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血案1 原創首發 網
早自習,班裏,那些閑得無聊的學生依舊在課桌下擺起撲克場,偶爾會有學生偷偷地戴上耳機後往教室外瞄了幾眼,舒灝在埋頭學習,高泉歟躺在座椅上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而逸陽望著窗外,一直沒有動彈。
這一天,他們像以往那樣,似乎格外正常,這一天,天並沒有想象中黑暗,這一天,除紀凝外,還有一個座位是空的,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缺勤。
班主任巡視了一周後把統考答題卡下來,鐵青著臉指著成績單大聲質問:“看看你們這群廢物考的是什麽分數!”
台下的學生暗罵著,逸陽趴在桌上,前往祠源村占據了他近十天的時間,成績,這種事本與他無關。班主任望了望表,憤怒地離開了教室,那些學生如釋重負,而隨後,走廊傳出了一聲聲嚴厲的責罵聲,有些好奇的學生好奇地拉開玻璃窗趴在窗台上,頭幾乎要擠出防盜窗,頗有興致地觀看著這一幕。
“我說你們幾個,小心頭伸出去後拉不回來。”舒灝過後朝他們吹了一曲口哨,那些人沒有搭理他,興致勃勃地議論著這倒黴的學生。那名學生沒有理會班主任,直接往前走,陰沉著臉。
“給我滾回來!”班主任在他背後喊道。卓輝回頭了一次,臉上寫滿怨恨,扭頭繼續往前走。看到這一幕,教室裏的學生都莫名沉寂下來,隨著他漸近的腳步,那些學生縮回頭各自坐回椅子,心事重重的高泉歟也抬起頭來望著窗外正分隔兩地的師生。幾秒後,前門被推開,卓輝站在前排的劉軍跟前,死死地瞪著他,整個班片刻之內陷入安靜。
“你瞪著我幹嘛?”劉軍沒好氣地問。卓輝的眼神越加冷漠和慘淡,一邊原本無心觀望的高泉歟神色也越加凝重,他忽然想起了什麽,觸電似地站起來,卓輝也在同一時間從背後掏出一把刀,劉軍沒有反應過來的時間,那把刀直接斜插在他脖子上,一股熱騰騰的血液噴出,那原本木訥的學生霎時間驚起一片尖叫。窗外的班主任透過窗口看見了這一幕,一動不動地愣在那裏。
卓輝走出教室,回頭望了逸陽一眼,逸陽無言地望著他,他的眼裏不再是怨恨,而是無奈,他離開了這個教室,滿身是血,糟亂的教室內那群學生一直喊著劉軍的名字,不斷傳出了各種聲音:“快叫救護車”“他流了好多血。”“還愣著幹嘛,快背他出去!”“你快去通知老師……”
他們各自的腦海裏一片空白,一個因為殺了人,一個因為被殺,這個殺了人的學生原本懦弱貧窮,這個被殺的人高傲富裕,因為一場校園血案而讓人們記住了他們的名字,那些學生會因為卓輝的冷漠而收斂他們的行為,他走過,那些望著他身上深血的人無法安寧。
“就是那個男生,他手上拿著刀。”“他剛才刺傷了我另一個學生。”
卓輝回過頭,沾血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高泉歟在他掏出刀之前看透了他的想法,可惜晚了,他最後無奈地望向逸陽,這讓逸陽無故地透過他的眼神看到了那在工地裏的男孩的影子。整條長廊一片慌亂和尖叫,沒有人阻止他前行,他像一個萬人敬畏的天使,也像一個萬人恐懼的惡魔,處於天使與惡魔中的人們,要麽被人欺要麽被人離。那名保安還有幾個任教老師們追上去,逸陽還有其他部分學生也追出去,舒灝背著劉軍下了樓,那些學生有些隨同舒灝的身影,有些隨同卓輝的腳步。
他上了樓,上了很高的地方,七層教學樓的頂層天台,當天台的門被跟隨的師生保安們推開時,他正坐在石欄上。
“卓輝,你可別亂來!”班主任在他背後叫住了他,但沒敢上前一步。
他側過臉,仇視著他,說:“我遲到的時候,你罵得我狗血淋頭,我考砸的時候,你扯著我和別人作對比,我現在殺了人,你卻窩囊到連上前一步的勇氣都沒有,你有什麽資格管我?”
班主任一時不知說什麽,在旁的保安朝他喊:“你現在自首還有機會,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一切都還來得及,學校全體師生都會向法官求情的,你快下來!”
“全國上下在自己樓上跳下的學生少嗎?多我一個又怎麽樣?”他裂開嘴嘲笑地說:“我就是想要在岷城二中這裏留下汙點,讓你們備受壓力,讓你們失去工作!”
教學樓下聚集著大批學生,天台上也擠滿了人,那些教師領導重複著疏散下樓的工作,甚至拉扯著學生下樓,警方從底下群眾中擠過,談判專家還在路上。逸陽望著卓輝,看到了可怕的一幕,一雙纖細而又異常蒼白的手扣緊了卓輝的脖子,那孩子的臉從他身後慢慢抬起,逸陽望向那些圍觀的師生們,他們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他們並沒有看見那孩子。
“你該想想你的父母,他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的行為對得起他們嗎?”
“我隻知道他們眼中隻有大學,隻有錢,連他們也瞧不起我這懦弱而差勁的人,學校更是這樣。”
警方來到天台,那些教室像是有了後台,向圍觀的學生吼道:“都給我滾回你們的教室!”
逸陽憂鬱了半秒,最終還是擠進前方的人群,天台一片混亂。
“卓輝你就甘願這樣死去嗎?”逸陽大聲喊著。
他怔在那裏,而後又無神地抬起頭,望著逸陽。
陳國遠望著他,沒有人趕他離開,逸陽朝陳國遠上前幾步,轉而望向卓輝,輕聲告訴陳國遠:“有個孩子在他背後。”
陳國遠瞬間明白,對臨邊的校長說:“讓他留下,其餘所有無關人員全都下去。”
校長沒有爭論什麽,埋怨地望了逸陽一眼,罵開了兩旁執拗的學生。
“當警察真好,我一直夢想著穿上這套製服。”
“你也可以的,往後有的是機會。”
“我,殺了人,可能嗎?”
“我相信每個人犯了錯都有他背後無奈的理由,不是嗎?”一個帶著半框眼睛的磚家大姐踏入天台,陳國遠撓頭後退了幾步,極不情願地盯著她。
“無奈?我成天受人欺淩,心靈上的痛肉體上的痛能用無奈來詮釋?”卓輝苦笑著反問,反問:“你試過幼年到現在都在狼父狼母的逼迫和抽打下生活,試過在校園內被人以金錢和成績踐踏嗎?”
“我很明白你的感受,學習的壓力,父母老師給你的期望,同學間的不和讓你難以透氣,但你也該明白,哪個人要成功沒有經曆這充滿痛苦的負擔,犯錯人人都會有,像陳警官,他曾經誤殺過人,但他現在還不是一樣能站在這裏高傲地當刑警大隊隊長。”
陳國遠茫然地指著自己,一臉莫名其妙,眨著眼,那幫刑警怒目瞪著她。
“你知道我為什麽殺劉軍嗎?”卓輝轉而問逸陽。
“因為欺淩?”
“打從一開學他就針對我,他父母是政府工作人員,他爸更是煙草局局長,他家有的是錢,我父母都是農民,就像他所說的我隻是窮人賤命一條,但我招惹他了嗎,我不夠安分守己嗎,他憑什麽騎在我頭上,憑什麽瞧不起我,憑什麽罵我父母,憑什麽歧視外地的我們?”他把帶血的刀扔向地板,繼續說:“逸陽,我不明白我和你在校有著如此相同的境遇,為什麽你在最後能夠安逸,而臥卻還要繼續留在這裏受罪,我真不明白老天為什麽這麽不公平。”
逸陽無言以對,那孩子攀爬在卓輝身上,本應已經掐住了他的喉嚨,但卓輝卻始終沒有察覺。卓輝的父母還在樓下慌忙趕來,從樓下望向卓輝的背影,他們露出一臉的恐懼和不解。
“你的父母正在趕來,難道你希望你父母每天思念著你而傷心欲絕嗎?”磚家大姐上前一步,說:“我們理解你,你還未在現實中享受親情友情愛情的滋味,你真的甘心就這麽離去嗎?”
她伸出手,繼續往前走,逸陽陳國遠他們沒再靠近,他們並不抱任何希望,這個人在每一句中僅存在恨,沒有悔和留戀。卓輝幹笑了幾聲,嘴裏叨念著:“也許這才是最好的解脫……”他仰望著藍天,站起身來,閉上眼睛,身體往後傾斜,那樓下的學生們呆滯地觀看著這一幕,他們停止了原有的嬉笑和叫哄。
卓輝在墜樓的最後一刻伸開了雙臂,麵向藍天,校園在半秒的寂靜中響起了一聲巨響,他的父母在踏上高中樓石階的那一刻停下腳步,腦海裏一片空白,當他們轉身回望這已不再動彈的兒子時,絕望瞬間衝上他們的心緒。樓下的人們俯視著這墜樓喪命的學生,每個人都似乎在此刻顯得孤獨而無聲。一個生命離去,萬惡的是人言,背負的是壓力和歧視,沒有人願意試圖理解他們,直到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的那一刻,人們才願為此而歎息。那孩子從他身後鑽出,身上染上一片血跡,仰望著七層樓上的逸陽,而後漸漸淡化了身體,直至消失。
那個孩子,也懂得感情嗎?
“什麽警方,全是廢物。”磚家大姐埋怨了一聲,惱怒地大步下了樓。
“婆娘,回你的深山好好搬磚吧你,我什麽時候誤殺過人了!”陳國遠跟在她身後下了樓。
天塔上的人逐漸減少,到最後隻有逸陽一個人依舊站著。
那時,他平靜地問:“在你眼中,我算不算一個罪人?”
“也許算吧,再偽裝你的外表也不能代表這就是無奈之舉,畢竟曾傷害過別人。”
“我隻是不希望像你過去那樣被孤立,或者受欺淩而去博得別人同情。”
“所以你沒有想過別人。”
“我不想辨別每一個人是好是壞,是對是錯,我一直都以平衡的眼光看待每一個人,不會恨也不會愛,從沒有人能在每個人心裏占有完全的地位,一定要非得說出一個人,那就是自己 。”
“那孩子眼裏看到的隻有可憐,好和壞,他並不像他母親,他對自己認定錯誤的人僅有殺戮。”
“對了,你是什麽時候開始覺得他會是葉苗的兒子?”
“我隻是感覺而已。”
直到個黃昏褪去,那兩人才離開了天台,那之下,是卓輝靈魂的歸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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