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放年假還有三天,晚上,我在房間裏收拾東西,有人敲了我房間門。

我打開門,是於暖暖。

“為什麽不穿褲子。”於暖暖問。

我心想,你敲我們就是來問我為什麽不穿褲子?

我說:“我開著暖風,這麽熱,在自己房間為什麽要穿褲子?”

於暖暖說:“你把褲子穿上,我要和你說一件事。”

我說:“說事和穿褲子之間,有什麽邏輯關係?”

於暖暖的表情有點沉重,她好像並不太想和我開玩笑。

見狀,我識趣地穿上了褲子。

於暖暖鄙視了我一眼,緩緩走進我的房間,坐在我的**,這是她第一次坐在我的**。

“好亂。”於暖暖說。

我說:“這叫亂得有章法,一收拾幹淨了,我反而總找不到東西。”

“別貧嘴了,我給你收拾收拾。”於暖暖說完,起身給我整理桌子。

我本來想拒絕,可是我看著她為我收拾桌子的樣子,忽然感覺很幸福很榮幸。

“襪子,以後不要放在桌子上。”於暖暖從桌子上拿起我的襪子,然後找了個盒子扔進去。

我有些尷尬地“嗯”了一聲,我說:“還是我來吧,多尷尬啊。”

“**,更不要亂放,會感染細菌生病的。”於暖暖從桌子上拿起我的**,然後又找個了盒子放進去。

“喂喂喂……你……你還是別收拾了,你要幹什麽就快點說,這樣多尷尬啊。”我說。

“衛生紙,不要亂丟。”於暖暖說著,忽然就哭了。

我說:“怎麽了於暖暖……你沒事吧。”

我心裏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我不願意去想。

於暖暖不說話,繼續自顧自為我收拾著桌子。

我輕輕拉了拉她的胳膊,說:“怎麽了,別收拾了,發生了什麽?”

我實在不想問這個問題,因為我不想聽到自己不想聽的答案,我不想麵對,我什麽都不想麵對。

於暖暖說:“收拾吧,萬一以後沒機會為你做些什麽了呢。”

說著說著,於暖暖忽然哭得很凶。

大概猜到了什麽,我心疼地抱住她,說:“人生總是諸多遺憾,彼此坦然接受,心淡一些,大不了一場離別,至少你曾經來過。”

我說給她聽,也說給自己聽。

於暖暖把腦袋靠在我懷裏不停地叫著我的名字:“陳恒,陳恒,陳恒……”

她的每一句,我都認真回答:“嗯,我在。”

“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於暖暖緊緊抓著我的胳膊,身子有些顫抖。

我沒敢繼續說話,想先讓於暖暖緩緩。

房間一片安靜,我好像聽得到她的眼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試探著問:“你和你父母提起了我吧。”

於暖暖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心裏有點慌,也有點難受。

但在苦難麵前,我必須是那個堅強的角色,給於暖暖足夠的安全感。

我努力支撐著自己的堅強,盡量讓自己看開一些。

我說:“沒什麽的,樂觀一點。”

於暖暖沒有說話,隻是很安靜地抱著我,抱得很緊,她小小的身軀和此刻緊抱我的巨大力量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說:“他們說什麽了。”

於暖暖依舊沒有說話,房間裏再次安靜下來,我好像聽得到月光灑進來的聲音。

許久之後,於暖暖雲淡風輕地說了句:“他們不同意。”

聽到這句話後,我的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我緊抱著於暖暖,不出聲音地流著眼淚。

還好她被我抱著,看不到我流眼淚的樣子。在這種時刻,我在她麵前必須是堅強的。

我說:“其實沒關係的,我們偷偷在一起吧。其實哪怕他們永遠不知道,也沒關係,哪怕全世界都不知道,也沒關係。隻要我知道就好了。”

於暖暖沒說更多的話,隻是輕輕說了句:“何必呢。”

我也沒說話,不知道該說什麽。

該說什麽,讓她和父母去鬥爭嗎?我瘋了嗎我,讓於暖暖為了我不顧一切去和家裏鬥爭?

於暖暖鬆開我,擦了擦眼淚,歎了口氣,眼神堅定地看著我,說:“對於我來說,你身為我的男朋友,必須是光明正大的身份,我絕對不允許你在我們的感情裏受委屈。如果不能讓你光明正大,我寧願分開。”

我趁她鬆開我的一刹那,抓緊擦了擦眼淚,然後微笑著點了點頭,對於暖暖說:“這樣也好,沒什麽。我們回到朋友的身份,我繼續做你的學長,初次遇到我時讓你有一點小仰慕的學長。”

於暖暖冷笑一下,往後捋了捋頭發,沒有說話。

她今天是中分披肩,冷酷風,看起來與可愛的粉色睡衣有點不搭,但她剛才捋頭發的動作依然帶著冷酷的氣場,我不知道她在冷笑什麽,隻是她冷笑到我自卑。

我說:“怎麽了我們的小美女,不高興了?”

於暖暖皺了皺眉頭,說:“人生真的很殘酷。”

我說:“習慣就好。”

我盡量表現得淡定,其實內心已經在一秒一秒的崩塌,我想趕快讓於暖暖走出我的房間,我怕我一會兒忍不住了,會控製不住地放聲大哭。

我多想和她在一起,我好不容易才和她在一起,我多想和她一起走一輩子。

於暖暖說:“你會怪我不夠堅定吧,會怪我沒有和父母爭取吧。我很擔心你,會無法接受。”

我想,你也是人啊,也許你也認同父母的看法,所以選擇忍痛做選擇,我怎麽會怪你呢,我知道我曾經擁有過你就很好啊。

你是女神,我配不上嘛,這很正常的啊。

我極力微笑著,說:“你放心吧,你好好的就行,不用擔心我,我沒關係的,真的,我沒關係,我很好,沒有太難受,我很理性的,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也從未敢抱太足的期望。你呀你,傻瓜,年齡也不小了,趕快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和他結婚,對他好一點,忘記我。”

身為一個男人,讓自己的女朋友去找更優秀的人結婚,我要用什麽詞形容我現在的心情。

我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麵對於暖暖,隻是咧著嘴微笑著,極力微笑著,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於暖暖從皺著眉頭的冷酷,恢複到了如往常憐人的表情,她伸出手,輕撫著我的臉龐,輕咬著嘴唇,忽然又開始流眼淚。

她的眼眶通紅通紅,紅到我心疼得不得了。

她柔情寵溺地看著我,一邊流著眼淚,一邊說:“可我怎麽舍得你。”

我想,我必須要麵對這個問題,不能再逃避了,我理了理頭緒,問道:“你父母究竟怎麽說的。”

於暖暖說:“我媽媽說,身為父母,他們沒有過高的要求,他們不要遊艇,不要豪車名牌,但是希望我至少能有一個家,過一個安心的日子,一日三餐不愁,風雨冷暖無憂。”

我皺著眉頭點著頭認真聽著,感覺臉有點火辣辣。

我說:“理解的,我理解你的父母。還有呢?”

於暖暖的嘴唇很幹,幹得有些裂皮,她拿起我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他們希望我不用帶著小寶寶到處搬家。他們說,如果沒有房子,就沒有學區。沒有學區,以後小孩的上學就會是個很大的問題。是啊陳恒,小孩子的教育真的很重要啊。”

我想,這是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自己的孩子沒法在一個好的學校,看著別人家的孩子,看著許鬆家的孩子高高興興地讀好的公立學校,而我的孩子輸在了起跑線,身為父母……做父母的人心裏該多難受啊。

我想我不算男人,我一直逃避著身為一個男人的責任,我不顧自己女朋友的未來,這麽久以來,一直一廂情願地活在自己的愛情童話裏。

童話不用吃飯的,而這個世界,要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