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化冰想起了螟蛉和蜾蠃的故事,螟蛉是一種綠色小蟲,蜾蠃是一種寄生蜂。蜾蠃常捕捉螟蛉存放在窩裏,產卵在它們身體裏,卵孵化後就拿螟蛉作食物。如今,母親潘小翠就像可憐的螟蛉,自以為生出了自己的兒子,誰知道跟自己一點血緣關係沒有,她隻是被利用了,被借腹生子了。如果知道這一真相,母親該受到多大的打擊啊?

1孤寂的黑夜

海德格爾說,人是被拋到世界上的,史鐵生補充說,而且是被一個個分開拋到這個世界上的。所以,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關心一個陌生人,每個人都是孤零零的原子。此時,夜色已經深了,每個人都看到一個老者正低著頭踽踽獨行,但是沒有一個人會去關心他是誰,他從哪裏來,他要幹什麽。即便他不小心摔一跤,都未必有人敢去扶一把,何況他好端端地走著呢?

路燈交錯,將老者的影子一會兒投到前方,一會兒又拋到後方。有一兩次,他恍惚間覺得身後很遠的地方有人跟著他,因為路燈將長長的影子投到他前麵了,可是等他回頭看的時候,卻發現不過是一對喁喁而語的情侶,或是一個行色匆匆的路人。

老者有點心緒不寧,總覺得要發生點什麽。夜色已經很深了,天際的一弦殘月發著清冷的光,星星在城市燈光的輝映下黯淡地閉上了眼,隻有一顆啟明星還頑強地閃爍著,千百年來,它就這樣冷眼看著世間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他恍恍惚惚的,仿佛走進了時間隧道,耳邊響起了銀鈴般的笑聲,鼻間回**著淡淡的清香。當一陣汽車喇叭聲將他驚醒,他才恍然發現自己竟來到了城市廣場。

不遠處,一對青年男女手拉著手走在一起,男青年時不時湊近女孩子的耳朵小聲說著什麽,然後女孩子便笑著轉身打著男青年。

老者笑了,笑得很苦澀。他眨一下眼,情侶消失了,唯有無邊無際的孤獨在身邊蔓延,二十多年了,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而一旦願望即將實現,他才突然感到了可怕的孤獨。

他搖搖頭繼續向前走去,來到一座居民樓前按響了門鈴,屋主開門將他迎進去,關切地問道:“海剛,你怎麽了?”

“沒什麽?突然有點累!”

此時,他尚不知道他早已被人跟蹤了。

2夢中奇境

陳秋涵玉體橫陳地躺在**,身體的曲線玲瓏有致地展現在麵前,她的肌膚像綢緞一般光滑,陽化冰側躺在身邊撫摸著妻子,然後陳秋涵的身體便開始扭動起來,喉嚨裏發出一聲響過一聲的呻吟,她一把將老公拉過來,緊緊地抱在身上。

老婆的身體已經準備好了,軟綿綿的,發燙發熱。她微微閉著眼睛,嬌喘微微嗬氣如蘭等待著又一次的暢快淋漓。

二人氣喘籲籲地躺在**,陳秋涵枕著老公的胳膊,說道:“你說,你是不是真的不相信我們的緣分了?”

“哪裏,”陽化冰說道,“我一直都相信。”

“哼,你這個人啊,有時候做事說話根本不經過大腦的。”

“哈哈,那也是你太笨了,被人要挾了不報警也得告訴我啊。這件事情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凡事都要聽老公的,女人嘛,不要老是自己拿主意。”

“你這個大男子主義,看我不收拾你!”陳秋涵說著一翻身騎到了老公身上撓癢。

“哎呀哎呀。”陽化冰叫道。

“怎麽了?”

“我又有反應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這麽容易就反應了。”

“你是海洛因嘛!”

陳秋涵從老公身上下來又躺回老公的懷抱,說道:“化冰,你說到底是誰在監視你呢?他們為什麽監視你啊?”

“不知道,我糊塗著呢,”陽化冰說道,“我覺得可能是我親生父親的仇家在監視我吧?”

“你是說馬漢慶?可他不是沒時間捐**嗎?”

“誰知道呢?也許是**庫利欲熏心,跑到監獄裏采樣呢?”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天便沉沉地睡去了,陽化冰心裏有事老是睡不踏實。突然,屋外傳來輕微的開鎖聲,接著房門被輕輕地推開了。陽化冰心跳加快,睜大了眼睛看著來人。燈沒有開,他不知道那人是誰。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光,他看到那人拿著一個桶,慌裏慌張地在**坐下,就坐在陽化冰腳邊。他想把陳秋涵叫醒,又怕驚擾了來人。很多入室搶劫的盜匪如果驚動了主人會起殺機的。

那人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站起身打開了燈,陽化冰赫然發現自己根本不是睡在酒店的**,而是在一間破破爛爛的出租屋裏,秋涵就躺在身邊微微地喘著氣。

那人轉過身,陽化冰驚恐地張大了嘴巴!

那不是別人,那正是他自己,或者不是自己,而是馬漢慶!

蘇鏡不是說他被擊斃了嗎?他怎麽會活過來了?

馬漢慶似乎根本沒看到**的陽化冰,他把電視機搬開,在牆上扒拉一會兒,拿出一塊活動的磚頭,然後塞進一個塑料袋,又把磚頭放回去!原來這是一麵空心牆!

桶裏是塗料,馬漢慶拿著刷子開始刷牆,姿勢是那麽機械,一刷一刷,刷淨了很多人的記憶。

陽化冰赫然想起自己也曾做過刷牆的夢,難道現在也是夢?他咬了咬舌頭,覺得有點疼,夢中咬舌頭不是不會疼嗎?他猶疑著問道:“喂,你是誰?”

馬漢慶轉過頭,眼睛裏帶著驚恐,然後趕緊把電視機搬回原位,之後往**一躺。

“哎,有人!”陽化冰大叫道。

“有什麽人啊?”陳秋涵被吵醒了。

陽化冰睜開眼睛一看,破破爛爛的房間不見了,他們還是睡在賓館裏。

“我剛才又做夢了,好逼真啊!”陽化冰說著話打開燈,站在屋子中央打量著整個房間,房間的格局跟夢裏太像了,所不同的隻是一個肮髒一個整潔。他看著電視機後麵那堵牆,牆上貼著壁紙,他輕輕敲了敲牆壁,果然發出咚咚的聲音。

“秋涵,這是空心牆。”

“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陳秋涵說道,“這麵牆又不是承重牆。”

“我剛才夢見這麵牆是空心的。”

“親愛的,咱們還是接著睡吧,”陳秋涵慵懶地說道,“明天咱再研究這麵牆好不好?”

陳秋涵的覺注定是睡不好了,因為就在這時候,蘇鏡打來了電話。

3教授解夢

童伯毅打開門,見到是陽化冰和陳秋涵,不禁疑惑地問道:“哎?你們怎麽來了?”

陳秋涵看了看童伯毅一身整齊的打扮,笑道:“這麽晚了,童教授還沒睡啊?”

“有項研究正在做,有什麽事嗎?”

陽化冰說道:“我來找劉日方。”

童伯毅嗬嗬一笑,問道:“找他幹什麽?”

“因為他一直跟蹤我。”

“陽先生是在開玩笑吧?”童伯毅說道,“我覺得怎麽像是你們在跟蹤他呢?”

這時候,蘇鏡帶著孫淼和林安從遠處走來,蘇鏡嗬嗬笑道:“童教授,今天晚上我們跟蹤一個敲詐勒索犯,不小心跟到了你家裏來了。”

童伯毅哈哈一笑:“您是公安局的蘇局長吧?多大的案子讓你也親自出山了?”

“童教授是想一直站在門口說話嗎?”

童伯毅嘿嘿一笑,把眾人讓進屋,便喊道:“海剛,有人找你來了。”

那個叫海剛的老者走了出來,蘇鏡一見,馬上笑道:“又多了一個新身份啊,房東生、劉日方是清潔工,王雲聰是小學老師,龐雲海是中學門衛,葉春雷是北大的園藝工人,霍海東是桃源小區的業主,不知道海剛有是什麽身份?”

童伯毅說道:“海剛是我學生,姓王。”

蘇鏡點點頭,說道:“那我該叫你王先生了?”

王海剛沒有說話,皺紋滿布的臉上毫無表情,說道:“蘇局長找我有什麽事嗎?”

孫淼插嘴說道:“你試圖敲詐陳秋涵,得跟我們走一趟。”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林安說道:“劉日方,你今天給陳秋涵打了電話之後,我們馬上布控,先讓中心公園附近的巡警換了便裝去巡邏,看有沒有可疑的人,然後就看到你鬼鬼祟祟地往垃圾箱裏扔了東西就走了,隨後我根據巡警的指點馬上跟蹤上你,跟著你從中心公園走到城市廣場,又來到這幢居民樓。”

童伯毅問道:“難道現在丟垃圾也犯法嗎?”

林安剛想反駁,蘇鏡忙伸手製止了,因為他知道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表明劉日方或者說這個王海剛就是威脅陳秋涵的人。他說道:“我們來也不是為了這事,他以霍海東的身份入住桃源小區,在陽化冰家裏安裝了大量的針孔攝像頭,他已經觸犯了刑律,該入獄三年。”

童伯毅笑道:“證據好像也不是很充分吧?”

蘇鏡笑道:“如果你們請個好點的律師,也許能無罪釋放,不過今晚,就得委屈王先生了。”

王海剛冷冷地說道:“那我們走吧。”

蘇鏡伸手製止道:“慢著,既然大家都在這兒,有些事情我們就說個明白吧。”

“什麽事?”童伯毅問道。

“關於陽化冰的身世。”

“這事得問他爸媽,問我幹什麽呀?”

“因為當年的試管嬰兒術就是你給做的,”蘇鏡說道,“陽化冰父母挑來的**似乎出問題了,捐精者本來是個大學生,也就是現在的鴻運餐飲集團老總趙海安,可是陽化冰跟這趙海安一點相似的地方都沒有,陽化冰的噩夢也跟趙海安沒有一點關係,倒是跟二十多年前的一個殺人犯有關。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麽。”

童伯毅陷入了沉思,繼而說道:“這事是有點蹊蹺,到底是怎麽回事呢?”他笑嘻嘻地看著王海剛。

王海剛冷冷地說道:“狗改不了吃屎,貓改不了上樹,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陽化冰怒道:“你是什麽意思?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什麽一直跟蹤我?”

陳秋涵看著兩人的眼神,似乎明白了點什麽,問道:“當年的試管嬰兒術,是你倆一起做的?”

童伯毅說道:“當然,海剛是我最優秀的學生。”

“這麽說,這老不死的跟蹤我二十多年也是你的意思?”

“年輕人,說話不要這麽難聽。”

陽化冰謔地站起來,一把揪住了童伯毅的衣領,厲聲問道:“為什麽?到底為什麽?”林安趕緊上前拉開了他,隻見童伯毅好整以暇地扯了扯衣襟,然後笑道:“海剛,看來我們瞞不下去了啊。哈哈,好吧,那我就告訴你這是怎麽回事吧。”

童伯毅問道:“你們覺得記憶能遺傳嗎?”語氣就像在課堂上講課。

陽化冰說道:“杜平文說能。”

“我也相信能。”童伯毅說道,“人類的大腦是一個由約一百四十億個神經元組成的繁複的神經網絡,在這個神經網絡裏產生了初期的記憶活動,隨後記憶被短暫存儲在海馬區,隨後過濾出重要的記憶存儲在大腦前部皮層、皮質層以及大腦後部的一個皮層。以前很多人相信,人死後記憶也會消失,但是我不這麽認為,我覺得記憶不僅是一種精神活動,更是一種生理反應。我們之所以對一些事情能記得比較深刻,是因為關於這件事情的記憶痕跡引起了細胞的變化。每個細胞都有突觸,這些突觸在接受一件事物的時候,神經遞質的合成、儲存、釋放以及受體密度、受體活性、離子通道蛋白和細胞內的信使都在發生變化,這些變化形成了記憶痕跡,這些痕跡就像雨水衝刷大地,形成了一道道溝壑,由於時間太長,這些溝壑已經無法彌合,而且很有可能遺傳,甚至有可能被複製。”

孫淼聽得直打哈欠,催促道:“童教授,我們不是在上課,你能不能快點進入主題?”

“嗬嗬,這樣的學生在我的課堂上是要扣分的,”童伯毅接著問道,“那你知道多利嗎?”

“多利?我隻知道伊利。”

“多利是一隻羊,它曾經非常出名。”童伯毅侃侃而談,“1996年,英國科學家維爾穆特帶領愛丁堡羅斯林研究院小組,成功地培育出世界上第一隻克隆哺乳動物,一隻叫多利的羊……”

“你說羊幹什麽?”孫淼非常不耐煩地說,蘇鏡揮揮手示意他住嘴,因為他知道多利是什麽,他的大膽猜測似乎馬上就能得到印證了。

童伯毅似乎走進了記憶的深處,把往事的沉渣重新翻起:“這隻羊曾經震動了整個世界,更重要的是,不少科學家將目光轉向了人,他們聲稱要研究克隆人。”

陽化冰心中一動,汗水也禁不住流了出來,隻聽童伯毅繼續說道:“意大利醫生塞韋裏諾·安蒂諾裏、美國生殖生育專家帕諾斯·紮沃斯等人熱情地推動這項研究,可是不少西方人認為,創造生命,一向是上帝的事情,而現在,人類竟然插手上帝的事務,肯定會遭到上帝可怕的報複。更有許多科學家、社會團體認為,克隆人將敗壞社會倫理,給社會造成危害。於是,許多國家開始紛紛禁止研究克隆人,我國是在2003年底發出這項禁令的。”

“已經發出禁令了?”陽化冰喃喃問道,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童伯毅說道:“帕諾斯·紮沃斯被稱作克隆狂人,我是他的學生兼助手。我和師妹回國後到順寧大學任教,準備自己進行研究,沒想到……”童伯毅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2010年,我決定正式開始試驗。”

陳秋涵緊張地問道:“怎麽試驗?”她的心裏已經在打鼓了,結果她已經猜到了。

“克隆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陽化冰覺得渾身發涼,他已經隱隱約約地看到了真相,但是他不敢相信,他不願意相信,他隻希望童伯毅會告訴他另外一個真相。

“王海剛是我最優秀的學生,我把我的秘密告訴了他,於是我們兩個人開始一起克隆人。海剛說不要找活人的DNA,說會帶來倫理問題,克隆人不知道該叫原來那人是爸爸還是哥哥,哈哈哈……”童伯毅說道,“於是我們就找死人的DNA,最好是無人認領的死人,那種孤魂野鬼。”

“不,不可能的,克隆人是很難的,我看過科普雜誌,二十世紀初的時候,雖然很多科學家宣稱在研究克隆人,甚至說已經產下了克隆人嬰兒,可是誰都沒有見過克隆人,那些不過是謊話而已。”陽化冰大叫道。

“不,克隆人其實很簡單的,首先,從死者身上提取出DNA進行特殊處理,使之能夠和卵子相互結合;接著,從健康婦女身上取出卵子,將卵細胞中的遺傳物質剔除;然後,將死者DNA植入卵子中,這個卵子在實驗室中繼續分裂生長,最終形成克隆胚胎;最後,將這個克隆胚胎植入女性子宮,於是跟死者一模一樣的克隆人就誕生了。”

陽化冰頹然不語,陳秋涵緊緊地握住了老公的手。蘇鏡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也是感到駭然,孫淼林安兩人更是驚訝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童伯毅繼續說道:“那時候,國家已經禁止進行克隆人實驗,所以一切必須秘密進行。2010年8月1日,警方在街頭擊斃了一個叫馬漢慶的人,我們聽說,他的屍體停放在火葬場好多天也沒人認領,於是在一個晚上,偷偷跑去火葬場,在他胸前削下一小塊肉……”

孫淼叫道:“原來夜闖火葬場的是你們?”

童伯毅嘿嘿一笑:“看來蘇局長還是老謀深算啊,你們去過火葬場調查了?”

蘇鏡頷首而笑,沒有回答。

“可是,可是……”陽化冰幾乎要崩潰了,“不……不,我是試管嬰兒,我爸媽從**庫買的**,我不是什麽克隆人,我不是馬漢慶的克隆人。”

童伯毅說道:“別忘了,我是天使醫院的榮譽院長,也在天使醫院做了很多例試管嬰兒。當我和海剛培育出克隆胚胎之後,使個掉包計就能輕而易舉地將胚胎植入一個女人的子宮,選中潘小翠隻是碰巧而已。”

陽化冰的整個人生似乎都崩塌了,他目光呆滯地看著童伯毅,嘴裏喃喃地說著:“不會,不會的,怎麽可能呢?我不是克隆人。”

童伯毅嗬嗬一笑:“陽先生何必這麽在意?克隆人也是人啊!反正馬漢慶的父母早已經死了,他在世上也沒有親人,所以對你來說,根本不存在倫理問題,陽天海是你父親,潘小翠是你母親,沒人能否定這一點。”

陽化冰想起了螟蛉和蜾蠃的故事,螟蛉是一種綠色小蟲,蜾蠃是一種寄生蜂。蜾蠃常捕捉螟蛉存放在窩裏,產卵在它們身體裏,卵孵化後就拿螟蛉作食物。如今,母親潘小翠就像可憐的螟蛉,自以為生出了自己的兒子,誰知道跟自己一點血緣關係沒有,她隻是被利用了,被借腹生子了。如果知道這一真相,母親該受到多大的打擊啊?

蘇鏡問道:“你成功克隆出第一個克隆人之後,就開始觀察他?”

“是,這畢竟是世界首例克隆人,我必須從小到大觀察他,看他的性格、發展以及身體健康狀況,海剛自告奮勇要做這項工作,於是他不得不扮演多鍾角色,一直在陽化冰身邊活動,直到最近他才被識破了身份。”童伯毅拿出一摞檔案,說道,“這是我今天剛從實驗室拿回來的,記錄了陽化冰二十六年來的所有事情,包括第一次行走,第一次叫爸爸媽媽,第一次**,第一次**,第一次墜入情網以及每次體檢的結果。”

這是一個毫無隱私的世界,陽化冰覺得自己像被脫光了衣服在大街上展覽,他沒有憤怒,隻有絕望。

深沉的絕望,能殺死人的絕望。

陳秋涵緊緊地抱著老公,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她隻能用一個緊緊的擁抱給老公以安慰,給老公以力量。

陽化冰無力地拿起那摞檔案,封麵上寫著CE1的字樣,這份檔案陽化冰在童伯毅實驗室看到過,現在才明白,CE是英文clone的縮寫,意思就是克隆。檔案很厚,有著詳盡的記錄和很多照片。

“那……你那個女學生寒詩雅是怎麽回事?”陽化冰喃喃問道。

“小寒這丫頭很對我脾氣,她將來沒準兒也是個科學狂人,聽了我幾堂課之後就問能不能克隆人?我見她是可塑之才便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她,為了得到第一手的數據和直觀的印象,她便經常走到你身邊觀察你。”

“這麽說,我的那些噩夢都是真的,那都是馬漢慶的記憶?”

“是,我剛才已經說過記憶不但能夠遺傳,而且能夠克隆。”童伯毅說道,“我們還想研究另外一個問題,就是人的本性是善還是惡?無可否認,馬漢慶是個惡人,可是從我們對你的觀察來看,你這人不壞,所以說,環境對一個人的性情影響是很大的。”

聽著童伯毅的話,陽化冰一陣心驚,難道自己真的是善人嗎?為什麽做了那麽多噩夢之後,會經常莫名其妙地發脾氣呢?比如劉盼萱拒絕陪酒,他竟然斥責人家!甚至現在看著童伯毅,自己竟然在琢磨著怎樣用刀刺死他!

陳秋涵問道:“我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麽以前化冰沒有做那些噩夢,出了車禍之後開始做了?”

“我的推測是,猛烈的撞擊激活了那些沉睡的記憶。”

“你們還想跟蹤監視化冰多久?”

“哈哈,事情已經清楚了,我們還有機會繼續跟蹤你們嗎?”童伯毅說道,“何況,我們的研究基本上已經結束了,本來就已經決定要停止這項研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