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此時的費也注意到了這番異象,眾人皆大喜,三愣子甚至忍不住哈哈笑著大聲喊道:“這是天佑我望族啊!”

費心中也是狂喜,不過他還有一事憂慮:“這山上起了大火,族長自己上山去了,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我們要盡快找到他,免得除了什麽意外,更何況山上是有縱火歹人的,那些外族人,心腸如此歹毒,萬一族長碰到難免吃虧。”其他人自然連忙答應,直說十一叔考慮事情周全,於是眾人避開那火頭分散了去找。

過了大約一盞茶功夫,無末還沒找到,雨雪卻已交夾傾盆而下,狠狠地打在那大火上,上古山旺盛的火苗被打消,漸漸滅了下去,很快隻餘部分小火在苟延殘生,許多處冒著沉悶的煙霧。

費拎著被雨雪澆濕的袍子和眾人一起躲在山洞裏,凝著眉道:“無末到底去了哪裏,我們找了這麽許久,怎地不見人影呢。”

木羊在一旁一直不吭聲,此時聽到這話,怏怏然抬起頭:“或許,或許已經下山去了?”他知道此事都是因為自己而起,若是無末有什麽三長兩短,他必然是討不到便宜的,是以平生第一次竟然盼著那無末平安無事了。

費冷哼一聲,回眸瞪了他一眼:“你說得倒是輕巧。”

可憐的木羊嚇得縮了縮脖子,再也不敢說什麽了。

眾人想起族長,也都擔心起來,若是族長有什麽三長兩短,那望族怎麽辦呢?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馬鳴聲傳來,費側耳傾聽,麵上一喜,也不顧那淋濕的袍子黏在身上,匆忙跑出去尋馬鳴聲而去。族人中也有熟悉的,便喜道:“這是族長的追風呢,看來族長就在這附近!”

於是一群人都跑出山洞,不顧雨雪前去尋找。

可是當眾人看到那迎著雨雪而來狼狽不堪的追風時,不由呆了,追風馬屁股上有傷,兀自流著血呢,身邊卻並無一人。

費忙上前,揪住那馬兒問道:“無末呢?你的主人無末呢?”

馬兒以首回頭示意,費忙牽了它道:“你趕緊帶我去找你的主人無末。”

馬兒發出恢恢的聲音,費隨著馬兒,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大火燃燒後的餘燼,前去尋找無末。

最後,當來到一處巨石旁時,眾人隻見巨石旁橫七豎八倒了五個人,都是穿了外族服飾拿了刀劍的,在外族人旁,還有一隻半個身子被燒糊了的野狼。

費連忙讓人查看那幾個人的鼻息,自己則去看那隻狼,探鼻息時發現這隻狼還是有氣的,隻是受傷過重無法動彈罷了。而餘下的幾個人,卻都已經斷了氣,有的是被箭射死,也有的是被狼咬死的。

三愣子見了這幾個人,恨得眼睛都紅了,指著他們的屍體道:“十一叔,這幾個便是將我和二犢子打傷後強要上山的人,一定是他們放了火!”

他左右看:“奇怪,族長怎麽不在這裏呢!”

費讓人拿來帶著的治傷草藥,嚼碎了喂狼吃下,這狼也是個生命力極強的,片刻功夫便掙紮著睜開眼。它先是望向禁地方向,隻見那裏已漸漸被皚皚白雪覆蓋,隻餘少數小火苗在躥騰,仿佛放下了心般,又虛弱地將腦袋垂倒在地上。

三愣子忙叫道:“喂,這位狼兄弟,你可要告訴我們族長的下落啊!你一定是知道的吧!”地上還有族長用過的箭,顯然族長就在這附近。

誰知道這野狼卻茫然不知所問,隻無力地垂著頭,緩緩閉上眼睛。

費搖頭,起身道:“它受了重傷,再不救治怕是來不及了。”說著指了兩個族人,讓他們背著這狼下山,交給半夏救治。

他自己則是在這附近細細查看,最後疑惑地道:“你們看這腳印,雖然極為淩亂,且被雪覆蓋了,可是若是仔細觀察,依然能看出,他們應該是六個人的。”雖然雨雪衝刷,可是這裏由於巨石的遮擋,倒是有一些腳印還在。

其他人並沒看出什麽,不禁問道:“那就奇怪了,怎麽這裏隻躺了五個人呢?”

費皺眉:“我也不知,也許無末去追那最後一個人去了。”

三愣子回想起當初的情景,猛然點頭:“十一叔,你說得沒錯,當初好像確實是六個人!”

費低頭仔細觀察地上的腳印,可是因為被大雨衝刷,四周實在並沒有任何線索,當下凝眉道:“現在,我們大家分散開來,每個小隊長將自己的人分為三組,分別尋找族中。大家手中都帶著木哨,一旦發現族長或者外人的蹤跡,一定要盡快通知大家。”說完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大家要記住,這山上還有一個外族歹人,尋找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萬萬不能讓他傷了自己,更不能讓他逃跑了!”

眾人皆領命,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山下,大家看著澆熄了的大火,一個個不顧泥濘的地麵,千恩萬謝地對著神廟拜了起來。相對於眾人的喜悅,半夏卻笑不出來。

她抱著偎依在懷中的阿水,望著東方那透出的白色魚肚,心裏卻有種莫名的不安。恰在此時阿水從夢中醒來,在她懷裏拱來拱去,小嘴裏還發出哼哼的聲音,看來是睡了一大覺終於餓了。半夏避開眾人,將阿水放到狐皮裘裏包裹住,又解開裏麵的小衫給她喂奶。

可是誰知道阿水卻對送來的奶-頭視而不見,努力掙紮著小身子,仰著脖子看半夏。黑白分明的大眼,不染塵世的清澈,全心信賴地偎依在半夏柔軟的胸前,半響露出一個無邪的笑容。

半夏忽然鼻子一酸,伸出手摸了摸她幼滑的臉頰,口中喃喃地道:“若是他出了什麽意外,你我怎麽辦?”

阿水眨著清亮的眸子,發出“阿噗阿布”的聲音,肥嫩的小胖手開始去夠半夏的鼻子。她最近對人的臉很感興趣,其中尤為感興趣的是鼻子。

阿諾默默地走到半夏身邊,稚氣的聲音卻透出和年齡完全不相稱的成熟:“半夏嬸嬸,無末叔叔不會有事的。你看,現在大火熄滅了,大家一定都能平安回來的。”

半夏低首看了眼阿諾,勉強笑了下,點頭說:“你說得對,下雪了,火滅了,咱望族人注定是受到神廟庇佑的,你無末叔叔自然也會平安歸來。”

話是這麽說著,可是她心裏那越來越濃的不安又是什麽?

就在這時,從山上方向過來兩個人影,大家不顧地上的泥滑,紛紛迎上去,卻見是兩個族中小夥子抬著一隻受傷的野狼。於是婦孺老人都過去詢問這山上的情景,兩個小夥子見大家都圍過來,便將所見到的情景一一告知。

半夏也看到了那隻受傷的狼,忙過去看時,隻覺得此狼眼熟,卻不知哪裏見過。要知道無末能在眾多長相類似的野狼中認出具體某一隻,那是因為他曾長年生長在狼群中,對於半夏來說,此狼彼狼,實在並無區別。

雖說認不出,但半夏見這隻狼傷得極重,忙對那兩個小夥子道:“把它抬到我家,我回去救它!”

兩個小夥子趕緊應命,繼續抬了那大狼去半夏家去。半夏將阿水遞給阿諾先抱著,自己則匆忙趕回去,提前準備為野狼治傷的藥草了。

一番忙碌後,終於將那火燒得傷敷上草藥,把那被刀劍刺中的傷包紮起來。這時候野狼也昏沉沉醒來,睜開狼眸看了眼半夏,頓時身子緊繃,發出類似人類不屑的哼聲的聲音。

半夏正低頭為收拾治療過後的瓶瓶罐罐,此時見到這野狼這般對自己,不由得納悶:“我什麽時候得罪過你嗎?”

這狼是萬沒想到半夏竟然感覺出什麽,忙低下頭眯眼繼續作沉睡狀。

半夏眼睛一轉,疑惑道:“難不成你就是那隻當日守著牙牙草的狼?”

野狼聽了這話,猛地睜開雙眼,小心地看了眼半夏。

半夏原本心裏沉重得緊,如今見了狼的這般情態,竟然心情放鬆了幾分,笑著問道:“你果然是那隻狼了,當日我強要牙牙草,倒是連累了你,實在是對不住呢。”

野狼凝視著半夏,片刻後傲嬌地把臉扭向一旁,低伏在那裏閉眸養神了。

半夏將瓶罐收起,柔聲道:“你好好休息,睡一覺就會舒服了。”說著便關上柴門出去了。

出來後,隻見院子裏相鄰們都圍著那兩個族中小夥子,繼續打聽山中情況,此時她們見半夏出來,皆停止了說話。

半夏心中詫異,忽然之前不好的預感再次湧了上來,手筋仿佛被人抽了那麽一下,有種顫巍巍的疼。

她走過去,從阿諾懷中接過試圖跳躍的阿水,溫聲對那兩個小夥子道:“有什麽事,你們但說無妨。”

兩個小夥子對視一眼,其中那個向來老實的忙道:“半夏,你別擔心,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他摸了摸腦袋,為難地說:“就是我們找不到族長了。”說完他忙不迭地補充道:“不過你別擔心啊,又沒看到什麽屍首,就是找不見了。”

這話說得極為粗糙,惹得旁邊一個女人家紛紛白眼相向:“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你說得那叫什麽,屍首?太難聽了!”小夥子摸摸腦袋,嘿嘿笑了下,自己退下去了。

眾人忙過來安慰半夏:“我聽說十一叔已經派人到處找了呢,你放心,這是咱望族的族長,大家一定能找到的。”

半夏並不欲讓人擔心,當下也勉強笑道:“說的是。”可是到底心裏擔憂,總仿佛有什麽不祥的預感。

一旁的木娃是一直沉默的,如今她也抬起頭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