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月同樣感到非常震驚,結結巴巴地說:“怎麽,怎麽會這樣?”
陸正南擰眉搖搖頭,走到陸老爺子的身邊,故意壓低了聲音,生怕嚇到他似的。
“爺爺,您不要太難過。”陸正南試圖安撫對方,說話的口吻溫柔了不少。
陸老爺子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著,抬起頭哀傷地凝視著陸正南,哽咽地說:“我對不起正芬,對不起我的女兒。”
聽到這話,陸正南覺得心裏苦澀得像是泡在了鹽水裏。
當初,爺爺讓他把小姑媽找回來,說她畢竟是陸家的女兒,理應讓她感受家庭的溫暖。
若不是因為她做出十惡不赦的事情,他真希望能夠早日把她帶回家,圓了爺爺和家人的心願。
可是,所有家人還沒來得及跟她好好相處,她就主動放棄了生命,留下的隻有無盡的遺憾和傷痛。
這一刻,他有些埋怨自己未能早點兒查清真相,無法在事情還沒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時,將小姑媽帶回陸家。
就在他暗自傷感的時候,陸正芳剛好從花園裏回到客廳。
陸斯承哽咽地將妹妹的死訊告訴了她,陸正芳聽後感到呼吸都要停滯了,頭腦中灰茫茫的一片,好像是古老的舊電視機裏,飄著的黑白雪花。
她機械般地扭頭看向大家,看見眾人表情痛苦,父親的眼睛裏還閃動著淚花。
陸正芳馬上明白過來,原來妹妹的死是真的。
她覺得自己的心像是破了一個洞,整個世界的陰雨都往那個洞穴裏掉,冷意滲透到骨子裏,讓她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下一秒,淚水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陸正芳抽噎得十分厲害。
“我苦命的妹妹……”陸正芳低聲泣喃著,胸廓劇烈地起伏,哽咽地說,“正芬,你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
除了陸老爺子之外,對於陸正芬的死,最傷心的人非陸正芳莫屬。
她們倆是同卵雙胞胎,兩人之間的連結本就不同於其他姐妹,再加上經曆了那麽多事,陸正芳對妹妹的感情非常複雜,疼惜和不舍占據了很大的份額。
正因如此,她的死令陸正芳傷心難過到了極點,哭得差點兒背過氣去。
這時,滿臉淚痕的陸老爺子走到陸正芳的身邊,沙啞著嗓音說:“你倆遭的罪,全是我種下的惡果。”
陸正芳聽到這話,猛地撲到陸老爺子的懷裏,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整個過程中,段夢雨緊抿著嘴唇沒有吭聲,眼眶一點點的染上了紅色,溫熱的霧氣湧到眼前,轉了幾圈之後,又被硬生生地逼回去。
她牽起陸正南的手,拉著他走回兩人的臥室,關上房門後,張開雙臂溫柔地抱住了他。
“我知道,小姑媽的死讓你很難過,不管她做什麽,她始終是你的親人。”她的聲音仿佛柔得能滴出水來,那是一種能夠安撫靈魂的體貼入微,“老公,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陸正南的雙臂緩緩抬起,輕摟住對方的後背,努力壓製住內心的苦楚。
“我想過小姑媽要承擔的後果,自殺就是其中之一。”陸正南一字一句地說道,醇厚的嗓音裏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沙啞。
她“嗯”了一聲,耐心地聽他傾訴,希望他能將悲傷的情緒宣泄出來。
陸正南苦澀地蠕動了幾下唇角,接著說:“小姑媽心裏清楚,她絕對難逃死罪,所以,我理解她的選擇,隻不過……”
說到最後,他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仿佛有一團棉花堵在胸口,讓他無法繼續說下去。
段夢雨握住男人的大掌,柔聲說:“小姑媽臨走之前,已經放下仇恨,你千萬別覺得內疚。”
聞言,他黯然地歎息一聲,牽著她的手坐在沙發上,再次把她摟進懷裏。
就在此時,陸正南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連忙接通電話,開門見山地問道:“玉海,你都聽說了?”
“我也是剛得到消息。正南,節哀順變。”王玉海的聲音低沉,暗示著他的心情也很沉重。
“嗯,我有心理準備。”陸正南幽幽地回了一句,微蹙的眉宇間藏著一團抹不開的憂傷。
王玉海安慰了他幾句,緊接著說出此次打電話的緣由。
“正南,你的小姑媽是重要證人,現在她不能上庭作證,對整個案件很不利。”王玉海的話凝重得如一堵不透風的銅牆鐵壁。
實際上,陸正南已經想到了這點,小姑媽之所以選擇自殺,一方麵是因為她不想麵對即將到來的審判,無法麵對自己傷害過的家人,另一方麵八成是因為她不想把段天華供出來,背叛她曾經的老板。
雖然段家把她培養成一個殺手,但是她對段家的感情不止是恨意,因為對方把她撫養大,難免會產生有某種報恩的心態。就像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中的被害者一樣,不由自主地會對犯罪者產生情感或者說心理上的依賴,甚至反過來幫助犯罪者。
從這個角度來看,小姑媽的自殺行為更不難理解,同時令人唏噓不已。
“剩下的重要證人隻有莫邵天了吧?”陸正南沉聲問道。
王玉海不由得歎了口氣,鬱悶地答道:“夠分量的證人就剩下莫邵天一個人,這種情況下,隻能把他看牢了,至少在庭審前不能讓他尋短見。”
“嗯,辛苦你了。”陸正南回了一句,隨即掛斷了電話,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他一直盯著地麵發呆,眉間烙上了解不開的忡忡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