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裏?”婉兒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睛時,眼前的一切就如同在夢中一般飄渺模糊。
歐陽烈猛然向前挨了過去,憐惜地握著她的柔荑,一麵小心地撥開她額前的碎發:“這是醫院,你覺得哪裏不舒服?”
輕輕眨了眨眼,適應了室內的光線,婉兒逐漸感受到頭顱的疼痛感,尤其是左邊麵龐的刺痛感。她抬起左手想要觸摸自己的臉頰,卻不料素手被歐陽烈緊緊地牽著,並見他似乎在對自己說著什麽。
婉兒十分努力地傾聽著,卻隻覺得聲音十分弱小,並且隻有靠近他的左耳聽得聲音的進入,似乎是說她的臉上貼著膏藥,不能觸摸一類的話。她輕緩地搖了搖頭,想要聽得再仔細一些,卻也不知是那搖動的後果亦或是腦顱的什麽狀況,她痛苦地感覺到右耳一陣刺耳的嗡鳴聲,並隨之感受到腦顱中央一陣刺痛感。
受不了那疼痛的感覺,她略帶些哭嗓地叫了出聲,驚得裴旭和歐陽烈一陣焦急與手足無措,隻有唐優維持著一貫的鎮定,匆匆地開了房門奔了出去尋找醫生。而睡在沙發上的小妹和林宇則被室內的吵動驚醒了過來,睜開眼睛便見得床上的婉兒麵上有著痛苦的表情,當下也是睡意全無地奔了上去,心有戚戚地望著她無助的掙紮。
不一會,那個中年醫生帶著兩個護士趕了過來,見到床上情緒莫名激動的病人,醫生馬上嚴肅地吩咐歐陽烈幾人讓開了距離,讓兩位護士為婉兒打上鎮定劑和止痛劑。
在中年醫生一陣觀察過後,他麵色有些嚴肅地對麵帶焦色的歐陽烈說道:“十分抱歉,依照目前的情況,令夫人的右耳膜應是受傷果度,現今我們先送令夫人進行詳細的檢查。”
爾後又是一陣人員的進出,讓那滿心等待著的眾人剛剛平定了幾分的心情又是沉重了幾分。
唐優站在檢查病室外頭,狠狠地對著牆壁垂了一垂,聲線帶著隱隱的憤怒:“可惡!”
小妹梨花帶雨、抽抽噎噎地依靠著林宇,一雙水汪的眸子不斷地瞅著病室門口,似乎期待著自家的老板娘安然無恙地從那裏頭走出來。
裴旭則是滿臉愁容地靜立在門外,麵上的表情複雜萬分,有著一些懊惱,也有著滿心的傷痛。再看歐陽烈,現今的他已然沒了任何神采。
就在這時,那本該離去的趙雪卻忽然出現在眾人的麵前,若無其事地走到了歐陽烈的麵前,“歐陽,你看到了,你喜歡的女人是被你傷害才導致今日的模樣的。”
唐優等人的目光霎時聚焦在她的身上,麵上均帶些詫然與不解,僅是裴旭麵帶陰色地抬起頭,望著那個麵上神情平靜的混血美女,似是要望透她的內心。
歐陽烈木訥地扭過頭,雙眼無神地望著趙雪,卻沒說一詞一句。
適才看見婉兒那般痛苦的模樣,已然就像是在他的心頭狠狠o插了幾刀一般,她的一顰一動,她的驚呼,她的凝眉,無一不讓他憶起此前他對她的暴o行。
趙雪望著他,唇邊若有若無地揚起一抹淡笑,“你以為她會原諒你嗎?當她恢複意識,知道是你害她失去了一半的聽覺,你認為你會得到寬恕嗎?沒有會中意行為暴戾的莽漢!歐陽,你跟我回去吧,我們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夠了!”裴旭走上前去,原本平淡優雅的麵上有著幾分隱忍的怒意。“趙小姐,請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他怎麽會忘記,言語就是一項十分尖銳的傷人利器,他又怎麽能忘記女人的心要邊蛇蠍,隻是轉念之事,這一次,確實是他大意了。
趙雪瞄了裴旭一眼,並未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她的目標仍然是眼前站著的無神男子。就在她準備繼續出言的時候,裴旭的手中似乎拿著些什麽東西,唇上喃喃細語了一番,爾後一道刺目的精光閃過,趙雪便發現她的聲音似乎被消除了一般,再怎麽努力竟是發不出一聲聲響。
她憤恨地扭頭望向裴旭,知道是他在作怪,當下身形利索地伸手便要抓住他的脖頸,卻不想被那站在一旁麵色冷酷的唐優先一步擒住了她的手臂。趙雪眸中精光一閃,意識到唐優是個練家子,當下便用盡自己的力氣轉移了目標向她攻擊了過去。
唐優本就不是個簡單的角色,當下也是麵上神色一凜,牟足精神與啵擋趙雪的攻擊。現在本就是深夜時分,醫院內走動的人本就不多,加上現在是處於大樓比較偏僻的拐角檢查室外,沒有什麽醫護人員和病人走動,狹窄的過道中,兩人就這麽身形利索地相互搏擊著,看得那呆然站立的小妹和林宇一陣擔憂。
裴旭並無心要介入這兩人的爭鬥,反倒在唐優擋下了趙雪對他的攻擊後便麵帶肅意地走向了那個已然丟了心神的歐陽烈,修長的手臂重力地拍在他的肩頭,試圖喚來他的注意:“歐陽烈,趙雪那麽說隻不過是在刺激你,醒過來,不要沉入你的自責裏麵去!”
這可是最基本的言語傷害啊!在人最脆弱的環節,尤其是在人最重視的人身上下手,找著致命點加以語言的攻擊,絕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擊垮一個人的心防。
尤其是如今歐陽烈才初初感受到自己對婉兒日漸產生的情感,又是在他的暴戾之下做出的惡舉傷害了婉兒,這就是他現時最大的致命點啊!
“歐陽烈,醒過來!婉兒的受傷不全然是你的錯!”望入歐陽烈無神的眼眸中,裴旭感覺到有一絲的焦慮。人心恰恰是陰陽師所不能調控的,這也是這個世間最讓人束手無策的一項難題。
聽不見裴旭的聲音,亦感受不到周遭發生的一切,歐陽烈深深地沉浸在了自己的自責中不能自拔。
是他,趙雪說的沒有錯,是他的暴戾,是他的錯……
她是一個受過命運捉弄的女子嗬,她有著那樣不堪的背景,有著那樣不堪的父兄,如今孤身一人來到這世間,她怎會原諒那般禽o獸無知又粗莽的他?
不會了,她不會原諒的……
他竟是錯手傷了自己愛的女子,她不會原諒他的,不會的……
驀地,檢查室的門被打了開來,婉兒被幾個醫護人員推了出來,竟然已經醒轉過來,沒有了適才的痛苦與掙紮,麵上一派平靜,目光柔和地望著門口的眾人。
唐優見她已然出來,瞬刻停止了自己的格擋,一個甩手便用力把趙雪甩了出去,阻斷她的攻擊,迅速走到小妹二人麵前輕輕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爾後一同圍向了婉兒。
歐陽烈想要走上前去,卻又驀地止步不前,麵上的神情茫然萬分,期間夾雜著明顯的懊惱。裴旭跟在他的身後,輕輕一推,便把他推到了婉兒床邊。
中年醫生從婉兒的病床後走了出來,抬了抬眼鏡,神情平淡地直述道檢查結果,“十分抱歉,病人的右耳膜受損嚴重,右耳的聽覺能力喪失了90%。剛剛也重新檢查了她的腦顱一一遍,發現頭顱一側有輕微的積血現象,因而還需要留院觀察幾日看看情況。”
雖說眾人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聽及醫生這麽宣布,加上有腦積血的情況發生,麵上均是一副黑凝與擔憂的神色,尤其是歐陽烈,麵上的神情更像是受了什麽打擊一般,頹然不止。
驀地,婉兒揚起了一張溫柔的笑靨,在醫生和護士的照顧下已然沒了痛楚的她雖是聽不清楚醫生的話語,但是適才在室內轉醒她也是認真聽完了醫生耐心的詳述,心中多少有幾分了然。
她聽不太清楚自己的聲音,但是感覺到她說話的瞬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膠漆在她的身上,尤其是歐陽烈,眸光深切而滿懷擔憂,“你們不用擔心,我沒事。”
頓了頓,她的美眸轉向了歐陽烈,櫻唇微啟,輕輕地道了句:“不要自責,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