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位與會者紛紛點頭，大家都風聞了柳青青、陳思思、包大成的三角關係。包大成被“協助調查”，好像最初也是因為感情問題。

吳夫農的話讓宋清風心裏極不舒服，包大成生活作風糜爛，那就是說，柳青青和包大成合夥製假販假，生活作風也好不到哪裏去。詆毀包大成可以，詆毀柳青青，宋清風就不幹了。

“吳科長，話不能這麽說，”宋清風說道：“我個人認為，包大成是有罪，可他就是個感情弱智，美女送到眼前都不知道追！他哪點糜爛了？青青，你有什麽想法，盡管說出來。”

吳夫農大怒，厲聲斥責：“宋清風！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吳夫農一直都惱恨宋清風，那宋清風以前在他手下當科員的時候，腦子後麵就有反骨，整天想著要敲掉他自己當科長，好不容易把他整出了疾控中心，這小子當了纖纖消殺的辦公室，又當眾頂撞他，公然否定他的意見，這是對吳科長權威的公然挑釁，是故意給他難堪！

柳青青不幹了：“吳科長，你憑什麽不準宋清風說話，你這是搞一言堂，壓製民主，你是法西斯，是希特勒是墨索裏尼，是美國鬼子！我告訴你，宋清風現在是纖纖消殺的人，不是你的科員，你少在這裏擺科長架子。”柳青青一張小嘴嘰嘰喳喳，會議氣氛頓時變得十分活躍。

吳夫農被個小丫頭教訓，一張老臉掛不住了，衝著方主任說道：“方主任，您剛才也說了，包大成的泄密行為，嚴重敗壞了疾控中心的形象，給中心造成了難以挽回的損失，對於這樣的階級敵人……”

柳青青一拍桌子跳了起來：“吳科長，咱們把話說清楚了，包大成泄露疫情是違紀行為，這點，我不否認，可是，他哪點敗壞疾控中心形象了？給疾控中心造成了什麽損失了？我看，他不僅沒有敗壞疾控中心的形象，反而是給疾控中心填光增彩！方主任、程主任，你們想想，在這之前，社會上有幾個人知道疾控中心？你們處理了那麽多疫情，老百姓有幾個知道是你們幹的？有幾個老百姓承認你們也是白衣天使？那十幾篇報道給疾控中心揚了名，現在出租車司機都知道上疾控中心就是去葫蘆街，以前，打車去疾控中心，人家一腳油門就給你拉到急救中心去了！”

疾控中心辦公室主任程夫子抱著茶杯，搖頭晃腦：“那倒也是，以前咱們疾控中心的小夥子相親，成功率極低，人家一聽是疾控中心的，甩頭就走。現在好了，上個星期咱們中心有個小夥子相了一個女大學生，人家一聽是疾控中心的，當時就明確表態，非他不嫁！說是嫁給疾控中心的上醫，等於嫁給了弼馬溫，一家子的身體健康都有了保障，現在看病貴看病難啊，家裏有個弼馬溫，可以節省一大筆醫藥開支，性價比高啊。”

方主任也點頭道：“昨天晚上鄰居家裏老公打老婆，警察來了都沒管用，人家說了，非要疾控中心的上醫來了才行，最近的一項民意調查顯示，疾控中心在社會上的知名度，由半年前的5％，迅速提升到了現在98％，當然，社會公眾對疾控中心的認識還存在一些誤區，有百分之五十的被調查者認為，疾控中心是的工作是掃大街的，15％的被調查者認為，疾控中心負有家庭調解職能，還有一些群眾認為疾控中心和派出所一樣查戶口抓壞人。此外，群眾對疾控中心的業務工作提出了很多要求，比如說，有群眾要求我們正確處理拆遷糾紛，也有群眾希望疾控中心澄清謝霆鋒與張柏芝的婚姻狀況，還有群眾要求我們調查高鐵設計上的速度問題，並嚴查高速公路亂收費問題，對於目前通貨膨脹貨幣緊縮，群眾也要求我們出台相應的政策，予以徹底解決。哦，對了，今天早上，有群眾來疾控中心，反應汽油漲價問題，要求我們立即製止中石油和中石化這種對人民群眾極不負責的行為，還有一位群眾強烈要求疾控中心派人前往利比亞，製止西方國家對利比亞的狂轟濫炸……總之，現在群眾對疾控中心的工作還不是太了解，但是，有一點無可置疑的，那就是，疾控中心的名聲大振，廣大群眾對我們的工作寄予了殷切的希望！”

方主任一說起疾控的赫赫聲名，就是眉飛色舞。其實，這就是他當初把十二份疫情信息泄露給包大成的原因，借助包大成之手，給疾控中心做免費公益廣告。現在，疾控中心在群眾心目中如日中天，在群眾看來，疾控中心連那麽利害的病毒都能製住，一個小小的利比亞自然不在話下。

各位看官，多少企業為了推廣自己，花費巨資請名人做策劃，甚至哭著喊著要給這BA那BA，這TV那TV送錢，好不容易在新聞聯播之後天氣預報之前搶到幾秒鍾，所得到的效果，也趕不上包大成一次違紀給疾控中心的帶來的推廣效果。

從這個意義上講，包大成對於疾控中心居功至偉。這一點，與會者都表示認同。

“你們疾控中心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靠包大成同誌的泄密行為！就是你吳科長，不是也憑著包大成的泄密，撈了一個市級勞模的榮譽嗎？現在，你們不僅不感恩戴德，反而對包大成落井下石，太卑鄙了！”柳青青的話如洪鍾大呂，振聾發聵，會議室裏頓時萬馬齊暗。

疾控中心從成立到現在，從來就沒出過市級勞模。這是因為，盡管，疾控中心的人自稱“上醫”，可老百姓平日看見的，是“下醫”，也就是醫院裏的白衣天使們，群眾眼裏根本就沒有疾控中心。群眾沒把疾控中心放在眼裏，領導當然要順應民意，市級勞模的名額，是由衛生局統一調撥的，這一統一調撥，名額都到了醫院，從來就沒疾控中心的份。

而這段時間，由於疾控中心上報的頻率大增，在社會上造成極大的影響，群眾對疾控中心的認知程度隨之大增，要求表彰疾控中心的呼聲也越來越高。所以，市衛生局順應民意，給了疾控中心一個市級勞模名額。

根據孔局長意圖，市衛生局工會建議疾控中心並評選吳科長為市級勞模。這是因為，當初孔局長因為匿名信的事，把矛頭對準了宋清風父子，和方主任一起，對宋清風實行壓製，而吳科長不折不扣地執行了孔局長的意圖，在科內對宋清風無所不用其極，壓得宋清風抬不起頭，最後不得不卷鋪蓋走人。雖然，事後證明宋清風是無辜的，但是，因為這件事，孔局長對吳科長印象極深，此人對領導的意圖，領會貫徹得又快又準又狠，是個好同誌。

結果，在孔局長的授意下，在方主任的操作下，疾控中心流病科科長吳夫農光榮當選為市級勞模。說起來，要不是包大成泄密，吳科長哪裏能當上勞模，吳科長是包大成泄密行為的直接受益人。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作為受益者，應該知恩圖報。

然而，吳科長不是正常人，他是一條老蜈蚣。

吳科長是懷著把包大成打入十八層地獄的決心來參會的。本來，包大成與他本無直接利害關係，要不是一場非典，他和包大成八杆子打不著。可就是因為一場非典，吳科長狠狠記住了包大成。

包大成假冒非典，給了宋清風一個嶄露頭角的機會，那段日子，宋清風鋒芒畢露，如日中天，差點就靠著非典敲掉了吳科長的位置，吳科長想起這事就後怕。

老蜈蚣吳夫農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宋清風想當科長，被他整出了疾控中心，算是出了一口惡氣，而包大成這個假冒非典至今還逍遙法外，這讓吳科長如鯁在喉，噎得難受。現在，包大成終於犯了事，正是落井下石的大好時機。更何況，吳科長從匡書記的話中聽出了苗頭，看來，上麵也在想方設法給包大成羅織罪名，此時應該堅定不移地站在匡書記的立場上，對包大成痛打落水狗，不僅能出一口惡氣，還能順帶在領導麵前爭取表現。

此時的吳科長今非昔比，他突然萌發出了更上一層樓的雄心壯誌。本來，老蜈蚣吳夫農年過五十，隻是個科級幹部，按照組織用人原則，已經沒了上升的空間。所以，以前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住他的科長寶座，暗暗穩穩到退休。現在，一個市級勞模的名頭落到了他的頭上，這個刺眼的光環讓年過半百的他突然發了少年狂——他萌生了當疾控中心主任的念頭。

吳夫農有此念頭，不僅僅他有了一個市級勞模的頭銜，而且，他手裏還掌握著方主任製造假非典的證據，憑著這個證據，他相信能夠扳道方主任，自己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