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非終是沒有取上官曄的性命,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如今他這番模樣更能償清他此生的罪孽。”一個瘋子,一個貧困潦倒任人欺淩嫌棄的瘋子,這樣生存下去已經是上天的憐惜了!
在祥靈大師奇異出現又神奇消失的事件之後,包括柳輕非在內,整個血影樓終是有了不少的生氣,眾人無不鬆了一口氣。雖說事情未必能像想象中順利,但是至少找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大師,隻要有一絲希望,拚盡所有都要努力嚐試。
“東西都收拾好了?”望著點數行李的小翠,寶珠頗有些操心地走至她的身旁,理了理她的衣裳。
小翠頷了頷首,拍拍擱在手中的小包袱,“嗯!我還帶了一些幹糧,在路上若是遇著些什麽事情都能應急!”
“這就好,這就好,一路上有你照顧著,我就放心了。”
這一次去是要醫治零,而且要跋山涉水遠去西域,實在不宜太多人跟隨,因而寶珠和春花也就沒有跟去了,就留待小翠一人能夠照顧零的起居便可。
至於男人方麵,去的當然便是柳輕非了,隨行的還有鬼醫和林淨二人,附帶邪教教主言爍一枚。
寵物方麵……毫無疑問便是流火白色靈狐一隻,流火是也。
駐在血影樓前的小亭石柱邊上,寶珠淚眼婆娑,望著馬車上那個依舊昏睡卻被照顧得十分好的零,卻是禁不住自己的一再囑咐:“小翠,一路上你可要好生注意,千萬不要讓她著了涼,如今她這狀況可未必能受住……每日熬粥要熬得久一些,她比較容易消化……還有,此次你們坐馬車去會不會有些顛簸?畢竟是西域,可不是一個短暫的路程,你們……”
“好了好了,寶珠小姐!”小翠緊緊地握著寶珠的手,十分好笑,“在馬車的車廂裏我們可是前前後後墊了幾張軟墊子,就連車廂壁也鋪上了些軟枕,小姐可說能夠睡得十分舒適哩!你別忘了,鬼醫堂主可是隨在我們身邊的,小姐的身子定當被我們照顧得妥妥的,別擔心啦!”
許是因為祥靈大師的出現,小翠整個人也終是有了些活力,不像寶珠一般多愁善感疑慮非常。
“對……對,有你們在嘛,我也不過是有些擔憂罷了……”揩了揩眼角的淚花,寶珠也不覺輕輕笑了出聲,麵頰有些紅暈,對自己的囉嗦而有些羞赧。
夏洛此刻一臉無奈地站在馬車前,忍不住對身邊那個哭哭啼啼的“多愁善感代言人”擰眉,“他們不過是去一趟西域治病,你非要弄得生死離別那般作甚!”
八王爺撅了撅嘴,有些畏縮地聳了聳肩,結結巴巴地回道:“我……我不過是舍不得皇姐嘛……”
“你們何時那麽熟悉了,我怎麽不知道?”
“我們關係一直都很好,如果不是因為你那莫名其妙的表白的話……”喃喃地嘟囔了幾句,八王爺一掃這些日來的陰霾,恢複了從前那單純小孩的心性,瞧得血影樓的眾人忍俊不禁。
“你在說什麽?”夏洛臉色微沉。
“沒有沒有,我什麽也沒說。”驚慌地擺了擺手,八王爺驚驚乍乍地便躲到了寶珠的身後,引得她捂唇輕笑。,一掃離別的傷感。
反了這個死小孩,竟然光明正大對他小聲埋怨嘟囔了!難為他曆經了一個多月的苦思和慎重考慮,才終是讓自己接受“龍陽之癖實乃正常而難得的愛情”這一說法,看來這個死小孩是長了膽子了!
輕哼了一聲,他眸色轉向柳輕非,沒有絲毫的矯情,“人妖,沿路上的各商行我已經吩咐下去了,酒樓茶館或者任意的食肆住宿之店均已經安排好。銀兩和一些生活必需品我也已經放置在馬車上,小翠和林淨會打點好一切。”頓了頓,他走上前輕輕拍了他的肩,“一路上,照顧好她。”
這一句話,純粹是出於朋友間的深切問候和關心。
柳輕非了然,輕輕笑了笑,也沒揶揄,“我會的,洛兄。”看來,他終於是想開了。
再望向零,柳輕非唇角噙笑,“親愛的,小洛洛終是聽進你的話了,為夫和你打賭終是輸了給你。”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他一臉深情。
你要快些醒來,我才能把輸了的賭注親手交給你嗬……
送行的一行人見著他眸中散發出的柔情,無不感覺此畫麵溫馨無比,尤其是那些女眷,鼻頭均有些微酸。
“樓主。”這時,魅影拿著一個小小的包袱前來,遞到了柳輕非的手中,“這裏麵有一些西域的服飾,西域的不少部落均有排斥外來者的風俗,到了那方,你們便換上這些西域服飾為好,一切小心!”
柳輕非麵帶淡笑,頷首接過。
再接下來,鬼醫對寶珠做了好些囑咐,一行人做了些簡單的道別,柳輕非等人的寬闊豪華的馬車這才緩緩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哎……希望皇姐他們一路順風……”八王爺低低地歎了口氣,這些日來的折騰可沒讓他覺得頭痛。
夏洛目帶複雜地望著他,黑眸閃過些狡黠的光芒,也未理會他,扭頭便往血影樓的方向走去,“無名兄,我的綺香樓近些日來了好幾個絕色花娘,哪日我們一同與她們吟詩作賦賞花月前?”
“額……”無名望了眼身旁那個麵色有些黯然的春花,不覺打哈哈道:“夏爺,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實在無福消受!”
夏洛頗有些明了,長長地哦了一聲,“沒關係,那麽我便自己來吧。”
那在後頭的八王爺瞬刻臉色一片青白,“洛……洛兄……”嗚,近些日來他才對他有了比起從前更多的關心和……身體接觸,難道……難道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夏洛也未理會,輕哼一聲便徑直往血影樓的方向走去,留待在後頭欲哭無淚的八王爺委屈不已:他到底做錯了什麽……
……
十五日後,柳輕非等人便已經遠離了京城,愈見接近北麵的地區。沿途中有不少的人對這一輛馬車和車內的人多番臆測,更甚者有不知死活的山賊還妄圖要劫財劫色,皆被憤怒的林淨和鬼醫輕鬆解決。
此時此刻,車夫訓練有素地駕馭者四匹健壯的白馬,馬車外圍裝飾著精致的絲綢簾布,四角並未裝上鑾鈴,卻以四盞青銅燈座水晶燈罩鑄成的燈台代替,精妙的設計使得馬車在夜間仍能安穩行駛於夜燈下,任憑風吹雨打也無損夜燈的照耀。這輛車雖說不上奢華,卻也彰顯著大氣,比尋常馬車都長上一倍有餘,底下八個輪子,也難怪一路上有人對之議論非常。
“樓主,咱們還有多久才能到那西域啊?”小翠取了一塊潤濕的帕子,輕輕為零擦去額際上淌下的幾顆汗珠。
這幾日因為要控製住零身體內愈漸產生抗毒性的蠱,鬼醫可謂是用盡了法子,埋頭研究著各類的藥方。雖說零的身子沒有多少痛苦,但是從今日晨早起她便開始不住地滲出些冷汗,叫小翠在一旁愈是服侍愈是痛心擔憂。
柳輕非緊緊地握住零的柔荑,掀開車廂內的簾布,望了望外頭的景色,“快了。這幾日我們也加快了速度,在今日日落前越過前方的一個小鎮,再走幾個時辰我們便可到達西域的邊境了。”
“哦!”聽到這麽一個回複,小翠就似打了雞血一般,瞬間有了些動力,精神奕奕地理了理零的衣衫和容顏。
林淨坐在車廂外頭伴同那個影子殺手充當的車夫一同駕馭著馬車,迎著日落的降臨,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們的馬車終是到達了一個名位“塔卡拉”的小鎮。
尋到了夏洛此前聯係好的一家處於邊境的“夏家”飯館,馬車直接開入了飯館的後院。那恭敬的掌櫃候在馬車外,隻見小翠和鬼醫二人拿這些隨身的行李走出了馬車外,剛想再看清車內的其他人,卻隻瞧見兩抹身影“唰”的一下閃過他的眼前。在他擦擦眼睛剛待看清之前,那個高碩的身影便抱著些什麽閃身到了四樓的“天字一號”客房,房門自動關上。
對上掌櫃驚訝的表情,鬼醫扯起了一個淡淡的微笑:“掌櫃的,待會送些精致營養的食物到‘天字二號’房,除了送上洗浴的熱水以外,務必囑咐店內的人不得擅自驚擾‘天字一號’一號的貴客,你可清楚?”
那掌櫃的茫然了一陣,隨後才像小雞啄米一般猛地點點頭,“小的清楚,清楚。”
笑話,這可是夏當家親自命令下來的要照顧好的貴客,他可不能擅自得罪了!
“嗯。”鬼醫點點頭,隨後便示意小翠和林淨二人擰了幾袋隨身的包袱向客房的方向走去了。臨行前,鬼醫似若似無的往院落轉角處一個假山的方向望了一眼,隨後才轉身離去。
假山旁的那個黑影倏然一躲,好一陣,聽到腳步聲遠離才漸漸探出頭來,望著四樓亮起的三間客房的燭燈,一雙黑眸閃爍著不知名的光芒,隨即淹沒在拐角的黑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