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三十而立,我一個馬上就三十的人現在還在和人合租房子,而且還帶著自己漂亮的女朋友一起租,雖然於暖暖沒有說什麽,但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雖然現在的收入有所增長,但是這才剛換崗位沒多長時間,我的相當一部分存款用來付了上次租公寓的押金,還有一部分收入用來還信用卡。

沒錢花真的是一件很難受的事,生活處處需要花錢,我的筆記本電腦不知道什麽原因,充不上電了,隻能插著電源用,電源一拔立即斷電,現在隻能當做一個台式機用,但是沒錢去修,我隻等著熬到下個月發了工資再去修一下。我的國產手機屏幕碎了很久,也還是沒錢修,一直將就著用著,每次都想著等下個月換,可是一到了下個月,就總遇到需要花很多錢的情況,然後又沒什麽閑錢換屏幕了。感覺每天翻來覆去穿的這幾條褲子很舊了,想買條新的,也還是舍不得,200塊都舍不得花,誰知道這是什麽感覺。一直在等下個月,鬼知道這個月的下一個月會不會又有什麽需要花很多錢的情況。

今天下班後,在於暖暖的辦公樓下等於暖暖下班。

於暖暖說她十分鍾就下來。外麵有點冷,我進了她的辦公樓裏,看到門口有個椅子,就在上麵坐了一會兒。

現在是很多公司的下班時間,樓裏很多人都開始往外走,我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一個個地看著從電梯裏走出來的人,等待於暖暖的身影,突然過來一個保安大叔蠻凶地嘰裏咕嚕地對我說了一大堆SH話,我聽不懂,挺尷尬的,這時候,於暖暖正好走了過來,她跟保安大叔用SH話交流了幾句,保安大叔態度就好了起來。

我跟於暖暖走出辦公樓,我問她:“現在回去還是在附近吃點東西再回去?”

於暖暖說:“都可以啊。”

辦公樓門前來來往往的行人裏突然有人跟於暖暖打了個招呼,是個女生。

於暖暖笑著回應道:“走啦?”

看樣子,打招呼的人應該是於暖暖的同事。

同事說:“嗯,準備走了,等我男朋友呢。”

這時候,一個男生走了過來,同事很自然地挽住了男生的胳膊說:“剛說到你來接我呢。”

我看了看男生,西裝革履,高高瘦瘦的,蠻帥,頭發全都往後梳,很精神。

我微笑著對他點了點頭,男生也對我點了點頭。

同事說:“對了,你們怎麽走。”

於暖暖說:“坐6號線,不過我們還沒想好是要現在回去還是先吃點東西呢。”

同事說:“這麽巧,剛才我和他也在討論。”

我笑道:“看來吃飯是大家都苦惱的問題。”

同事說:“是啊,每到吃飯的時間就不知道該吃什麽。對了於暖暖,你駕照還沒考出來嗎。”

於暖暖很沮喪地說:“沒有哎,難考死了。”

同事男朋友說:“別在這站著了,正好大家一起吃個飯吧。”

於暖暖看了看我,詢問我的意思。

我點了點頭,說:“好啊。”

大家去了周邊一家日料餐廳,沒什麽人排隊,我們很快就坐下了。

餐桌上,於暖暖對我說:“介紹一下噢,這是我的同事,叫米琳,算是新同事吧,剛來我們公司兩個多月。”

我點了點頭,說:“你好你好,幸會幸會。我叫陳恒,恒久的恒。”

大家寒暄了一陣子,然後於暖暖和米琳開始聊工作,聊著聊著,又開始吐槽工作。

女生嗎,在一起話肯定是停不下來的,我和米琳的男朋友隻能尷尬地一邊吃一邊偶爾聊兩句。

不知道是我的圈子問題,還是什麽原因,一般情況下,比如我和米琳男朋友這種通過別人認識的關係,是不太問對方譬如“在哪裏高就”之類的工作問題的,那麽問題來了,彼此壓根就不認識,不聊工作,那我們也沒什麽話題可以聊,場麵一度尷尬。

米琳和於暖暖聊了一會兒工作,現在又開始聊生活。

說到生活,米琳的男朋友也加入了他們的討論。

米琳問:“哎對了,你在哪裏讀的高中。”

於暖暖說:“在徐匯那邊,百色路那裏。”

米琳說:“那我們蠻遠的,我還以為會很巧地在同一個學校呢。”

於暖暖說:“哪有那麽巧啦。”

米琳說:“你們住在哪邊啊,如果順路的話,一會兒我倆送你們回去。”

於暖暖說:“不用了不用了,不麻煩你們了。”

我說:“在高行那邊。”

米琳男友說:“那蠻遠的,我們在浦西,不順路。那邊房價最近也漲了吧,可能也要差不多三萬多了,你們的現在漲到多少了,再漲漲可以考慮置換的事情了。”

我笑著說:“我現在租房子,還沒買。”

米琳男友尷尬地“噢”了一聲,說:“現在麽,是沒辦法,房價這麽高,也確實不太好買。”

我也不太好意思顯得太過屌絲地吐槽房價,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嗯嗯啊啊地附和兩句。

於暖暖轉移話題道:“哎米琳,現在我們這邊的同事你能認全了嗎?”

米琳說:“哪有這麽快啦,隻有你這個小美女給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其他很多人我見到都不一定認得出來呢。”

我偷偷地觀察著米琳的男朋友,帥氣穩重,自信有禮貌,我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

人窮誌短,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人窮,但還有顆什麽也不服的心,總覺得對方不比自己多什麽,不服,卻又真的幹不過,就容易更感覺尷尬。

接下來,他們聊著聊著,就開始無意識地用SH話對話了,偶爾中間夾雜幾句普通話,混合聊法。

再接下來,他們連普通話都不夾雜了,就一直嘰裏咕嚕嘰裏咕嚕。於暖暖偶爾轉過來跟我說話的時候,就很自然地再轉到普通話,但是米琳和她的男朋友有時候轉變不過來,就用SH話問我一些問題(我猜是在問我問題,因為他們說話的時候在看我,但是我不回答他們也不會停下來,而是繼續說),我聽不懂,就隻能嗯嗯啊啊地咧嘴笑笑,這種時候,我真的特別想假裝自己也是個SH人,可是裝不來。

一整頓飯,我話不是很多,不太好意思說話。

不知道為什麽,到最後結賬的時候,心理忽然多了些底氣,我搶著去結賬,沒搶到,被米琳的男朋友搶著付了,我心裏反而又順理成章地覺得他生活壓力小,付錢也是應該的,大概是典型的窮人思維吧,看來我也沒避開落入了俗套。

有些人總是高高在上,動輒批評別人“窮人思維”。甚至我也曾內心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在網上評論裏批評人家所謂的“窮人思維”,現在忽然理解到,我要是有錢有足夠的底氣,我今天也不會產生這種所謂的窮人思維。

不過我真的蠻反感很多男人的一些內心酸溜溜的行為。

追不到漂亮姑娘,就詆毀人家說人家不知道被多少人上過,說人家是有錢人的炮架,供有錢人娛樂的,整容的。

自己長相比不上人家,就說人家小白臉。

看到美女有錢,就覺得是被包養的。

看見有錢男人開豪車,就說他是紈絝子弟,恨不得把他車砸了。

要麽就是跪舔型的,看見漂亮姑娘,就和孫子似的沒皮沒臉死纏爛打,看見有錢人,就跪著叫爸爸。

我想說,雖然我們都是不得已,不甘心,但是盡量心態平和一些吧,自然界是優勝劣汰適者生存的,社會注定是有等級劃分的。

……

最後,可能是看時間有點晚了,米琳和她的男朋友還是很執意地要送我和於暖暖回家。

我和於暖暖坐在他們SUV的後排,我感覺屁股底下有針,坐得不太自在。

車裏好像有點安靜,氛圍好像有點尷尬。

於暖暖也沒說話,我感覺今晚於暖暖好像話不太多,不太活躍,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畢竟人一敏感起來,便容易事事敏感。

我偷偷瞄了瞄坐在我旁邊的於暖暖,她筆直地坐著看著前方,很安靜。

她漂亮的眼睛偶爾眨一眨,激起我內心水麵漣漪,她真的好美,美得我心疼,太委屈她了,真是太委屈她了。

我真的感覺很自責,為什麽我不是一個本地人,為什麽,我的起點和他們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