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有個毛病,一參加婚禮就想哭,主持人在台上哇啦哇啦地講著煽情的話,背景音樂嗷嗷地渲染氛圍,新人含情脈脈地互相注視,這誰受得了啊。

每次參加婚禮不但要被騙份子錢,還得被騙走好幾滴眼淚,真是個傷筋動骨的體力活。

車修好了,我開著車去參加了梁澤的婚禮。

梁澤打扮得一本正經地在台上和主持人合夥騙“初戀”,人家小姑娘一看就是第一次結婚,緊張羞澀。梁澤這老司機有經驗啊,表情細膩,演技自然。

眾人目光聚焦舞台,攝影師敬業地撅著屁股,主持人激動地講著話:“俗話說:千裏姻緣一線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二位新人能夠相識、相知、相戀,直到今天走進婚姻的殿堂,可以說是天作之合促成了這段美好的姻緣,美好的姻緣寫就了這段感人的佳話。”

哎呀完蛋,又要流眼淚,不能再看了,還是去趟衛生間吧。

我起身朝大廳外走,剛走兩步,餘光看到側麵有一個美女正朝座位這邊走來,好像是我喜歡的款。

我轉頭仔細看了一眼,愣住了。

女子身材勻稱高挑,五官清秀,皮膚白皙姣好,妝容清淡,是個絕對的美女,甚至可以用驚豔來形容。

我緩緩轉過身,麵向她,說不出一句話。

驚喜的人,熟悉的美,思念很久的容顏,她是於暖暖。

我心裏江海翻騰,情緒五味雜陳,我看著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於暖暖也愣在原地,一直沒說話,隻是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什麽。

身後台上的主持人問新娘:“你願意嫁給他嗎?”

新娘說:“我願意。”

卡農背景音響起,我瞬間想落淚。

我立即皺了皺眉,把眼淚憋回去,聳了聳肩,故作輕鬆道:“這麽巧。”

於暖暖沒有回應我的“搭訕”,她皺著眉頭愣了好久好久,然後很簡單地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她看起來也很輕鬆,大概是最近過得還不錯吧。

我微微笑了笑,點了點頭,說:“好久不見。”

我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雖然我熟悉她的每一個動作和表情。

從最熟悉的人變為如今無話可說的陌路,我們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這種時刻,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突然想起於暖暖騎在我背上的那個夜晚。我想,那時候的我們,大概誰也不會想到,很久很久以後的再次見麵,彼此隻能簡單地說一句“好久不見”。

為了不再尷尬,我努力擠了一下微笑,飄忽了一下眼神,忽然看到了坐在不遠處的於媽媽,很顯然,於媽媽也看到了這一切,她對我淡淡笑著點了點頭,我也回以點頭微笑。

我覺得我應該故作驚喜,以一副見到舊友很激動的樣子去回應,但是原諒我,此刻的我無法做到,我拿不出任何正麵情緒。

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我還能再次遇到於暖暖,畢竟上海這麽大。我隻猜到過我有可能會在梁澤婚禮上遇到於媽媽,我甚至還想好了到時候該怎樣假裝沒看到然後悻悻而過。不過畢竟這種概率也不算太大,所以我也沒有多想。

我和於暖暖並未像舊友一樣彼此驚喜親切話家常,我們隻是在一句“好久不見”之後各自轉身,甚至比不上偶遇校友的寒暄。

我們,真的成為了陌路。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邊開車一邊放肆地哭,哭出聲音那種,哭得歇斯底裏。

我以為我已經忘記了她,我本來已經成功告訴自己我已經對她沒什麽太深的感覺了,可是她今天的出現瞬間破碎了我對自己所有的謊言。

一邊開車一邊哭的感覺我終於有體會,我想好好開車,可是我真的無法自控。

我痛哭在繁華的街道,眼淚使這個世界變得模糊,身邊華燈閃爍的摩天高樓在淚水中變成一道道斑斕光影。

我用手抹了抹眼淚,世界變得些許清晰。我看著路上的街燈,想起曾經的那首街燈晚餐。

街燈晚餐很迷人,可惜我現在車裏播放的是那首《我本人》。

難忘你 好聽過若無其事沒韻味

你真人 其實陌生得可以記不起

毋忘你 精彩過別來無恙如遊戲

我本人 明白什麽都總有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