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修)

兩個相對兩無言,半響之後,半夏摟著肩膀,瑟瑟發抖。

這麽傻站在外麵,可真冷啊!

無末終於發現了,半夏以為他會把自己請進屋裏坐,誰知道人家自己進屋去了。片刻功夫出來,他手裏拿了一個虎皮氈遞給半夏:“你先披上這個吧。”

半夏接過來披上身,果然暖和許多。

穿上虎皮氈的半夏從懷裏掏出那腰帶遞給無末。

無末一愣:“這是什麽?”

半夏輕笑道:“送給你的啊。”

無末抬頭看過去,隻見半夏含笑的眸子如水,他眉眼一緊,接過來說:“謝謝你,半夏。”

他捧在手裏低頭看了一番,這才說:“這個腰帶好麻煩,我戴不太合適。”

半夏撫摸著那腰帶上的墜飾,點頭道:“確實不太適合你的樣子呢,不過等我們成親的時候,你要戴上這個的,暫且忍耐一下吧,等以後我再給你做其他簡單隨性的樣子,好不好?”

無末抬頭深深看著半夏,雙眸有了三分熱度:“我隻是怕自己粗魯,上山打獵難免汙損了這腰帶。不過既是你要我戴,那我不去打獵時便戴著它。”

半夏笑著說好,說話間看到樹上那如鳥巢的樹屋,又想起前些日在山上和無末一起住過的那山洞,不禁笑著問道:“人家說狡兔三窟,你到底有多少住處啊?”

無末聞此,想了想道:“我每日都要上山,有時候遇到天氣不好就住在上麵。上古山太大,碰到哪個洞就住在哪裏罷了,仔細算來,山上我放了家當的山洞總有七八個的樣子吧。”

半夏想起那天,回味地道:“你烤的山雞很好吃。”

無末聽她這麽說,眉目間有絲笑意:“如果你喜歡,我以後便天天做給你吃。”

半夏點頭,又加要求:“你那猴兒果我也很喜歡。”

無末自然答應,又補充說:“那些果子猴兒還會用來釀酒的,我叫它猴兒酒,回頭也給你嚐。”

半夏一聽噗嗤笑出來:“敢情你跟著猴兒學會不少本領呢!”

無末唇邊也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我從狼群那裏也學來許多本領呢。”

半夏點頭,又看了看地上那龐大的黑熊,心想他一個人就能打死黑熊,這本身就不是任何一個望族人所能做到的。半夏又回憶他當時打暈那隻追著自己的狼的情形,這也就是狼喂大的孩子才會有這麽大的力氣吧。

一時間半夏又想起在禁地時遇到的那頭黑狼,猶豫了下,還是小心地開口問道:“那次咱們碰到的那頭黑狼,你認識?”

無末倒沒想到他問起這個,聞言一愣,過了好半響才說道:“你知道的,我幼年時是在狼窩裏長大的。那隻母狼失去了自己的狼崽,便把我當成了它的孩子來哺乳。當時和我一起被它養大的,其實還有一頭狼崽,那隻狼崽生下來後就被狼母拋棄了。”無末想起這個皺了皺眉,聲音低落:“其實母狼很少會拋棄自己的孩子的,也不知為什麽,小黑的母親扔下它不管。”

半夏聽了頗有幾分感慨:“這麽說,它竟然是和你吃一樣的奶長大的呢。”算是……兄弟?

無末低下頭,冷硬的臉上舔了幾分感傷:“是。”

半夏歎息:“那一天它見到你,怎麽裝作不認識你的樣子?”

無末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苦笑一聲:“小時候,我叫它小黑。它和我很好的,我們一起去打獵,它打來山雞野兔總要分我一半,它生吃我烤著吃。可是後來有一天它忽然不見了,我找過,但找不到。再後來,我也被狼母趕出狼窩,更多的和人類打起了交道。”

半夏聽著,不由得追問:“那後來呢,後來你見過你的狼母嗎?見過它嗎?”

無末仰望著天上的星空,歎了口氣:“我回去找過狼母,狼母已經去世了。也找過它,可是找不到的,它好像就那麽消失了。沒想到前幾日竟然碰到了它,它長大了很多……”

無末幽深的眸子裏帶了幾分迷茫:“可是它看著我的樣子,像看陌生人一樣……它也許已經不認識我了……”

半夏望著無末的樣子,忽然覺得他就像迷路的小孩子般讓人心疼,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

無末的手很大,幾乎是半夏的兩倍,觸感也很粗糙,指腹是厚厚的繭子,那是一雙每日在山裏打獵砍柴謀求生存的獵人的手。

半夏緊緊握住他的這雙大手,柔聲安慰說:“你不要難過,它認識你的,你看我們兩個觸犯了它們的領地,可是它把我們放回來了不是嗎?它是對你網開一麵了的。”

無末被半夏握住的手有絲僵硬:“也許你說得對。不過就算它不認我了,這也不能怪它。我身上已經沾染了人類的氣息,它不認我也是應該的。”

可是因為你是狼窩裏長大的孩子,即使你身上沾染了人類的氣息,人類卻也把你當做異類……半夏在心中默默地這樣說。

他在過去的這些年,既不容於狼族,又不容於望族人,唯一肯和他打交道的,也就是外麵那些覬覦上古山寶物的外族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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