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一邊慢悠悠往圍院中走,一邊快速的思考著對策。
其實方才他聽到有人來報說雲前輩出現在了圍院外麵,真是嚇得夠嗆。恩科,關係著他的身家性命,有一點異變,都有可能讓他喪命。這個時候,雲淩來做什麽?
五皇子認識蘇天睿與何曉曉,一看到水如,五皇子就知道雲淩出現,大概不是要找自己麻煩的。果不其然,他們給蘇天睿治療了傷症就走了。五皇子也正好趁著這短暫的時間,好好想想怎麽對付自己身邊這個魁梧的大將軍。
這人,才是自己現在最大的敵人。
進到圍院,五皇子立即開口,對屈蒼鴻說,“大將軍,你方才出去,應該也看到了,舉子們一個個麵現疲憊,都已經耗的快要不行了。這個時候你要再重新複檢,豈不是對他們不公麽!”
屈蒼鴻沒料到五皇子竟然一開口就是強硬的語氣,與方才簡直判若兩人。
其實五皇子是想好了。要是過不了今天這一關,或者是重新檢查,別說是那些舉子們,就是市井中的老百姓,也會在暗中罵自己這個皇子無能,任人欺辱。與其落下這樣的名聲,不如拚上一拚,今天就算是得罪了屈蒼鴻,自己也未必就做不成皇帝!五皇子看到水如與雲淩那樣親密,知道他們之間一定是有什麽特殊的關係,水如是鶯啼閣的人,是古嵐的人,那也就是自己的人,水如如果能讓雲淩幫著當街施展神威,救一個毫不相幹的舉子,那一定也能為自己這個古嵐的五哥做點什麽。想到這裏,五皇子幹脆把心一橫,認準了這條路,賭上一賭!
屈蒼鴻不知五皇子想的什麽,他原本也不願意與這個五皇子作對,可無奈那秦公公的口諭傳下來了,他不來強行檢查,還能如何?
他這麽一猶豫,五皇子一下看穿了他的心事。
五皇子上前兩步,伏在屈蒼鴻耳邊,壓低聲音說,“姑父,你且聽侄兒一言。”五皇子氣勢如虹,一字一句,簡潔的說,“姑父,你是父皇最為器重的大臣,相信你對父皇的了解,比我還要清楚明白。結黨營私,這個罪過,說出來容易,真要查處,那就是一場血淋淋的殺戮。如今父皇病體未見康複,怎能做此亂國之事?侄兒對姑父曆來最為尊重,所以才會據實而言。那秦公公傳來的口諭,自然不會是姑父捏造的。但詭異之處,想必姑父也察覺到了。恕個罪說,如果那口諭有詐,秦公公一條命抵了,死無對證,可姑父你是辦事之人,以後斷然不好推脫。就算那口諭是真的,姑父,以你對父皇的了解,以你對這沐裎國國家社稷的擔當,你就真的覺得,此時是清查結黨營私這種事情的時候麽?”
這幾句話,已經是五皇子豁出性命才說出來的。
如果這位大將軍屈蒼鴻已經與其他任何一個皇子有了關聯,那就憑著這幾句話,就可以讓五皇子死無葬身之地。
但五皇子知道,自己不說,讓他屈蒼鴻重新檢查,皇子的威嚴掃地,一樣是死路一條。早些晚些罷了!
屈蒼鴻聽完五皇子這幾句話,沉思了好半天。
其中利弊,他雖想了,卻沒有五皇子想的這樣全麵。
確實,如果那口諭是假的,死一個秦公公,自己就是死無對證了。弄不好,以後還會有人以此為由,對自己不利。如五皇子所說,就算這口諭真的是皇帝傳達下來的,這麽大的事兒,難道他大將軍執行之前,還不能有個複議麽?
而且,所謂的借助恩科結黨營私,那也隻是一個傳言。不到最終放榜的一天,甚至,不到派官的那一天,都不可能抓住什麽真憑實據。
想到這裏,屈蒼鴻也發現,自己像是落入了什麽圈套,被人給利用了。
“五皇子。”屈蒼鴻退後一步,抱拳秉手,高聲說,“我屈蒼鴻今日是奉了皇命,到此協助檢查。來的遲了,那也是我營中兵丁得到消息太遲,一切都是我的責任,還望五皇子切莫怪罪。你主持本次恩科,一切都安排的甚是嚴密,我帶來的這些兵士都未曾做過此類事情,不過,他們既然來了,就算是給圍院站崗放哨,也算是盡了一份綿力。這些人我就放在這裏了,一切聽從五皇子安排。”
一席話從屈蒼鴻口中說出來,五皇子頓時鬆了一口氣。
五皇子心想,這位大將軍雖然不像朝中那些文官一樣圓滑,但腦子倒是反應的快,這麽一說,既沒有違背皇上的旨意,又化解了與自己這邊的衝突,又順便留下兵勇,假作人情,實際上是可以監視圍院的一舉一動。星火之間,竟然能做的如此周密,看來自己這位姑父,真的是不好惹啊,難怪父皇對他一個武將出身的人,還如此器重。
矛盾化解開來,屈蒼鴻留下那些披帶盔甲手持長槍的士兵在此把手,自己帶著貼身隨從,很快離去了。
五皇子這邊,檢查重新開始,一切又如常進行。
又足足檢了大半天的時間,直到傍晚,這些舉子才算是都進了圍院。
圍院之中,進了第二道院子就是舉子們考試的地方。一個個圍欄隔出了各自的空間,圍欄之中不僅擺放著書桌座椅以及文房四寶,地上還放著被褥,以供他們中間休息。
後院分為兩邊,一邊是監考官員閱卷官員還有其他相關人等休息的地方,另外一邊,是保存試卷以及閱卷的地方。
舉子們檢查完畢之後,進行入圍官員的檢查。就連那些進到圍中給端水做飯的雜役人等,也都要仔仔細細的檢查一邊。送來的蔬菜瓜果,米麵碗碟,總之所有一切,五皇子都沒有放過。任何作弊的機會都不能有!
圍院大門關閉,這一關,就是三天三夜。
這三天之中,圍院看上去像是與世隔絕了。然而實際上,卻仍有無數眼睛盯著這裏,仍有人蠢蠢欲動,伺機破壞。
不過,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直到恩科考試結束,也沒有再出什麽事兒。
隨後就是文官閱卷,到了這一步,五皇子能插手的,也就不多了。他雖然滿腹詩書,不過和那些真正的飽學之士相比,還是相差很遠。要等到最終點定殿試人員名單的時候,才需要他來複審。
五皇子也是生生的受了三天圍院之苦,一從那裏出來,他就迫不及待的跑到鶯啼閣去找古嵐訴苦。
可到了鶯啼閣,五皇子才發現,以前那些熟識的麵孔似乎都沒出現。古嵐和他那些揚雲山上來的兄弟,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他剛要去後院尋找,卻見水如迎了出來。
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水如一身華美衣裝,款款而至,看到五皇子,水如就是一皺眉。
“五皇子,聽說你主持的恩科算是結束了,怎麽不回家歇著,到這兒來了?”
五皇子聽出水如語氣不善,再加上她很明顯的瞪了自己一眼,五皇子就更是莫名其妙了。
“水如姑娘這是怎麽了?莫非是不歡迎我來鶯啼閣?”
因為知道了水如與雲淩關係很好,所以五皇子也不得不對這位花魁姑娘另眼相看。
水如臉上還是沒什麽好顏色,哼了一聲,轉頭要走。
五皇子急忙上前攔住,低聲問道,“古嵐呢?還有那些兄弟們呢?王三兒那小子也不在,飛廉、丘大哥他們都哪兒去了?是不是揚雲山上出什麽事兒了?”
一聽五皇子說這話,水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忍住火氣,問五皇子,“五皇子,你這幾天在圍院中,辛苦不辛苦?有沒有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啊?”
五皇子想了一下,歎了口氣,“辛苦是夠辛苦的,還要嚴防那些舉子傳書遞簡……不過要說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倒是誇張了。頂多是睡不好,吃不香……”
“哼!”
水如這次可是一點沒留客氣,甩給五皇子一個憤恨的眼神,扭頭就走!
這一個眼神算是把五皇子給震住了。他也顧不得別的,拉住水如的手臂不讓她走。
“水如姑娘!水如姑娘莫走!”
水如沒用法術,力氣不夠,自然爭不過五皇子。五皇子看看四周,似乎已經有客人入場了,五皇子隻好拉著水如上了二樓,進到一個包間中,才放開水如的手臂。
“水如姑娘,到底什麽事情讓你生這麽大的氣啊?是五哥我哪裏做錯了什麽不成?要真是如此,隻要你說出來,五哥給你賠不是了還不行麽?”五皇子放低姿態,倒不全是為了給雲淩麵子,而是他看出水如隻是姑娘家使小性子,自己一個大男人的,怎麽也該哄一哄,更何況,這樣一位美人撅著嘴生氣,還真是招人疼……
五皇子是越看越高興,可水如卻是真真正正的在生氣。
為什麽?自然是因為古嵐。
“你倒是在那圍院裏麵過的逍遙自在,有人送菜送飯,還有地方睡覺!”水如進了包間,也沒有顧忌了,大聲數落起五皇子來,“你可知道,就這三天,古嵐,還有那些兄弟們,都是不眠不休,替你擊退了多少次暗中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