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爺子重重地歎了口氣,抬步往主宅的方向走去。

兩人走進了陸老爺子的臥室裏,他指了指單人沙發,淡聲說:“坐吧。”

她緩緩地坐下來,低垂著眼睫毛默不做聲,既不為自己辯解,也沒說萬雨純半點不好。

陸老爺子走到保險櫃的旁邊,從裏麵取出一張支票,在上麵寫下了一串數字,然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把支票遞到她的手裏,開門見山地說:“夢雨,你暫時離開陸家吧,否則家裏太不安寧。這筆錢是爺爺的一點心意,如果不夠花的話,可以再找我要。”

女人直勾勾地盯著那張支票,眼底沒有一絲光亮。

“爺爺,這筆錢,我不能要。”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語畢,她把支票塞回陸老爺子的手裏,目光哀戚地望著他,表情凝重地說:“求求您,讓我留下來照顧正南吧!無論是名分還是財產,我什麽都可以不要,隻要能時時刻刻陪在正南身邊就行。”

她說話時胸廓劇烈起伏著,身子也在微微顫抖,霧氣在眼眶裏氤氳。

正南變成這個樣子,失去了跟敵人繼續對抗的能力。

家裏潛伏的壞人到底是誰,尚未可知。

目前能夠信任的人隻有陸正清和趙樹,若是自己離開了陸家,保護正南的人便又少了一個。

剛才那一幕,明明是萬雨純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她擺明了是想把自己趕走,然後在陸家興風作浪。正因如此,她更不甘心就這樣離開陸家。

“爺爺,家裏還有潛伏的壞人,我會盡全力保護正南的安全。請您讓我留下吧!”她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沙啞著嗓音說道。

陸老爺子濃眉深鎖,眼底滑過一抹黯然,但很快便將這抹黯然掩去。

“我已經決定了!”陸老爺子話重重的落下,宛如巨石砸在湖麵上,濺起無數的波浪,“夢雨,你應該明白,這件事沒有轉圜的餘地。”

聽到這話,女人眼眸裏僅存的希冀之光,隨之**然無存。有的,隻是滿目的淒涼。

一向疼愛自己的爺爺當麵下了逐客令,態度之堅決讓她措手不及。

整顆心苦澀得像是泡在了鹽水裏,莫名的淒涼之意正深深的籠罩著自己。

她死死地咬著下嘴唇,似乎唇上的疼痛能讓她忽略掉心中的殤意。

沉默在房間裏蔓延開來,就連空氣都有些壓抑。

陸老爺子神色複雜地盯著麵色蒼白的女人,過了好半天才開口說:“我會把正南接到我的房間,這樣就安全了,你放心吧。”

這句話並未讓她覺得好受,一想到以後很難見到心愛的男人,她的胸口疼得就像被巨石砸擊一樣,心髒一下一下地抽著疼,每個細胞都像被撕扯一般,呼吸深沉的好像透不過氣來。

心裏有很多話要說,可是話到嘴邊,在舌尖上滾了幾圈,又被逼了回去。

說自己離不開正南嗎?

還是說不忍心正南受到傷害?

抑或是說自己如何愛他、心疼他、不能沒有他?

隻可惜,這些發自肺腑的話,在他人心目中的分量已經輕如鴻毛。

她不知不覺捂住胸口,覺得那裏好像空了。

陸老爺子看她眼角噙著淚,心突然就被針紮似的刺疼了一下,但是表麵看上去卻依然波瀾不驚。

“夢雨,如果正南醒來之後還記得你,或者說他還想和你在一起,他肯定會去找你的,到時候,爺爺絕對不會攔著他。”陸老爺子的聲音,凝重得如同一堵不透風的銅牆鐵壁,帶著不容抗拒的味道。

她心裏清楚,陸老爺子的決定已不會改變,自己隻能接受這個結果。

唯一可以期待的是,正南能夠早點兒醒過來,等待他和自己團聚。

陸老爺子見她不吭聲,緊聲追問一句:“想好了麽?”

這時,她猛然想到未出世的寶寶,以後孩子會越長越大,等到肚子完全凸出來,懷孕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真要留在陸家的話,她這個目標實在過於顯眼。

還不如趁此機會離開是非之地,先保住正南的孩子,想辦法把寶寶生下來再說。

聯想到這點,她不再表示反對,輕聲應道:“想好了,我馬上走。”

語畢,她緩緩地站起身來,朝陸老爺子鞠了一躬,哽咽地說:“爺爺,謝謝您的照顧。”

說完這句話,女人邁步往門外走去,就在轉身的瞬間,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繼而從眼眶裏落下,一顆一顆地跌宕下去。

望著她纖細柔弱的背影,陸老爺子苦澀的蠕動了一下唇角,周身隻剩下了落寂和隱忍。

須臾,女人腳如注鉛,步履沉重地走到陸正南的臥室門口。

房門半掩著,她透過門縫看見萬雨純的頭發隨意披散著,安靜地躺在男人的身邊。

看到這揪心的一幕,眼中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臉上舊的淚痕還沒幹,又添上了新的。

“老公,我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她低聲泣喃著,朝陸正南揮了揮手,然後把心一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咚!咚!

她輕輕敲了敲門,趙樹即刻將房門打開,看見滿臉淚痕的女人,吃驚地問:“少奶奶,您怎麽了?”

兩人走進屋裏,她勾起手指抹去臉上的淚痕,故作堅強地說:“我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正南就托付給你了,一定要保護好他!”

趙樹詫異地望著她,追問道:“誰把您趕走的?”

“爺爺。”

如此簡單的兩個字,說出口時卻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隻覺得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栗。

方才,在池塘邊發生的事情,趙樹早已知曉,本來想去安慰她,誰料陸老爺子這麽快就做了決定。

“少奶奶,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少爺的,您有什麽需要,我趙樹絕對義不容辭!”

除了表決心之外,趙樹不知該說些什麽安慰她,此生從未覺得像現在這樣詞窮。

她點了點頭,硬生生地擠出一絲笑容,應道:“辛苦你了。正南這邊有什麽情況,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是,少奶奶。”趙樹回答得異常幹脆。

她沒再繼續逗留,走過房間收拾了一下東西,便離開了陸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