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酒量略好的緣故,我在吐完一波之後逐漸變得清醒。可是我並不喜歡這種清醒,我需要渾噩的狀態,於是我又翻出幾瓶啤酒灌了下去。

就像打架剛被人用板磚拍暈,過了一會兒醒過來了,我不開心,於是自己拿起板磚又把自己拍暈了,要的就是這感覺,舒服。

醉酒後的神經全都麻痹,連心髒也麻痹。可是大腦皮層的記憶似乎不會與酒精發生任何化學反應。

我一邊逃避著一邊思念著。我理性尚存,但所剩不多,恐怕我就要控製不住給於暖暖打電話了。

我已經對著通訊錄裏“於暖暖”這個名字愣了很久,手指一直徘徊於撥打和返回之間。莫名的恐懼支配著我,我就是不敢撥出去,我甚至害怕此刻她的身邊有另一個人,所以不方便接聽我的電話。

於暖暖學小鴨子走路的樣子最可愛,我咧著嘴笑著,在自我悲憫的懦弱的夜裏,像個十足的傻逼。

於暖暖的微博裏不是說,她很開心嗎,所以,是不是她現在身邊有別人。

我又打開了於暖暖的微博,發現她又更新狀態了,是一張和男生的合照,配著文字:每次見到你都很開心。

於暖暖依舊漂亮,而照片中的男生我不認識,雖然醉酒,但我依然非常確定這個人不是上次那個叫什麽肖信的。

很好,她現在正在嚐試新的生活,而我也已經嚐試過新的感情,雖然失敗了。

畢竟已經過去這麽久了,誰會一直沉浸在過往的痛苦中不選擇走出來呢,除了傻逼。

好的,既然已經從彼此生命的舞台退出,我就不可以再打擾她的生活。

我決定刪掉於暖暖的手機號,我找出通訊錄,翻著翻著,發現了蘇紫的名字——s在y前麵。

我愣了幾秒,按下了撥出鍵。

聽著電話裏的嘟嘟聲,我好像進入了一個時間隧道,時間忽然變得奇慢無比,每一個嘟聲都那麽漫長。

電話接通了,蘇紫的聲音傳到耳邊。

“陳經理。”

我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怎麽了?”

我依然沉默著。

“喝酒了?”

“嗯。”我猶豫了一會兒,回答道。

“沒事吧?喝得多麽?難受嗎?你在哪裏,在家嗎?”一連串的問題甩過來,我隨便選了一個問題回答道:“嗯。”

或許這個“嗯”回答了所有的問題。沒事吧?嗯,沒事。喝的多麽?嗯,多。難受嗎?嗯,難受。你在哪裏,在家嗎?嗯,在家。

厲害厲害,我還真是個小機靈。

“你怎麽了?”

“沒什麽,打錯了。睡吧。”我說。

“等等。”

“怎麽。”

“想她了吧。”

“還好。”

“去衝個澡醒醒酒,然後自己煮點粥喝,別傷了胃。”

“哦,好。”

“洗澡的時候注意點,別滑倒。”

“好。”

“那……你保重。”蘇紫說。

“你也是。”我說。

“嗯,拜拜。”

“抱歉,打擾了。”我心生愧疚。

“說什麽呢,沒關係的。我喜歡被你打擾。”蘇紫說。

“對不起。”

“別這樣,如果……心裏實在難受的話,可以對我說出來。我做聽眾,我沒事的。”

“有時候總會特別想她,真是奇怪啊,竟然入戲這麽深。”我苦笑。

實話講,在這種時刻,有個異性陪自己說話,確實會釋放一些壓抑的情緒。異性的作用比同性朋友的作用還是要大不少,大概是因為畢竟異性是一種潛在的可能性,或者說,是一種比同性更存在可能性的替代品,許鬆始終無法替代於暖暖的位置。

蘇紫沉默了一會兒,說:“很正常,畢竟你們也在一起蠻久了。”

“是啊,點點滴滴。”

“你可以試著去看看其他的女孩子,優秀的女孩那麽多。這……不是你教我的嗎。”蘇紫說到後麵,輕輕一笑。

“對不起。”我知道,對蘇紫訴說我對於暖暖的感情,大概實在是有點殘忍。

“傻瓜,幹嗎總說這種話。沒關係的。你難受我也不舒服。”蘇紫說。

“你也多把注意力放在身邊的人身上,時間不早了……”

“嗯嗯,好。快去洗澡吧,注意墊一塊毛巾,別滑倒。”

“好。”

“不管怎樣,你能給我打電話,我還是很開心。再見。”

電話掛斷後,又是嘟嘟聲。

我心裏確實是由難受得透不過氣變得舒坦了一點,但我不知道我的難受是否轉移給了蘇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