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悅醒過來的時候,覺得渾身酸軟,沒有一絲力氣。

她隻是動了動脖子,就覺得累得不行。

右手臂冰涼冰涼的,扭頭看了一眼,是在輸液。

她動了動另一隻手,用手掌撐著床鋪上的被單,想要起來,卻發現壓根使不上力氣。

微閉著的眼眸倏的睜開。

她記得她從玉煌宮出來,上了出租車……

總統套房,沐寧輝,槍聲……

一幕幕場景從腦海裏閃過,記憶變得完整起來。

房門被無聲的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你醒了。”

清朗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流水的質地,好聽得不行。

見她不說話也不動,秦慕沉大步走了過來,眉心微蹙,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蘇子悅費力的擠出幾個字:“哪裏都不舒服。”

說完,她小心的瞟了秦慕沉一眼,又扭頭微瞌上眸子。

她現在都不知道要怎麽麵對秦慕沉。

恨他?感激他?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騙她的男人。

秦慕沉見她說完話又瞌上了眸子,便皺著眉走出去了,聽到細微的關門聲,蘇子悅鬆了一口氣。

可是,沒過幾分鍾,就進來了好幾個醫生。

秦慕沉的聲音再度響起:“給她做個全麵檢查,要是她再有哪裏不舒服,你們都可以不用再做醫生了。”

接下來,蘇子悅就被搬來搬去各種檢查。

一番折騰下來,蘇子悅的精神居然奇異的好了一些,秦慕沉見她精神好了很多,麵色稍霽,大發慈悲的放過了那些醫生。

蘇子悅靠在床頭,摸了摸自己的臉,聲音細細小小的:“幾點了?”

“你睡了一天一、夜。”秦慕沉走過來,將一個東西放到了床頭櫃上,蘇子悅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保溫壺。

秦慕沉說得隨意,她不再問其它的事,他也就不再提,慢條斯理的打開保溫壺,裏麵溢出了雞絲粥的香味。

蘇子悅聞到香味才覺得自己有些餓了。

秦慕沉盛了一碗粥出來,舉著勺子要喂她:“吃點東西。”

“謝謝,我想自己來。”蘇子悅微垂著眸子,沒有正眼看過他。

秦慕沉聞言,麵色沉了沉,但還是將碗遞給了她,然後便轉身出去了。

……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蘇子悅都住在醫院裏,但卻沒有再見到過秦慕沉,都是護工在照顧她。

倒是白璟書和南川來過,不過她沒有給他們的好臉色。

合夥欺騙她,站在一旁指指點點的看她笑話,她為什麽要給他們好臉色,欠他們的?

要欠,她也是欠秦慕沉的。

直到出院那天,她才再一次看見了秦慕沉。

蘇子悅走到醫院門口,才發現她住的是全雲州市最高級的醫院,一天的費用上萬塊還不夠用的。

秦慕沉靠在車前,黑衣黑褲,襯得他修長的身體越發挺拔,站在那裏不說話不動,也能讓人感覺到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矜貴氣質。

“最近有點忙,所以一直沒來看你。”秦慕沉走近,說著話就要伸手替她理頭發。

蘇子悅側身躲過去,麵上沒有表情,冷淡的說:“謝謝你救了我,醫藥費我會打給你,以後有什麽事需要我,或者我能幫上忙的,我也會還你這個人情。”

秦慕沉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眯著漆黑的眸子泰然自若的收到回手,重複了一遍她說的話:“還我人情?”

“是。”蘇子悅點頭,蒼白的臉上寫滿疏離。

秦慕沉突然低笑一聲,湊到她耳邊:“億萬子孫的人情,你要怎麽還?”

蘇子悅疑惑的抬頭看他,在他露骨的眼神裏,豁然明白過來他的話是什麽意思,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緋、紅。

鼓著臉卻說不出話來。

“說,怎麽還?”

還笑!

蘇子悅踹了他一腳,拔腿就跑,剛好前麵就是公交站台,她兩步跑過去就躥上了公交車。

留下秦慕沉曲著腿站在原地,神色難辨。

南川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來:“老板,你沒事吧……”

秦慕沉瞥了他一眼:“再多事滾回美國去!”

“是。”老板的脾氣真是越來越不好了,明明是太太惹老板生氣了,老板就找他撒火。

……

公交車開得很慢,慢得能看清窗外的景色。

蘇子悅的思緒卻很亂。

公交車到站停下,對麵剛好有一家裝修公司的門店。

她順著人流下車,往對麵的門店走,聲音異常冷靜:“幫我換個門。”

銷售小姐禮貌而耐心的問她:“請問需要什麽樣的?您什麽時候有空,我們……”

“要最堅固,最牢實的門,現在就要換!”蘇子悅冷聲打斷她,眼裏似有寒霜傾泄。

銷售小姐還有些為難:“不好意思,我們的裝修工人……”

蘇子悅掏出一張卡就直接拍在了櫃台上:“十倍價錢。”

這得感謝秦慕沉幫她把錢包也一起找了回來,不過,他那麽不要臉,她一定要換了門才安心。

不要臉的大騙子。

……

蘇子悅站在玄關處,看著工人圍著門框給她換門。

“乒乒乓乓”的聲音響徹樓道。

對麵的鄰居打開門,怒氣衝衝的開口:“大清早的換什麽門啊!”

蘇子悅環抱著雙臂,冷著臉看過去,聲音平靜而冷冽:“你現在最好關上門進去,不然我今天晚上還要開著門放哀樂。”

“你……”鄰居瞪圓了眼,似乎沒有想到這麽漂亮的女人居然不講道理。

對麵的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蘇子悅一直站在玄關處,麵色依舊蒼白,沒有血色。

從知道秦慕沉的身份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多天了,秦慕沉沒有給她一個解釋,她也沒有問。

但她心裏的一角,其實已經崩了。

她感謝他,救她於危難當中,可是,他有意騙她是事實。

恩情和欺騙,是兩碼事,她不能再和他住在一起。

工人以為蘇子悅是不滿他們做得太慢,於是就加速的給她把門裝好。

“小姐,好了。”

“謝謝。”蘇子悅說完,就關上了門。

幾個工人站在門外麵麵相覷,這個客戶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關上門,公寓裏安靜極了。

蘇子悅去酒櫃裏拿了一瓶紅酒,走到一半想起來這是秦慕沉上次買回來的,轉過身就丟進了垃圾桶裏,不再多看一眼。

她在冰箱裏到了易拉罐啤酒,連喝了三罐,就覺得有些頭暈了,但理智仍舊清醒。

放在一旁的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蘇子悅扭頭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