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裏,一大群武裝家奴守衛著十來口大鐵箱子,每隻箱子上都上著鎖。在後院的一座涼亭裏,還有一大群家奴守著零天放。今夜是是非之夜,零家舉家逃往的日子,老奸巨猾的零天放半點也不敢馬虎。他將最精銳的武裝家奴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負責外麵的事情,一部分守衛他半身轉來的財富,一部分用來保護他自己。
在他看來,就算元霸天要興師問罪,也要等到解決了火雲麒麟之後,而那時,他早已經攜帶家眷和財富遠走高飛了。
零天放的計劃很細致,麵麵俱到,但也有一些不盡人意的地方,比如他的寶貝兒子零瑞傑,此刻就遲遲沒來露麵。
“瑞傑在做什麽呢?馬上就要動身了,他卻遲遲不露麵。”又等了一些時候,零天放有些坐不住了。他的身體很胖,但卻不顯臃腫,雙目有神,給人一種精幹和精於計算的感覺。
“出事的時候我曾讓人帶信過去,讓瑞傑留些人手殺掉那些礦工滅口,這個時候那些人也該回來了吧,瑞傑恐怕正在問他們結果吧。”一個婦人說道。這個女人,正是零瑞傑的母親王氏。她在零家的地位舉足輕重,許多主意都是她出的。她雖然很少拋頭露麵,但對於外間的事情卻是了如指掌的。她的年齡大約四十出頭的樣子,風韻猶存,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還是有幾分姿色的。
“但願今晚別處任何差錯,天佑我零家躲過此劫。”零天放歎了一口氣,他的聲音仿佛蒼老了十歲。
“老爺,你多心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隻要我們手上有這些錢財,有這些訓練有素的家奴,我們無論到什麽地方很快都會東山再起。”王氏出言安慰零天放。
“但願吧……”零天放又歎了一口氣。
夫妻倆正在說話間,一個家奴突然出聲說道:“老爺、夫人,那不是少爺嗎?”
零天放和王氏同時移過視線去看,卻見零瑞傑正向這邊走來,那腳步不快不慢。在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家奴。那家奴半垂著頭,難以看清楚麵容。不過借著油燈的照耀,依稀可以看見那個家奴的臉頰上有血跡。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我說嘛,瑞傑是接應那些殺礦工回來的家奴了,他身邊那家奴多半就是從麒麟山回來的,臉上還淌著那些礦工的血呢。”王氏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但聰明人總是被自己的聰明所誤導。
“回來就好。”愛兒心切的零天放站了起來,迎來上去,一邊說道:“瑞傑你準備好了嗎?我們這邊已經差不多了,隨時都可以出發了。”
“是的,父親。”零瑞傑大步走來。
“那是準備好了,還是沒準備好?”零天放又問了一句。
“是的,父親。”零瑞傑說了同樣一句話。
“真是的,你平時的膽量到什麽地方去了?嚇傻了嗎?翻來覆去就這樣一句話?”零天放心中有些惱怒了,恨鐵不成鋼。
“父親,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零瑞傑大步走來,很快就到了涼亭的台階下。
“呃?什麽好消息?”零天放心中一動,兩步走下了台階。現在這種情況下,他最想聽到的就是好消息,無論是什麽好消息。事實上他也沒把零瑞傑剛才的奇怪反應放在心上,在他看來,剛才零瑞傑或許是因為想著某件重要的事情而分神了。他還想到,讓零瑞傑分神的事情,或許就是他要說出來的好消息。
父子倆在台階下湊到了一起,也就在零天放附耳去聆聽零瑞傑所謂的好消息的時候,零瑞傑突然將藏在袖口裏麵的匕首狠狠地捅進了零天放的心口上。
沒有多餘的動作,是那麽的幹脆,直到感受到死亡的來臨,零天放都不敢相信這種事情居然發生在他的身上。他張大著嘴巴,想叫出來,但他的喉嚨裏卻似塞著一團棉花,讓他喘不出氣,也發不出聲音。很快,他的身體軟軟地向地上滑倒。他伸出去的手,先是抓住了零瑞傑的肩,然後也隨著滑下,蒼白無力。
“瑞傑!你幹什麽?你幹了什麽?”直到零天放倒地,看見那隻擦在他胸口上的匕首,王氏才發現發生了什麽事情。她驚恐地從座上站了起來,怒斥道。
“現在我是家主了,你們都得聽我的,如果不聽,我就殺誰。”零瑞傑木然地說道。
“你……逆子啊!我怎麽生了你這個喪盡天良的兒子啊!”王氏嚎啕大哭了起來,狀似瘋癲。
不僅是她沒有想到會有這種變故,就連那些家奴也萬萬想不到。在後院之中不下一百個訓練有素的武裝家奴,個個都是好手。但此刻,零天放死在他們的麵前,他們卻沒有一個上去。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老主人死了,這家自然要由零瑞傑來當。王氏雖然也發號施令,但是現在,零天放一死,她也失去了她的權利。
“你,去吧我母親帶下去。”零瑞傑突然對和他一起來的家奴說道。
“遵命,公子。”那家奴應了一聲,兩步走進涼亭,就在一大群家奴的注視下,抓住王氏的胳膊往外拖。
“瑞傑你要幹什麽?你要幹什麽!你殺了你父親,難道連你母親也不放過嗎?”王氏哭喊著,但她一弱智女流根本就沒有抵抗的力氣,說話的時候已經被那個家奴連拉帶拽,拖到了較遠的地方。
由始至終,零瑞傑都沒有再正眼看她一眼,而是端端正正地坐到了涼亭之中,先前零天放坐的位置上。一大群家奴沒有人出麵幹澀王氏被帶走,他們在零瑞傑的喝斥之下,跪在了地上,宣誓對新家主的效忠。
然而,沒有人知道坐在他們麵前的零瑞傑隻是一個鬼魂,他坐在這裏,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就會消失。也沒人知道,跟隨零瑞傑來到後院的家奴正是百鳥衝,一個他們很多人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是誰的隱形人物。而他,是鬼煉者!
零瑞傑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王氏卻還在嚎啕大哭,扯著嗓子罵人。女人有女人的發泄的方式,罵人抓頭發什麽的。
“再吵,我就扒光你的衣服,把你扔到外麵去。”百鳥衝被吵得心煩,出言嚇唬道。
“混賬!你以為你是誰?我兒不過是鬼迷心竅了,等他醒轉過來,我第一個讓他殺你!”對兒子無可奈何,但對眼前這個小家奴,王氏卻是絲毫不放在眼裏的。這麽年來,她也早就養成了控製家奴的手段。
但是,眼前這個家奴卻似乎不吃這一套。就在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粗暴地從她的腳上脫下了她的襪子,然後塞進了她的喉嚨裏。這之後,也不管她有任何的感受,拖著她就往一間黑屋裏走。
進了門,百鳥衝將房門關上,又將王氏口中的襪子扯了出來。那襪子上沒有絲毫異樣的臭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顯然是放了某種名貴的香料,專門用來掩蓋腳氣的。僅從這點就不難看出來,王氏一直過著非常優越的生活。
這隻襪子上的香味,莫名其妙地讓百鳥衝想到了那些苦哈哈的礦工。那些人平時十天半個月也難得洗一回澡,更別說是將這麽名貴的香料撒在襪子上了。他也算不清除,這兩年的時間來,已經有多少礦工死在了這個養尊處優的婦人身上。
“哼……我這是怎麽了?”百鳥衝晃了晃腦袋,苦笑了一下,心中暗暗地道:“我是鬼煉者,我是專門給人送來死亡的人,我對那些礦工怎麽會有憐憫之心呢?眼前這個婦人就算殺一萬個礦工,那也是和我沒關係的,我不因為替天行道而殺她,更不是因為正義而殺她,我隻是做我應該做的事情,她合符我的殺人標準,我就專程給她送來死亡,僅此而已。”
鬼煉者是沒有同情和憐憫之心的,也是從來沒有正義存在的,在殺人之前,百鳥衝必須想明白。事關殺道的修練,他半點也不會馬虎,不然,這許多的人就白殺了。
“你搖頭幹什麽?廢物!還不快放我出去!將功折罪的話,我還可以饒了你,不然的話,我讓我兒子殺了你!”王氏以為百鳥衝在猶豫,在考慮要不要繼續關押她。
百鳥衝蹲了下來,正視著她的雙眼,淡淡地道:“我隻告訴你兩件事情,你不要吵鬧,我們很快就完事了。”
“什麽事?我不要聽,我要出去!這零家少不了我!”王氏掙紮著想從地上爬起來。
百鳥衝突然手上,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但又控製著力道,不讓她窒息,不讓她死亡。他又淡淡地說道:“我要告訴你的第一件事就是,你很幸運,你遇上了我,第二件事就是……”頓了一下,他笑著說道:“你死定了。”
“你……你要幹什麽?”盡管因為喉嚨被掐著,說話很困難,但王氏仍然努力地掙紮著,一邊利誘百鳥衝,“你放了我,你放了我我就給你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還有女人,我給你整個山水鎮最漂亮的女人……求求你……”
“我隻對你有興趣。”百鳥衝說。
“你……什麽?我……我答應你,隻要你放了我,我讓你怎麽弄都可以,別看我四十多歲了,但身體保養得當,比二十多歲的女人還水嫩……你、你來吧。”王氏求生心切,居然在這個時候做了一個張腿的動作。
百鳥衝苦笑道:“你說什麽呢?你不害羞,我還害羞呢。”
“那、那……你要什麽?”
百鳥衝的嘴角浮出了一絲平和的微笑,“你說的那些東西對我來說猶如糞土,你現在還不明白嗎,你的死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害怕,很快就結束了。”說著話,他的五指突然用力壓了下去。在他的手指之下,王氏的脖頸開始凹陷了下去,一點點一點點地凹陷下去。
無法呼吸,王氏拚命地抓著百鳥衝的手,一雙腳也拚命地在地上蹬著,但是她做的這些努力通通沒有作用。百鳥衝的手就如同是一隻索命的鐵鉗,一夾下來就沒有鬆開的可能。她的呼吸停頓了下來,肺部火燒一般難受。她的視線漸漸模糊了起來,她死命地想記住百鳥衝的樣子,做鬼也不放過他,但是,黑暗襲來,她什麽也看不看了。
一如百鳥衝所告訴她的第二件事情,她死定了。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