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淵還是要走。

到了現在,他不能回頭,也不能就此收手。

要做就要做到徹底,絕不留江家一絲喘息跟從頭再來的餘地。

沒有達到目的之前,他無法停下現在前進的腳步。

顧清綰知道他沒法放棄,勸不了他。

哪怕她心如刀絞,疼得猶如滴血,再怎麽不願意他如此以身犯險,她都沒法讓他不再離開。

最後她隻能閉著眼睛,不勸了。

隻不過在她下車,他們離開之前,她抓住了阮牧南的一隻手。

她什麽話都還沒有說出口,阮牧南似乎洞悉了她的內心,難得認真道,“有我在,不會讓他死的。”

顧清綰勉強動了動唇,“他的傷……”

“這個不用擔心,被捅了一刀而已,死不了,車上有止血止痛的藥,等會路上讓他放點藥就行。”

被捅了一刀……而已?

他們是真的看得開,估計對於這種事是習慣了。

可顧清綰卻滿是後悔。

但她再怎麽後悔,也阻止不了他們回榕城。

她咬緊了牙。

看她雙眼紅腫著,明顯是剛哭過,最怕女人眼淚的阮牧南不忍再看,當機立斷轉身上車。

黑色商務轎車很快離開。

越走越遠。

顧清綰看著逐漸遠去的車子,心尖顫抖,眼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雙腿不由邁開。

可跨出去沒幾步,手臂就被陳放握住,“大小姐,江總走了,別追了。”

水霧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的心仿佛隨著男人的離開而撕裂。

女人的肩膀抖如篩糠。

黑色商務轎車徹底從視野中消失不見。

馬路邊也已經看不見她的身影。

江行淵戀戀不舍,直到很久之後,才低暗的收回目光。

在前麵開車的阮牧南,透過後視鏡瞥他一眼,“早就勸你不要回來了,看吧,把她弄哭了。”

半垂著陰鬱的眼簾,目光落在腹部的傷口位置,過了好久,江行淵才慢慢出聲,“我有點不安。”

“不安?”

“我怕我不回來見她一麵,可能連她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阮牧南說不出話了。

江家的人,一個比一個狠毒。

尤其是江行淵那個同父異母的二弟,年紀跟他差不多大,在知道自己管著的產業被端的那個窩點,出自江行淵手段的時候,居然讓他手底下的一個人,趁著江行淵不備直接捅了他一刀。

雖然江行淵反應迅速,當場就把那人放倒踩在腳底,可那一刀,還是結結實實的捅在他身上。

這種事情能發生一次,就能發生第二次。

更別提,自從江行淵回到江家以後,各種發生在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意外事故和麻煩了。

他那個老子更過分,明知江行淵被誰捅的,卻隻是象征性的訓斥了幾句,反而要江行淵息事寧人不要追究。

饒是阮牧南這種見慣了風風雨雨的人,也不由評價,“江家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搞得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江家的血脈了。”

江行淵抬起眸子看他,“如果我出了什麽意外死了,你回來告訴她,讓她不要等我了。”

阮牧南皺眉不快,“你還是別死了,我可受不了女人的眼淚。”

說得他好像想死一樣。

江行淵麵對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個家族的人。

以及一個家族底下,所有給他們賣命的人。

他那個二弟都不是個省油的燈,心狠手辣的厲害。

更別說,還有其他那麽多的人。

江行淵要走的路,實在太艱難漫長。

所有關於江家不利的證據,他都已經保留好,除了阮牧南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隻要跟敢動且能動江家的政要方麵的那個人,順利達成統一意見,後續不會太困難。

可他雖然有把握讓整個江家毀滅,他卻沒有把握,他能不能活到見證江家的毀滅,再回來找顧清綰。

倘若察覺他在幹什麽,江家所有人都會瘋狂的置他於死地。

包括他那個父親。

江行淵蒼白的薄唇微抿,“我若真的不慎死了,你一定要想辦法把消息壓下來,不要讓她知道,就說我……”

“行了你閉嘴吧。”

阮牧南懶得聽這些喪氣話。

雖然他也清楚,越是接近結束的尾聲,江行淵就越是危險。

江行淵擔心的狀況,有著極大概率發生。

他從扶手箱裏取出止血的藥品,反手拋到江行淵身上,“趕緊止血少廢話,有什麽話,你自己回來跟她說。”

……

距離墓園一別,又過去了七個月。

自從進入公司以後,算算時間下來,顧清綰進公司已有一年半。

這一年半裏,她幾乎是將自己所有的時間跟精力,全部投入在公司裏,完全舍棄了自己的私生活。

她為了公司這麽拚命努力,顧戰柏既欣慰又心疼。

好在她的努力沒有白費,短短一年半的時間,顧清綰在公司的表現,令公司一眾高層對她評價頗高。

她已經具備獨當一麵,上任總裁職位的素質條件。

於是顧戰柏沒有遲疑,在公司開了個內部重大會議。

所有高層全部統一舉手,表示顧清綰已經夠格接管顧氏。

由此,他當即選了個好日子,召開顧氏新聞發布會,鄭重對外界宣布,顧清綰作為顧氏新上任總裁的身份。

新聞發布會結束這天,顧清綰收到一個匿名禮物。

陳放說,“是來自榕城的,沒有備注姓名。”

麵前是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

從匿名榕城寄來的東西……

顧清綰心跳的厲害,正想動手將盒子打開,陳放卻攔下她。

怕是別的什麽人寄了危險物品給她,陳放不放心道,“小心有詐,讓我來。”

如今她已正式接手顧氏,安危更加需要鄭重對待。

陳放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拆開,隨後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條簡約精致的鑽石鎖骨鏈。

除了這條鑽石鎖骨鏈,便沒有別的東西。

連一個便簽,一句話,一點提示信息都沒有。

甚至沒有具體的寄來地址。

什麽價值名貴的東西,顧清綰擁有的數不勝數,尤其她上任顧氏總裁這個位子後,各種各樣的人送來的名貴賀禮堆積如山。

但這條鎖骨鏈卻與眾不同。

上麵印著WY兩個字母。

和江行淵當初給她戴上的那枚求婚鑽石戒指,刻印的字母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