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裏。

周秋月坐在陸正北的正對麵,望著麵容憔悴的兒子,眼眸裏是難以掩飾的心疼。

陸正北的頭發略顯淩亂,眼下一片青黛之色,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身上穿的衣服皺皺巴巴,上麵還有一點兒油漬,跟往日西裝革履的英俊形象相距甚遠。

見狀,周秋月的眼淚即刻奪眶而出,嗚咽著說:“正北,這幾天受了不少苦吧?”

“媽,這裏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床板特別硬,睡得我渾身酸疼。更別提飯菜了,簡直跟豬食一樣,難吃的要死!”陸正北的聲音裏染著怒意,兩道劍眉緊緊地擰在一起,陰冷的眸光表明他的心情差到了極點。

聞言,周秋月哭得更加凶猛,整個人抽噎得厲害,反複念叨著:“媽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陸正北顯然忍受不了她的哭聲,不耐煩地說:“都過去好幾天了,還沒找到能證明我不是凶手的證據,被拘留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兒啊?”

無奈地歎息過後,陸正北的眼底的怒意更深,咬牙切地說:“全怪萬雨純那個賤女人,死後還要把我拖下水。”

提起萬雨純,周秋月的心裏瞬間湧上了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這個女人是她帶進陸家的,當時自己急著救正南,不曾想居然引狼入室,不僅沒能救成大兒子,還把小兒子搭進去了。

周秋月抹幹淨滾落在臉上的淚珠,冷冷地說:“萬雨純真是個災星!死後肯定會下地獄!”

母子倆罵了半天萬雨純,總算感到心裏痛快了一些。

“媽,您去找一趟正清哥,現在隻有他能幫我!”陸正北神色篤定,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說正清嗎?”周秋月不解地問道,沒明白兒子為何會信任他,緊聲追問,“去找他就能救你出來?”

陸正北點點頭,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應道:“對,他能想出辦法來。”

聽到這話,周秋月深感困惑。前段時間,還聽說兩人動手打了一架,後來他倆當著家人吵了幾次,怎麽看都不像是感情好的樣子,為什麽要把希望寄托在陸正清身呢上?

雖然心存疑問,但是,周秋月並未當著兒子的麵否定這個提議。她走出看守所後,坐車來到了陸氏集團。

剛走到陸正清辦公室的門口,就看見他半倚在女秘書的辦公桌前,正在跟對方打情罵俏。

“今天的妝化的真不錯,新學的嗎?”陸正清眯著眼睛,向前探了探身,兩人之間隻剩一拳的距離。

女秘書嬌羞地一笑,柔聲說:“是啊,每天總是一個造型的話,怕別人看煩了。”

陸正清邪肆地挑了挑眉,笑道:“怎麽會煩呢?人長得美,百看不厭。”

女秘書含羞垂眸,說話的語調又嗲了幾分,溫柔地問他:“真的嗎?”

“那是當然,在美女麵前,我一向隻說實話。”陸正清浮魅地一笑,看起來像個浪**公子。

見到此景,周秋月的心情沉到了穀底,像他這種每天忙著沾花惹草的主兒,有什麽本事可以救正北?

真不知道為何正北會覺得這個堂哥有能力,事實證明他根本不值得相信!

周秋月鬱悶地離開陸氏大樓,暗自思忖了半天,唯一能指望的人隻有周紹輝,自己把他弄進陸氏工作,他和正北已經成為一根繩上的螞蚱,這種關鍵時刻還得靠他出力。

想到這裏,周秋月趕緊掏出手機,給侄子打了個電話,得知他在醫院裏照顧唐夢雪,於是急忙坐車趕往醫院。

她看了一眼唐夢雪,走了個過場,沒在病房裏待多久,便把周紹輝拉到走廊裏。

“紹輝,你知道目前陸家的情況,正南走了,正清又不著調,姑姑隻能依靠你了!”周秋月語重心長地說道,不惜打出了感情牌,“你想想辦法,趕緊把正北從看守所裏救出來吧!我隻剩下他一個兒子,他要是再出什麽事,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說到最後,周秋月悲從中來,眼眶開始泛紅,似乎下一秒眼淚就要掉落下來。

周紹輝的眉頭微微地擰了起來,緊抿著嘴唇不發一言,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的反應令周秋月心頭一緊,沒料到侄子表現得如此冷漠淡然,周紹輝是她的最後一顆救命稻草,如果他也幫不上忙的話,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夠為自己所用。

這一刻,周秋月覺得非常忐忑不安,緊聲追問道:“紹輝,姑姑的話,你聽進去了沒有?正北要是失去董事長的位置,你在陸氏集團也會受到排擠。咱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不能隨隨便便放棄啊!”

周秋月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將利益關係說得清清楚楚,希望他能明白什麽叫“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從而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利,努力搭救和他同處一條戰線上的正北。

然而,周紹輝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他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現在,我隻想照顧好夢雪,沒有心思工作,更沒力氣跟人勾心鬥角。姑姑,這個忙,恐怕我幫不上了。”

對於這個結果,周秋月倍感失望,她覺得心塞塞的,一股寒氣直逼自己的心髒。

如今,唯一的希望化為泡影,難道正北真的沒救了嗎?

周秋月直愣愣地盯著前方虛無的一點,頭腦中灰茫茫的一片,好像是古老的舊電視機裏,飄著的黑白雪花。

周紹輝見她不再說話,苦澀地蠕動了幾下唇角,跟她說了句“保重”之後,抬步回到了病房裏。

悵然若失的周秋月像跟木頭似的站在原地,許久未能挪動一步。

薛珠佩見到周紹輝又回來了,怔愣了一下,說道:“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夢雪的病情已經穩定了,我一個人能照顧好她。”

經過幾天的相處,唐夢雪不再害怕周紹輝,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下頭繼續玩手中的玩具。

望著猶如孩童般天真的女人,周紹輝覺得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一點點的攥緊,每個細胞都像被撕扯一般,硬生生地刺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