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在大殿之上你要答應獻舞?!”大殿的偏廳內,龍皓遠臉色黑青地拍了拍木桌,話語之中有著濃濃的懊惱之意。

零用餘光斜睨了他身後垂著頭的太子妃秦如煙一眼後,才慢條斯理地回道:“為什麽我不能答應?”

“你可知道那波斯的使者是怎樣的人?你怎可這般草率?上官曄這番提議必不是什麽好事,你……”

“好了皓遠。”在一旁龍座上坐著的皇帝輕輕搖了搖手,不讓龍皓遠繼續情緒泛濫地質問,一張關係國朝政事的中年麵龐上多了幾分疲意,“此事朕已經當著滿朝百官的麵上答應了,更何況昨晚宴會上的事情已經是失去了控製,若是為了這麽一件小事而拒絕右丞相,難以服眾啊!”

今日早朝之時他可說是花了多分的毅力才把那番太醫的說辭說得麵不改色,明知道群臣是當場瞧見,親耳聽見,一朝之君卻隻能把他們當做聾啞之人,脅迫不讓他們把事情外傳,實屬難為了。

“但是父皇,”龍皓遠不依不撓地握拳,臉上憤然之色溢了七分,“您可曾忘記三年前那波斯王子帶同使者來我朝時的荒唐事?!”

柳輕非俊美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好奇之色,眉頭輕揚,“哦?什麽荒唐事?”

從前他算是錯過了好些好玩的事情,他竟不曾想過皇宮內的好玩事情比起江湖鬧市要多上好幾倍,失策,失策。

龍皓遠又是重重地錘了捶木桌,“那些卑賤的異族人就是自命不凡,行為拔囂,哼,以為自己的身份有多麽高人一等,竟然命令我朝的秀女美人們為他們獻藝獻曲,更是在喝醉酒之後大發酒瘋,強行汙了幾名美人的身子。”

頓了頓,皇上的臉色暗沉了幾分,龍拳緊握,那枚象征權力的扳指似乎閃耀著懾人的光芒。而龍皓遠的聲音卻在一聲咬牙切齒的怒哼之中再次響起,“這不僅誣蔑了父皇,他們更是欺人萬分地要求大公主下嫁於他們王子做妾侍,最後……”

龍皓遠的眸中有著深深的沉痛之色,“那波斯王子因為不滿意大公主不願遠嫁蠻邦的怒言,竟然下三濫地……玷汙了大公主的身子,讓她在第二日受不住恥辱……懸梁自盡了。”

說到最後,龍皓遠的眸中深深地溢出了濃濃的傷痛之色,瞧得零的心頭一陣打結。

他似乎一直就是個注重親情的人,難怪皇帝和八王爺一直不願意告訴他三皇子的事情,應是怕傷了他一顆溫熱的兄弟心罷。

零從未感受過什麽是親情,就是皇帝接她入宮這段時間,她也並未真切地明曉何謂親。但時常瞧得皇後在見到他和八王爺的時候臉上洋溢起的母愛,她的心頭總會時不時地蕩起幾番漣漪;在瞧見他與宮中其他的王子公主們的兄弟姐妹之間的問候和臉上揚起的柔笑,她的心裏曾經漾起過淡淡的漣漪。

如果婉兒當年也與上官明月和上官飛燕他們這般相處,今日的她也不會穿越時空替代那個溫婉孱弱的前生複仇罷?

想到這,零的黛眉不覺蹙了幾分,讓龍皓遠瞧見,卻以為她是害怕自己有這樣的下場,當場更是俊容黯黑了幾分,不自覺地走到她的身前,雙手緊握她盈盈的嬌柔肩膀,“鳳舞,你莫要擔心,我絕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感受到他稍顯用力的力度,零的美眸便直直地望入他深如潭水的黑眸之中,無言地感受著他的關懷,嬌顏上卻是依舊的淡然,卻少了原有的漠意。

驀地,柳輕非黑著一張俊容,輕易地就把龍皓遠一雙“狗爪”給扯開了,“有老婆的人不要覬覦別人的玩物。”末了,他還孩子氣揚起了下頜,哼出了一聲不屑,雙手卻是明顯地把佳人推離龍皓遠一丈遠。

“你……”龍皓遠臉上表情有些苦澀,大手抬起又放下,最終嘴角扯出幾分無奈,臉色黯淡了下來。頓了頓,身後一隻帶著溫熱氣息的柔荑握住了他垂下的大掌,但他卻沒有回頭,更沒有回握,就這麽隨著她靜靜地握緊了,溫熱通過兩人的手心傳遞著。

“皓遠,鳳舞,你們也莫要太過擔心。”皇帝咳嗽了兩聲,鬢間的幾根白發在此刻看來卻是十分顯眼。映著朝日燦爛的晨光,他滿身皇氣地站了起來,皇室的霸氣充溢了一張龍顏,“上一次為了兩國的邦交,朕損失了一名愛女。”頓了頓,他眸中沉痛之色十分明顯,雙拳握緊,“但是這一次,他們來的也不過是兩個小小的使者,無論如何,朕絕不會再讓這些異族的蠻人毀我影月的子女!”

龍皓遠聽至此,憶起今日在朝之時上官曄確實是說來的人是波斯的使者,卻並未提及波斯的王子,當下神色明顯地鬆了鬆,緊繃的神經也有了些舒緩。

“一朝的公主就這麽失去了清白自縊了,皇上你卻沒有處分那個王子?”柳輕非側著頭,一張俊顏之上有著些輕諷,挑眉揚頜,對這樣的妥協有明顯的不滿。若是換做他,除非他覺得有趣,否則他定會讓對方感受什麽叫做地獄,什麽叫做求死不能。

皇帝中年堅朗的臉上驀地出現了十分的疼痛之意,臉上滿滿皆是陰霾,“朕又何嚐不想為朕的愛兒討回公道……隻是對方是波斯國,三年前的影月經濟蕭條,農作失收,加上黃河泛濫,市井各處都出現恐慌的狀態,若不是上官出資扶持國庫,恐怕今日的影月也難以見得繁華,更不用提要去應對一個強國的進宮了……”

他也是迫於無奈啊,若非必須,他何嚐不想把那波斯王子千刀萬剮,又如何不曾痛心那死去的大公主未闔上的一雙美眸,更是如何不疼惜她的娘親珍妃的夜夜痛哭以致精神渙散。但是他不能,兩國的戰爭,不是他的王朝所能承受的……

“那個波斯國,究竟是什麽來頭?”這時,一直沉聲不語的零驀地淡然插問了一句,似乎絲毫不曾擔憂自己將來可能麵臨的難題。

聽起來,這個波斯國與中國曆史記錄上出現的波斯是不一樣的。

龍皓遠眼神複雜地望了她一眼,爾後抽回了秦如煙緊抓的大掌,沒有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惱意,徑自麵向著佳人,“波斯國擁有著千軍萬馬,是影月臨近王朝中最厲害的一個王朝。十八年前波斯吞並了附近好幾個城邦,因為影月的勢力也並非弱小,同時又和其他幾個中小國有邦交關係,故波斯也不敢貿然進攻,反與影月達成了盟國,隻是影月時常要對他們進貢些奇珍異品。他們的外貌與行徑與我朝有著甚大的差距,波斯國人的眼睛都……十分怪異。”

原來影月王朝實質上也是附屬的小城邦……

“你是指藍色的瞳孔嗎?”

皇帝詫異地望著零,“鳳舞你如何知曉?你曾見過波斯人?”

零唇角含笑,“未曾,但是我見過不少瞳孔五顏六色的人。”在現代裏,許多西方的人有著不一樣的瞳色,這是常見的,不過是每個人體內的色素不一罷了,並非古代人裏所說的妖怪一類無知之說。”

皇帝和龍皓遠又是驀然驚呼了一聲,“五顏六色的瞳孔?”那,那不是怪物嗎……

就連秦如煙也驀地抬起了一張清秀的麵容,臉上複雜的神色卻擋不住她聽及此話的詫異。

反倒是柳輕非卻在一旁“嗬嗬”地笑了兩聲,輕佻地摟了摟零的肩膀,“娘子總是知道好些有趣的事情,日後可要帶為夫好生去見識一番!”嗬嗬嗬,他的確是挖出了一個寶,當日厚臉皮地跟在她身邊吃盡白眼被利用盡透,果真還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零冷冷地回頭吐了一句,“若是再叫一句娘子,我馬上把你閹割了。”

冰涼涼的話語不禁圖通冷水一般把柳輕非從頭淋個透徹,更是讓皇帝和龍皓遠兩人都不覺幹笑了幾聲,為想象到那陣痛楚而感同身受。秦如煙瞄了零兩眼後便又是垂下頭來,繁瑣的發飾掩去了她的表情,讓人瞧不出她此刻心中所想。

“父皇請安心。”零美眸中閃爍著堅定的神色,“鳳舞絕不會讓那些所謂的波斯人對我隨意指點。”頓了頓,她又添了句,“當然,鳳舞也不會害影月陷入兩國戰爭的戰況就是了。”

“鳳舞不僅要讓他們一個蠻邦知道影月不可欺負,更要讓上官曄知道,什麽叫做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零的唇角泛起冷冷的笑花,她堂堂一個殺手,堂堂一朝公主,那些與她作對的人,就隻配在她的跟前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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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明月所處的居落,祥靈大師遞給了上官曄一個小瓷瓶,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嚴肅,“這一瓶藥能夠解去令侄子身上的蠱毒,這也算是我對我的部落和曾經受你救命的族人的回報。至於那個鳳舞公主,我不能幫你對她下降頭。”

“為什麽?!”上官峰在一旁頗是激動地捶桌站了起身,臉上的表情十分猙獰。

上官曄輕輕拍了拍上官峰的肩頭,示意他冷靜,隨後才表情怪異地望向祥靈大師,語氣帶著些詭異的聲調,但卻又平靜萬分,“祥靈大師何出此言?”

祥靈大師一臉的肅然,“因為這是上天的指示,不得逆轉的指示。”

上官曄眉頭隨著他的話語慢慢皺擰緊,臉色十分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