外,莫非這些偏離原本軌跡的事件皆是因我而起的??

然而還不待我這般疑惑咽下,身畔黃蓉便笑笑地揚聲嬌喝一句:“方才我已經問過爹爹的意見了,爹爹說擅闖桃花島者死。但又言道我們桃花島近來有大喜,不願見有流血事件發生,隻是吩咐將他們三人全部生擒後捆綁起來丟到海裏去喂魚。”這番語畢,黃蓉依舊嬌笑不絕。?

側目一眼,但見她滿目端起的皆是欲看好戲的興奮神色。為此,我的頭又不由得狠狠疼起。但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是知曉這劉瑛姑她不該命絕於桃花島。於是忙揚臂起來打了個停止下來的手語,製止了啞仆正在舉劍縮緊的包圍圈。待他們見勢停下了,這才淡淡落下一句吩咐:“你們全部都退下去吧,這裏交給我就好。我師兄那裏若是怪罪下來,我自會保你們安好無恙的。”?

這番言落,眾啞仆看了看我,麵色皆是升起為難之色,因為他們懼怕黃藥師而不懼怕我、見此,我冷下眉目迅速怒掃一眼過去地再丟下一句:“待會回去我若覺得無聊了,便讓我師兄將你們每人砍掉一掌,你們認為這樣會不會很好玩呢?反正不聽我的話也是被斷掌,不聽他的話也是會被斷掌。聽我的話似乎還有那麽點兒可回旋的餘地,你們自己想好了再做出選擇哦。”?

聞聲他們卸掉了手中的兵刃衡量了一番,一陣之後當真退走出了桃花林中,且在迅速便消失得不見了人影。時至此刻,劉瑛姑這才將手中橫起的兵刃手慢慢垂放在身側,麵色也稍微的緩和了些許。她左右兩邊的男子雖然也是放下了手中的劍,不過二人的眼神卻是望著我分毫不轉移。?

我似乎並未美貌到讓人盯著不放的地步吧,這二人稍微有些怪異。但這般疑惑還未展開,便聽流瑛姑滿目流淚地朝四圍空氣裏揚聲怒喊道:“黃藥師,你算什麽狗屁的江湖五絕之一。你心思詭異欺我伯通純良,騙他九陰真經不歸還也就罷了,還將他囚禁於此十五年,十五年呐。你快將我伯通放了,不然我絕對要將你桃花島鬧得翻天覆地不休止!黃藥師,你快放了我伯通。”?

淒嚎嘶喊於此,她丟棄了短短彎刀軟跪在地麵,雙手十指或許是因憤恨許是因隱忍,抓住了泥土並往裏深陷下去。見此,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安慰或是反駁她。因為黃藥師的確是不良地欺騙了周伯通,但關於囚禁一事似乎還有待定義。隻是眼下見她哭得如此淒厲委屈,我若再是出聲維護黃藥師的話,那隻是愈發加重了她心底的悲憤情緒。所以思來想去,我覺得沉默為好。?

而且在她的嚎哭聲中,我頭疼得愈發加重起來。本欲就此轉身走開,豈料她雖是跪地卻仰首再次朝四圍空氣裏揚聲淒厲地哭喊道:“伯通啊伯通,你被關在哪兒呢?我是瑛姑啊,我來見你了伯通。十五年了,這十五年來我每時每刻都在念著你呢伯通。我們還有個孩兒呢伯通,可惜天不佑我,我們的孩兒已經死了啊伯通。天都不憐我淒苦,你怎能狠心棄我遠走呢伯通……”?

待她這番淒厲欲絕的哭喊聲落罷,我心下同感淒然。卻不想忽聞身畔抽泣聲響,轉眸一望卻見黃蓉正在飲泣不斷。並捏著袖口在抹著眼淚,待抹完了眼淚還帶泣地言道一句:“周傻子當真是不該負了這麽一位情深待他的女子。若我能得待我如此情深之人,定與之白首不相離。”?

言罷這番,她愈發拉緊了我的衣袖,繼續端起著淚目的雙眼觀望著軟跪與地麵還在哭泣著的劉瑛姑。隻是不曾想到,哭著哭著,待末了劉瑛姑居然再次仰首朝四圍空氣裏揚聲悲切地嚎哭著泣道:“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先白頭,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伯通,你還記得當年我送你的那塊絹帕嗎?此生唯願與之共度,生死不相離。若不得此生,但願來世再相聚!伯通,你在哪兒呢,出來見我一麵啊。就算一麵也好,讓我看見你還活著得安好,伯通……”?

聽至此處,我實難忍住心間翻騰的情緒不禁潸然淚下來。想來她待男子的情深,當真是我不敵的。可我這不敵者,也是有著深痛的。看來人生在世一場,唯有情之一字果然折磨與傷人最深。這樣的一個女子,有誰人來憐她飄零半生的執著,又有誰人來憐她心底那般的相思苦,周伯通這個傻缺幹脆去死去死去死好了。這般憤恨落罷,我揚袖狠狠抹去了眼角滑落的淚滴。?

隨後便拉著黃蓉的手舉步上前,俯下視線朝還是哭泣著的劉瑛姑道落一句:“呐,你別再這般嚎哭了。若是將這桃花島的主人哭到心煩出來了,你這輩子也就別想能有與周伯通此生與共的那一天了。現在趕緊速速離島吧,信我,你與周伯通終會有相伴在一起的那天到來的!”?

這番語畢,我揚臂揉了揉疼痛異常的頭。想來昨夜當真是沒睡好呢,果然不堪以抵擋了。看來得回去睡個回籠覺才行,不然頭得痛死。這般想想之餘,我折轉身體緩步朝回去的路上行起。此間,劉瑛姑還是在哭喊著周伯通。黃蓉似乎也不忍再聽下去了,也隨即跟上了我的腳步。?

隻是步伐才緩行片刻而已,身後又再次轉來聲音。隻是這次不是那劉瑛姑的,因為她早已經沉溺入了自己的悲切裏不聞其他了。所以這次發出聲音的,是方才我一直故意漠視了存在的兩名男子,他們一人在我的身後用著似乎欲要冷透到骨子裏的聲調喊道:“夫人,我姓牛。”?

待他喊落這聲後,另外一人也用著同等冷硬無情緒的聲調喊道:“夫人,我姓馬。”?

本是頭疼得厲害著,忽然聽此心下本能升起些許不耐的譏諷。管你是姓牛來還是姓馬呢,這些與我何幹。你們還是快些從哪裏來的就回哪裏去吧,不然待裏麵的那人不耐了出來,你們的小命可都要懸乎著了。這般想想之餘,我的腳步依然未停止,依舊邊走邊揉著疼痛的頭。?

豈料身後的一名男子,還地揚聲穩穩地道落來那句冷入心扉之語:“夫人,我姓牛!”?

然後另一人,依舊照搬著前一人的語調地也跟著其後冷冷言道著:“夫人,我姓馬!”?

聽此,實乃難忍地憤然轉身,朝著二人冷冷地壓低聲線言道:“滾,我才懶得管你們是姓羊還是姓豬。若是還想保住小命的話,你們趕快由哪兒來的就立即滾回哪兒去吧。拜托你們就別再大聲喧嘩了,那人脾氣不好受不得太吵鬧。我不怒你們,你們就得被他怒了,快些走吧。”?

隻是我這番低吼落下,那二名男子居然朝我與黃蓉迎麵走來,且很整齊地再次用那冷入心扉的語調緩緩丟下一句:“再次間隔了四年,我們來接你了。為使一切回歸,你必須得要死!”?

聽此,我徹底了愣住,也醒悟了過來。他們是二鬼神,是以這般模樣出現來讓我死了。是了,至當年在夕子河中欲要我死去之後已經間隔四年了。這是當年他們離開前丟給我的話,四年後再相見。他們仿佛也不可隨意地出現於這世間,每次出現都是不同的模樣與麵孔。而且他們每次出現的時間有限,還必須是借由死人的屍體,還隻能對我殺一回,因為他們也不能與這時空的任何人接觸過甚。為此,我是否該感到欣慰或是自嘲??

可甚至還不給一個夠以完成苦笑的時間,這二鬼神便舉劍朝我直直攻來。可我真的不想要死,且現在我怎麽能死,因為現在我的肚子還懷著寶寶呢。於是本能心起喧囂的殺氣,欲要不顧一切地再次與他們逆天搏命一回。這般決定之餘,身體在瞬加就續集了滿滿的力量。足尖點地高高騰躍起身體,並迅速折斷一枝桃枝於手充作兵器地朝他們狠命地主動攻殺了過去。?

沒有時間去理會心間得之這二人真實身份而頓生的滿腔疼痛,我很清楚明了地知道自己究竟在做著什麽。隻可惜手中的桃枝還是不夠有用,胳膊已然被劃破,因為鼻端已經聞到了鮮血的味道。此間,忽聞黃蓉一身驚叫:“莫邪,接住。”她這番語畢,我迅速揚眸一眼過去。?

然後快速運氣騰躍起身體,將她丟過來的那柄仿佛是流瑛姑的短刀緊緊握在了手中,並再次決絕地朝身前不遠處的兩死人攻殺了過去。於此的不下片刻時間,我與黃蓉便與這二人兵刃相交起來。可怪異的是,兵刃擊打的甚是猛烈,卻無半點聲音響起。而且在黃蓉的那一句接著之後,我們的呼救聲都啞然了,無論怎麽嘶喊求救也嘶喊不出聲來。?

我知道,是這二鬼神的力量使然。於是心下更是絕望,卻並不欲就此投降,依舊與黃蓉奮起力量彼此護住弱勢地連連舉刀攻殺了過去。但他們的動作實在太快,快到我與黃蓉甚至與連防守逃離都做不到便被生生封死了所有的去路。於此,我想那劉瑛姑能醒悟過來對我們施救。可她還是在那邊抽不回神來,依舊淒厲地哭念著那首四張機,仿佛早已忘了這兩個男人的存在。?

於是當那柄奪命的利劍朝我刺過來的時候,我一手捂住腹部一手猛力拉扯過黃蓉的手轉身便朝黃藥師的所在奔逃而去。但或許命運不允我活著,我感觸到了身後不論怎麽奔逃都迅速跟來的寒劍。於是接下來,我聽到了劍刺入了**發出的難聽聲音,鼻端聞到了滿滿血的腥甜。?

僵直住身體轉麵俯下視線一望,劍尖已穿刺過了胸膛。紅,大紅,滿目的大紅在胸口的衣衫上迅速印染開來。疼,好疼。眼淚頓時瘋湧而出,喉嚨哽咽異常地發不出任何的音符。然而這還不是結束,隻見那劍尖又朝前猛地推進了。我的身體被猛力推開老遠去,並極其無力地軟跌得跪坐於地麵,耳際也被此轟炸得找不到任何的思緒。唯剩下大口大口的喘息,想要製止住這滿心的慌亂。想要眼不見胸前衣衫上的這片紅,想要就此什麽也沒發生過,想要這一切隻是個夢。?

待一陣之後,這個噩夢很快便會醒來。我們還是無恙,繼續這平穩安逸的充滿笑鬧的日子!?

“莫邪……你現在懷有身孕怎麽可以有任何的閃失呢。如若不然,爹爹隻怕得要心疼死了。……我作為一個姐姐……保護弟弟妹妹也是應該的,而且我也見不得你有事……知道你怕疼……所以快逃……快逃啊……莫邪!”終於可以發出聲音了麽。他們機會已然失去了,逃已經沒必要了。於是踉蹌著步伐咬著唇地飛速爬起身來,跪著俯衝過去地接著了黃蓉俯麵倒下的身體。?

“是你們!張瞳當年也是被如此殺死的,是你們是不是!”顫抖地嘶吼出聲,血液都冰冷得猶如下降到了零度。因為他們慘白的麵上,居然為這一問揚起了僵硬的笑容。那麽我一直等待期盼的他們,隻是來為奪我性命的。該嘲笑自己的傻笨嗎,我這害人不淺的該死之人!?

“……黃蓉,你不可以有事,也不能有事的。你還得穿著我們桃花島的軟蝟甲出去闖蕩江湖,還得打著你爹爹的名號胡作非為,還得做那丐幫的幫主替我狠狠欺淩那一眾臭要飯的。還得嫁給你那靖哥哥,為他生兒育女呢,黃蓉……”顫抖地飲泣出這聲,我想要拖住黃蓉站起身來。至少,至少還得該做些什麽。她還有她未完的多彩多姿起伏的人生,不該因我遭受這番厄運。?

所以無法眼見這片紅繼續蔓延下去,可腿腳真的已然無力。此間,那欲奪我性命的二鬼神許是見機會已失,轉身提起還是哭念著四張機的劉瑛姑迅速閃出了這片染血的桃花林。幹淨利落得仿佛這裏方才根本就沒有誰曾來過一般,唯剩下我軟著身體哽咽著忍泣的聲線,朝那排木屋的方向揚聲嘶喊著:“師兄,師兄,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