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管,侯縣縣長的用語極為規範,筆者所說的規範就是,作為一名政治上成熟的領導,在任何場合、任何時間、針對任何人,都不能把話說死,都要留有餘地。

比如說,領導要提拔某人,發表意見時的規範用語是“成績突出的同誌”,要想貶抑某人,規範用語是“少數不稱職的幹部”,至於這位“成績突出的同誌”或者“少數不稱職的幹部”究竟是誰,各位下屬自己去用心領會,一般情況下,領會的難度都不大,如果連這個都領會不到,還在官場混個屁啊!

當然,領會的難度雖然不大,但危險度卻很大。一旦那位“成績突出的同誌”被查出家裏藏著一千萬現金,或者,那位“少數不稱職的幹部”被證明是一位不畏強權的好幹部,領導絕對不會承擔“用人不查”或者“打擊先進”的責任,因為領導沒有點名嘛!而那些用心領會領導意圖,並實施具體行動的的下屬們則是罪責難逃!

就像現在,侯縣的縣長矢口否認他曾經指示公安局抓鄔大順,甚至否認他知道鄔大順被捕這個事實,那錯抓鄔大順的責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具體實施者侯圖才頭上。

人都說江湖險惡,豈不知,官場比江湖更加險惡。

有看官會問了,那侯縣縣長也吃了高亞類的錢,也算是侯圖才的合謀者和共同利益者,怎麽立場說變就變?這上江城警方剛剛才攤牌,還沒到追究責任的時候,他就迅速與侯圖才劃清了界限?這樣不負責任的領導讓下屬們情何以堪?

各位看官,這還要從吳夫農說起。

上文中,曹二坨發現了吳夫農和溫大萌一起走出了天子賓館,其實,這是有原因的。

原來,正如肖纖纖所料,侯縣當局把倪大興安排在天子賓館,賓館周圍布滿了眼線,其實,是把倪大興這位局長給監控了起來。

參與監控倪大興的,不僅有侯縣政府的人,也有高亞類的人。官方和民間上下其手,把個倪大興看了個嚴嚴實實,稍有風吹草動,就能傳到縣長和高亞類的耳朵裏。

所以,當包大成一行走進天子賓館,立即引起了侯縣官方和民間眼線的嚴密關注。

官方眼線立即把情況上報給了縣長,這位官方眼線不認識包大成,隻是報告有不明身份人員接近倪大興,行蹤詭異目的不明。縣長倒也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隻是命令眼線繼續監視。

而民間眼線一見到包大成就慌了神!

這位民間眼線不是別人,就是代表高亞類的吳夫農,現用名吳功。

吳夫農見到包大成,知道壞事了。包大成是套狼行動真正的始作俑者,而且,是鄔大順的結拜兄弟,這次來找倪大興,肯定是為了鄔大順的事。

本來,把鄔大順誣陷成勾結日本鬼子的漢奸,就是一著險棋,還好,有位憤青溫大萌做幫手,這著棋倒還能走,包大成一來,必然穿幫。

吳夫農急忙把溫大萌約了出來,兩人找了個背街處,吳夫農神情嚴峻地告訴溫大萌:“愛國小弟,出賣國家利益的真正的大漢奸包大成來了!”

溫大萌豪情萬丈:“愛國大哥,他來的正好,我溫大萌紮穿他開的日本車的輪胎,讓他死得無比難看!”

“愛國小弟,包大成偽裝得特別深,從來不用日貨,不開日本車,可他的心絕對是一顆日本心!他的心中裝著的不是黃山黃河,而是富士山!”吳夫農鄭重地說道:“更為陰險的是,他和鄔大順、倪大興已經建立了攻守同盟,他們要為鄔大順翻案,讓這個落入法網的漢奸重新逍遙法外!把勾結日本人的罪名誣陷到我的頭上。”

“癡心妄想!”溫大萌拍著胸脯說道:“愛國大哥,請放心,不管他們如何嚴刑拷打,我絕不改口,那從希爾頓逃跑的漢奸,就是鄔大順!絕不會出賣大哥您這位愛國誌士!”

“恐怕沒那麽簡單,”吳夫農歎道:“他們已經串通好了要抓我回去槍斃。也罷,為了國家和民族的利益,也為了不再連累你,我決定投案自首,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相信,倒下我一個,還有千千萬萬愛國誌士站起來,凡是愛國都要流血的,和平年代也不例外,就用我的死,喚醒千千萬萬的民眾吧!”

“大哥,您不能死啊!”溫大萌熱淚盈眶:“就是我死了,也不能讓您死,沒有您,釣.魚島遲早會被日本鬼子強占去的,桃花源也不能幸免!大哥,您趕快逃吧,我留下來掩護您!”

“這怎麽能行,你還年青……”

溫大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哥,您要是不聽我的,我就碰死在這裏!”

吳夫農無奈,長歎一聲:“大萌兄弟!大哥我能認識你這樣的熱血青年,三生有幸!也罷,就聽你的。”

“大哥放心去吧,祖國的未來就全靠您了!”溫大萌昂然說道。

吳夫農皺皺眉:“不過,我走之前,需要你發揚高度的愛國主義精神,幫我做一件事。”

“大哥您說,我溫大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吳夫農湊到溫大萌的耳邊小聲低語幾句,溫大萌神情堅定地點點頭。

吳夫農帶著溫大萌來到了高家大院,先把溫大萌安排在客房裏,自己單獨來見高亞類。

吳夫農一臉的喜色:“恭喜高總,賀喜高總!”

高亞類這兩天正在為鄔大順煩惱。好不容易把鄔大順坐實了叛國罪,可那倪大興非要把鄔大順押回上江城審判,那鄔大順回到了上江城,就完全不在高亞類的掌控之中了,弄不好還會來一個平反昭雪,到時候,高亞類就要反坐一個誣告之罪。這才叫是騎虎難下。

“何喜之有?”高亞類問到。

“高總,鄔有財這老家夥終於熬不住了,他說隻要放了鄔大順,他就把臥牛崗轉讓給高總您!”

“哈哈哈,”高亞類放聲大笑:“鄔有財啊鄔有財,你老小子現在才知道我高亞類的利害!好,馬上通知侯圖才放了鄔大順!”鄔有財服軟了,高亞類的目的也就達到,而且,正是時候,如果再相持不下,倪大興把鄔大順押回了上江城,事情就搞複雜了。所以,高亞類大喜過望,終於可以跳下老虎背了。

“高總,我們現在還不能放鄔大順!”

“為什麽?”高亞類有些發急,這事真的不能拖了。

“試想,那鄔有財老奸巨滑,雖然他現在山窮水盡,主動權完全掌握在我們手裏,可是,如果我們先放了鄔大順,那主動權就又回到了他的手裏,到那時候,他要是來一個不認賬,咱們就被動了!”

“對,對,對呀!”高亞類心中焦急:“那我們該怎麽辦?”

“高總,我已經為您想好了。當鄔有財表示要用臥牛崗交換鄔大順的時候,我就正告他,必須先完成臥牛崗的轉讓,然後再放鄔大順!”

“他願意?”

“他當然不願意,可是,高總,主動權在我們手裏,他鄔有財現在已經是眾叛親離四麵楚歌,願不願意也由不得他了!我給他來了個軟硬兼施,迫使他不得不就範。他答應馬上出讓臥牛崗,隻是價錢上,他的期望值有些高……”

“告訴他,隻要他馬上出讓,多少錢都行!”高亞類恨不能馬上搬進臥牛崗,他害怕夜長夢多,尤其是害怕倪大興把鄔大順帶走。

“他要一千萬!而且是現金!”

“他要現金幹什麽?”

“高總,您知道的,他鄔家父子現在是勾結日本人的漢奸,這鄔有財早就料到,國家隨時會凍結他的賬戶,所以,據我推測,他是要拿著現金逃跑。”

“吳先生,你算是說到點子上了!這個鄔有財是個土財主,誰也不相信,更不相信銀行。”高亞類大喜:“你馬上開著我的捷豹去臥牛崗,把錢帶著,務必馬上拿到臥牛崗!”

正說著,柳大賓跑了進來:“不可,高總,萬萬不可!”

高亞類皺眉:“柳先生,有何不可?”

“高總,那一千萬可不是個小數目……”

“區區一千萬怎麽就不是個小數目!”高亞類很是不滿,他的保險櫃裏鎖著五千萬,凡是放在保險櫃而不是放在銀行賬戶上的錢,都叫零用錢!

柳大賓斜了一眼吳夫農:“高總,這一千萬對您是小錢,對別人恐怕……”

吳夫農哈哈大笑:“柳先生這是不放心我吳夫農了!在下雖然貧寒,可也不是沒見過錢的人,別說你這區區一千萬,就是再放大十倍,我吳夫農也沒放在眼裏。我願意為高總效力,不是為了錢,完全是為了報答高總的知遇之恩!”

柳大賓冷笑:“吳先生恐怕是言不由衷吧。想當初,吳先生窮途末路來投,恐怕沒有如此豪情吧!”

吳夫農笑道:“柳先生,當初我吳夫農的確是來拜訪高總,但絕不是什麽窮途末路。實話告訴你,我要是願意,隨時成為久光銀行的董事,久光銀行,你們應該聽說過吧!”

吳夫農搬出久光銀行來,柳大賓頓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