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雨夜飭軍
梁寶做了都尉親衛,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麽職務、職銜,他也不在意這些,他知道先生用得著他的時候,自會開口吩咐;隻是每人看他的眼神、與他說話的口氣,神色之間多出許多恭敬,這讓他惶恐起來。
徐汝愚讓他隨刑坤民、寧越山一起雲西校場去編整後備營,他也不知道能幫上什麽忙,自己對軍務所知甚淺,隻想:刑大哥在場,聽他的自然錯不了。
袖兒換上男裝,跟在他們一行人的後麵。伊周武的修為高到什麽程度,袖兒無法想象得出,自然不知道徐汝愚行刺伊周武的成功,是多麽了不起的一件事。徐汝愚的修為對她來說也是不可推想的。梁寶隻跟他學了短短數月的武功,自己已不是他的對手了。雖然梁寶解釋他自幼就習古練息拳,可他明明數月還不夠自己一手玩的,這讓她心生鬱悶。
梁寶隨眾人來到校場之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四千兵丁散聚在五百步見方的大校場上,散立著,團坐著,斜臥著,襟甲開敞,斜披於身,更有甚者不畏春寒袒胸露乳,兵戈離手,隨地丟棄,行人任意踢踏寒刃,惡作者持器劈斫地上的兵刃取樂,十數人圍地設賭,數十人圍場設擂,城中商販將貨攤設在校場邊緣,呼喝叫賣,整個西校場沸返盈天,如同一鍋亂粥似的大集市。
坤刑民臉色青峻,這才明白徐汝愚讓他來稍作整飭的意思,看向梁寶說道:“梁兄,你看怎麽著?”
梁寶心中焦急,卻也沒有什麽辦法,小心翼翼的說道:“怕隻有先生過來才鎮得住他們。”
刑坤民情知所言是實,心想:各家勢力明擺著為難這名突兀崛起的都尉,宿幫編餘的幫眾又都被陳子方編入營軍,全無依仗的人手,想必青鳳將軍威名再盛,也會頭痛的很。
刑坤民素有幹才,也不願無所作為,讓徐汝愚瞧他不起,對丁政說道:“你速領人將場內兵丁登記造冊,與各家所送名單對照,有遺漏者,請江爺派人協助緝拿。”
對寧越山說道:“你速向江爺借一哨精衛過來,將設賭設擂者驅散,將無關人等驅離校場。”
對梁寶說道:“你領人速將隨地丟棄的甲胄、兵刃收攏一處。”
徐汝愚從北城巡防趕至西城校場時,夕陽正懸在西門城樓掛簷上,在一片紅彤彤的晚霞中,看上去空空明明,不甚刺目,當空的天藍得通澈,純粹,讓人見之忘憂。
傅鏤塵飄然隱去,猶如雪泥鴻爪,無跡可尋,那尋道遁去的宗師風範,仿佛就像這純粹的藍,那般深邃,明淨,孕含澤生的大道,卻又如此寧靜,自己隻能徒勞羨慕,而無力追尋。
前去沂州行刺伊周武,對徐汝愚而言,求死的快意,更甚過憐憫東海罹難戰禍的黎庶。但伊周武散功引發天兆,觸動他的道心。
傅鏤塵親來雍揚為其推演“大道澤生”之義,助其破去心障,助他道心萌生。
徐汝愚自幼跟隨父親徐行學習經世之術,經世之術孕“為他”之道,潛移默化之中,徐汝愚生性憐憫,寬以待人,然而徐行不仕世家,獨善其身,不求有為於天下的避世行為,又是“為己”之道的體現,徐汝愚也不能不受影響,形成他灑脫豁達的性格,徐行灞陽城下身死,吳儲救汝愚於伊翰文戈下,傳其製霸之術,吳儲多年殺戮、仇恨之心所演繹的空絕之道也由之傳於汝愚。
這時,徐汝愚心已迷茫,不知如何自處。所幸他隻需呆在與世無爭的幼黎花舫中。但是,從望江城涉足塵世那一刻,他心中兩種思想的衝突便再也掩蓋不住。雖說徐行對他影響至深,但徐行立世也有矛盾之處,其所諳經世奇術所承載的乃是入世“為他”之道,徐行避世明哲保身,又行“為己”之道,在灞陽城下要求汝愚忘去仇恨,又是“滅己”之道。徐行洞明世事,通慧人情,自然知道放下之理,故而生性平和,隨遇而安,需拾起便拾起,需放下便放下,再無執著,遂成大儒,名列“六俊”之首(本書不想涉及儒道佛,故用滅己,為己,為他代之)。
徐汝愚年少不更事,雖說聰穎遠愈常人,經世之術盡承徐行、吳儲所傳,然而璞玉未經琢磨,又如何理順心中的道呢。就如常人,十七八歲時對這世界最是疑惑,都希望能將這世間的道理想通徹,若無智者指引,自己又生出執著,便生業障,性格偏頗自然難免,陷入魔道也屢見不鮮。
徐汝愚在新豐與陳昂絕裂,在雍揚江港遇見江幼黎與霍青恫親昵相處,實則已將他逼入一個不可再退的角落,再退便落入空絕之道,生殺伐之心。
傅鏤塵為了四十年的宿緣,應陳昂之邀,親赴雍揚破其心障,原想數日竟功,卻惜他穎達,傳授“大道澤生”於他。
徐汝愚未能盡數釋然,乃是他曆練不足的緣故,心中執著已去,所以,領雍揚都尉一職。
校場上的四千兵丁隊列無形,站立無姿,咬耳談笑,旌旗斜倒,果真是自己所料的那般情形,徐汝愚向身後的江淩天,低聲道:“真是麻煩,淩天這夜也不用休息了,陪我留在這裏吧。”
此時梅鐵蕊領有一隊精騎旋馳而至。
徐汝愚心想:梅家行事果真迅疾,忙與江淩天迎上去。梅鐵蕊看見徐汝愚等人過來,忙令身後眾人下馬。
徐汝愚道:“梅老也來了,一齊看看汝愚親領的後備營。”
梅鐵蕊午間已聽說西校場的慘狀,有心助他,怎奈梅家現在威望不再。現在看見徐汝愚氣靜神閑,似乎一點不為亂糟糟的軍容擔擾,一怔,心想:莫非他已有定計。
梅鐵蕊拱手道:“昨日,都尉吩咐組建精衛營一事,梅族上下不敢怠慢,身後這二百人,都尉看看還滿意?”
事關梅家重振大計,徐汝愚也不怕梅鐵蕊會馬虎行事,說道:“精衛營將佐設營尉一,左尉三,哨尉九,伍員三十六,還望梅老量才度德,為汝愚煩神推薦。”
雖說精衛營將佐多為虛職,但為梅家多設一營尉,卻是意外之喜。
梅鐵蕊雖知徐汝愚欲借助梅家在雍揚立下根基,但此事對重振梅家有莫大的好處,又如何不願。
梅鐵蕊喚道:“沈冰壺,出來參見都尉大人。”
沈冰壺顯是梅族旁姓子弟,梅鐵蕊為避嫌,所以推薦他出來,徐汝愚笑笑,暗感梅鐵蕊還真是老狐狸,我既然精衛全選梅族之人,當然不在乎精衛營營尉是否姓梅,你卻先選一個旁係子弟出來讓我否決掉,再推薦你梅家直係子弟,真是想做得不露痕跡啊。
沈冰壺穿著半身鏈甲,背負雙槍,身姿偉碩,比江淩天還高上稍些,比徐汝愚足足高上半頭。徐汝愚見他站在身前,無形逼人威壓侵至,披發間目光淩厲如電,知他看不大起自己,看向稍顯緊張的梅鐵蕊說道:“果真是難得的高手。”隨之又淡漠說道:“卻非營尉之才,梅老另薦他人。”說罷也不理沈冰壺濃眉怒聚,徑向擠擠挨挨的二百餘人望去,朗聲說道:“你等若有自負其才者,可上前自薦。”
轉眼一瞬,卻望見一雙極熟悉的眸光。往事紛錯流轉,徐汝愚已憶起那雙輕紗之上露出如若璀璨星辰,流光溢彩的美妍雙眸。
梅鐵蕊循著徐汝愚怔住的目光望去,駭然失色,臉上血色仿佛被這一望盡數抽去,隻剩下慘淡的蒼白。惶恐伏身頓首,說道:“小女頑劣,小人實屬不知她混入人眾。”
徐汝愚目中神色,陰晴不定,實不知梅欣蕊此話有幾分可信。
那奇美雙眸之人排開眾人,傲然站立地徐汝愚的身前,冷聲說道:“我暗下換人,無非想看看數月前隻知詐計脫身之人,現在是何模樣,竟有資格當我雍揚之主?”
江淩天起時一頭霧水,不知生出什麽變故,這時見一個臉色蠟黃、身形瘦小的青年人走出,定睛一看,卻見她雙眸深蓄蘊斂,予人神秘詭豔之感,才發覺一個不弱自己的絕世好手藏身梅家所選精衛之中,而此人卻是梅鐵蕊之女所扮。
江淩天提息移至徐汝愚身前,目光淩厲的望向來人。
梅鐵蕊不敢稍有異動,生怕招致徐汝愚更深的誤會,引發他的殺機。徐汝愚雖說尚無根基,但他身後宿幫萬餘勢力、宛陵陳族,亦不是現在的梅家敢於觸犯的。更何況,梅族重振的希望都維係於他的身上啊。
徐汝愚輕拍江淩天,笑道:“好歹我也不弱於你,勿要這麽緊張?”
江淩天低語道:“你若生事,雍揚城即刻不攻而破,這妮子給人的感覺詭異得很,還小心為妙。”雖如此說,卻斂息退到他的身後,顯他十分相信徐汝愚的判斷。
徐汝愚說道:“雍揚城破,梅家即是滅族之災,梅老不至於想不到這點,應是小小意外。”
梅鐵蕊聽徐汝愚這麽說,鬆了一口氣,方覺察輕寒侵體,原來出了一身的冷汗,低聲吼道:“映雪,還不給都尉大人見禮。”
徐汝愚忙扶起伏身在地的梅鐵蕊,見梅映雪斂身施禮,顯得十分怪異,莞爾笑道:“兩次見著映雪姑娘,都嚇了我一身冷汗。”
梅映雪道:“我扮成這般,你怎看得出來?”
“你的眸子予我印象太深,又與你蠟黃膚色差異太遠,故而一眼驚覺,你若扮作儒雅書生,在眾人之中卻不易認出了。”
“扮作書生怎麽混入精衛之中,當時我不該看你。”
徐汝愚笑笑,情知她說得正是,若非她望自己一眼中含有輕蔑之意,讓自己稍作留神,也難從二百餘人中發覺出她來。
梅鐵蕊聽聞他倆對話,問道:“都尉大人與小女相識?”
徐汝愚道:“我初至宛陵時,差點命喪映雪姑娘手中,所以說兩次被她嚇出一身冷汗。怎麽,映雪姑娘未與梅老提起?”
梅映雪於宛陵行刺徐汝愚,被他施詐脫身,梅映雪引為大辱,怎會與人言及。
梅鐵蕊聽說梅映雪與徐汝愚有隙,惶恐謝罪。
徐汝愚道:“梅老可還記恨小揚河畔受汝愚偷襲?”見梅鐵蕊怔在那裏,笑道:“先前行刺,你我乃是敵對兩方。現在汝愚視梅家為己族,哪會記得煙雲往事?”
梅鐵蕊惶恐言是,說道:“小女藝成遊曆天下,卻不問梅族之事。先前宛陵之事、乃至今日之事,俱是小女頑劣任性而為,鐵蕊此當嚴加訓斥才是。”
看她造詣隱然躍於其父之上,梅家應當培養不出這麽年少的高手,原來師出他門。徐汝愚心頭晃過幾名名號,卻不便問出口,看向江淩天,見他微微搖頭,知道他也無法肯定。
梅鐵蕊責斥梅映雪讓其速回梅家。
梅映雪望向徐汝愚道:“我有無資格當你精衛?”
徐汝愚頭痛不已,望向梅鐵蕊,又望向江淩天。梅鐵蕊本就希望梅映雪留在徐汝愚身邊,自有深意,當然不會阻撓。江淩天見梅映雪無惡意,樂得徐汝愚麻煩些許,對徐汝愚求助的眼神視而不見。
徐汝愚頭皮發麻,說道:“有勞映雪姑娘了。”
此時乍起冷風,雲幕閉天,天立下就暗下。刑坤民令人支起鬆火,望望天雲,見是豪雨將至,忙去庫裏支來風雨燈點上。
梅鐵蕊推選梅立亭為精衛營營尉,徐汝愚見他氣靜神閑,知他是智深勇沉之士,點頭應允,又首肯梅鐵蕊所推選的三名左尉人選。
徐汝愚笑道:“梅老眼光獨到,先抑後揚,教汝愚識得識將之法。”
梅鐵蕊知徐汝愚點破自己的心機,乃是警訊自己,忙說:“鐵蕊不敢任人唯私,誤了都尉大事。”
徐汝愚又從二百餘人選了八名好手與梅映雪一同形成貼身精衛,沈冰壺亦列其中。
後備營四千軍士見大雨將至,喧嘩著要求解散歸營,已由數人推搡著準備離開隊列。
徐汝愚朗聲道:“梅統製聽著,若不奉令,撤擅校場者殺。”
“若不奉令,撤擅校場者殺。”梅立亭揚聲複述軍令,運上丹息,聲音在校場之上回蕩,聵人耳鼓。
梅立亭與三名精衛左尉各將五十人守住校場四個轅門出口。
徐汝愚率眾人走上將台,沉色望著下麵驚疑不定的軍士,肅然揚聲說道:“軍紀不肅、軍形不整,何已克敵致勝?陳子方宣我軍紀。”
陳子方嘹如宏鍾般的聲音響起,直貫校場眾人耳中:“重宣都尉府軍令:違命不遵者斬!臨戰畏縮者斬!救援不力者斬!殺戮良民者斬!奸宿民婦者斬!臨期不至者斬!搶奪民財者斬!”
喧嚷校場為之一寂,四千軍士悚然望向將台上十餘人,隻見當中那人眸光沉湛,在暗夜裏發出森嚴的光,竟像一對星子,在那處閃爍。那人卻不發出一絲聲音,隻注視著台下,每人俱生出被他看進心坎的可怕感覺。
校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不一會大雨傾盆而下,將台上的風雨燈擋不住這麽大的雨勢齊齊熄滅,視眼所見白茫茫一片,隻餘下邊棚內的數盞風燈飄搖不定,發出微弱的光。初春便有這樣的大雨,真是變天了。
台下軍士已慌作一團,四下散至校場邊緣的棚下避雨,台下頓時走作一空,隻餘下八名精衛守著將台四角。
眾將都想:剛剛效果俱是白費了,俱溢離丹息生出勢來,將如注大雨逼在體外,袖兒功力不足正要下台避雨,看向徐汝愚卻生生怔住了。
徐汝愚站在眾人之前,任由大雨澆注,束發零散,濕貼頭麵,衣袍濕作一團,袖口、襟角的白色水線不斷流下,卻堅毅的站在這倉皇而至的瓢潑大雨中,仿佛一棵蒼涼古木,欲要將這雨一齊擋住。
張仲道也斂住丹息,任由大雨澆透雄碩的身軀。
梁寶、刑坤民、梅鐵蕊、陳子方等等也紛紛發現徐汝愚的異樣,收斂起丹息,任由大雨澆透雄碩的身軀。
刑坤民識機令人點燃熄滅的風雨燈,讓精衛們用丹息小心護著,莫讓大雨澆滅,把十餘步見方的點將高台映得亮如明晝。
校場邊棚戶下避雨的軍士這時看見將台上的情形,看見台上被瓢潑大雨澆成水雞似的十餘人。
雍揚府最高層的十餘人就這樣站在如注下貫的天水中,靜靜的讓眾人注視著,也靜靜注視著眾人。將台下滿目皆是軍士避雨時隨意丟棄的兵戈、旌旗,一片狼籍,觸目驚心。
四千軍士呆住了,那個如蒼涼巨木一般毅立在風雨中的男子,他的星子一般的眼神竟是那般晰然,亮如明月的十餘盞風雨燈也未能掩蔽他的晦暗又深邃的光芒。眾人奇異般透過白茫茫的雨幕,幽幽望見他眼中無盡的蒼涼,望見卑微的自己。
漸漸有人冒雨走進場中,拾起兵戈,豎起旌旗。
更多的人走進大雨澆灌的場中,昂首毅立在點將高台之前。
更多人…列成隊,與徐汝愚一齊任倉皇而至的天雨洗刷。
徐汝激昂聲音如鍾呂稀音響在每一人的耳畔:
“誰城中沒有妻兒父母、親朋故舊,不過一場潤物天雨,爾等竟忘卻身後百萬黎庶,忘卻老父老母,忘卻嬌妻弱兒,一齊退到那棚下?”
俄爾淩厲淒昂:“若在城頭,你們就在這樣讓你的老父老母,嬌妻弱兒來替你們抵擋普濟海匪的槍林箭雨嗎?”
“你們這樣的軍士我不要,各自散去吧。”
眾將一驚,隻見徐汝愚閉眼轉身過來,不願去看台下四千軍士。
刑坤民正在台前,見此景翻身跪下,高呼:“願隨都尉,護我雍揚。”
齊刷刷四千軍士跪在泥漿之中,高呼:“願隨都慰,護我雍揚。”
“願隨都尉,護我雍揚。”
“願隨都尉,護我雍揚。”
雄壯呼喊穿越重重雨幕,在雍揚上空鼓蕩回旋,久久不歇。
徐汝愚轉過身來,望著台下跪立在泥漿驟雨中的四千軍士,朗聲道:“為我雍揚而捐軀者,你的父母,我視為父母;你的妻兒,我視為姐妹子侄;為我雍揚而殘軀者,我視你為兄弟,與你共同奉養雙親妻兒;為我雍揚,奮勇殺敵者,雍揚沃土,予你載生。”
場下又是高呼:“雍揚沃土,予我載生。”
徐汝愚暗道:士氣可用。沉聲道:“雍揚府守梅鐵蕊聽令,都尉府掌書吏沈德潛記:著雍揚府衙三日內征世家、一等戶民屋四千間,安置後備營家屬用。”
沈德潛振聲宣令:“著雍揚府衙三日內征世家、一等戶民屋四千間,安置後備營家屬用。”
梅鐵蕊伏首揚聲道:“雍揚府守梅鐵蕊得令。另,雍揚梅族願獻民屋五十進共計一千間用於安置後備營軍屬。”
江淩天暗罵:這隻老狐狸真是知機識趣,到後備營來收買人心。向徐汝愚看去,見他嘴角含笑,似乎早就料到會是如此,心想:汝愚早就看透這四千軍士是近來強征入伍的流民,允以分地重諾,激奮士氣,征屋安置軍屬,安定軍心,既無後顧之憂,並有奮殺之賞,這四千流民軍士還不個個將性命交到他的手上?
梅鐵蕊起身立至徐汝愚身側,暗道:此子絕非雍揚一府之境能承載得了的,古人雲:奇貨可居,若他有誌於天下,梅族追隨他,才是正途。
沒有輪值的將領、世家家主聞聲趕到西城校場,看到四千尤如亂軍的兵丁,軍容整飭的屹立於蒙頭蓋麵的大雨中,士氣之盛,乃雍揚諸軍所罕見,方信了徐汝愚青鳳將軍之威名。紛紛揚聲獻屋,這四千間民屋,當場就湊足三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