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完於暖暖父母後的幾天,生活平靜得讓人惶恐,我以為會緊接著發生的很多事情都沒有發生,平淡的日子就像一支安靜的催眠曲,讓人昏昏欲睡全然忘卻清醒時的煩惱。

漂泊在汪洋大海裏的船員可以在海浪拍打中入睡,而我們很多人,都是現實裏漂泊著的船員,疲憊的時候難以抵抗困意,哪還顧得上什麽海浪風雨,這早都已經習以為常。

今天於暖暖早上出門晚,怕堵車遲到,所以沒開車。下班後我和於暖暖一起坐地鐵,發現她似乎狀態不太對,臉色有點差。我說過,這丫頭從來都是身體倍兒棒,自從我認識她起,就沒見過她生病。

我以為是她的父母對她說了什麽,一開始不太敢問,但是我越看越覺得她不對勁。

於暖暖單手無力地抓住地鐵通道上方的扶手,閉著眼睛,豆大的汗珠掛在額頭,本來就白皙的雙頰因血色的缺失而顯得格外蒼白。

我問:“你怎麽了暖暖,沒事吧?”

於暖暖沒有回應我,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繼續閉著雙眼。她單手抓著扶手,另一隻手自然下垂,嘴唇不像平時那麽滋潤。

“生病了?別嚇我,要不要去醫院?”我說。

“沒事的。”於暖暖輕聲說道。

“怎麽沒事啊,我感覺你不太對,不行就去醫院,可別硬抗。”

“我休息會兒就好,真的沒事。”

我看著她,很心疼。我鬆開她握著扶手的胳膊,讓她靠在我身上。於暖暖輕輕地靠著我,眯著眼睛。

地鐵上沒有多餘的座位,我顧不上多想,扶著於暖暖從中間站下了地鐵,然後直接背起她往出站口走。

傻丫頭不重,腿細細的,背起來並不費力,但背著她跑出站口那麽長的樓梯,還是把我累得氣喘籲籲。

打了計程車直奔附近醫院急診,醫生看過後,說她有些發燒,我問醫生,大熱天的,為什麽會突然發燒。醫生說,原因有很多,可能是近期突然壓力大,先掛水觀察一下,如果今晚能退燒,問題就不大。

我立即辦手續給於暖暖掛水。

於暖暖說:“不要告訴我父母,怕他們擔心。”

我皺著眉頭心疼地輕撫著她的腦袋,說:“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不用管。”

於暖暖閉著眼睛,臉色逐漸有所好轉。我坐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她,心裏五味雜陳。

我沒有告訴於暖暖的父母,隻是幫她發了個短信說今天有事,晚點回。

我一直守在於暖暖身邊,不敢離開半步,期間想上廁所,憋到額頭冒冷汗也不敢去,生怕隻要離開一會兒,於暖暖就會出什麽事情,雖然我理性上知道這種概率極低。

終於,在掛完一支水換水的時候,我抓緊去了衛生間。

等我上完廁所回來的時候,發現於暖暖正可憐慌張地皺著眉頭東張西望,像是與父母走丟後無助的孩子。

看到我後,她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慢慢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我走到她身邊,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感覺好些了嗎。”

於暖暖調皮地擠了擠鼻子,說:“出糗了,讓你看了笑話。”

我輕輕勾了勾她的鼻子,說:“傻瓜,我才出洋相呢,沒有照顧好你,讓這麽漂亮的小美女生病,這整個病房的人都在鄙視我呢。”

於暖暖半撒嬌地地仰了仰頭,說:“哼,所言極是。”

嗯,看來這丫頭的狀態是好多了,都開始用成語了。

掛水前前後後用了兩三個小時,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半,此時的於暖暖已經接近恢複正常狀態,這丫頭果然是戰士,連生病都好得比別人快。

我們隨便吃了點麵,然後我打車送她回家。

在路上,出租車裏的電台很巧地在放那首《街燈晚餐》,要知道,電台裏播放這種冷門的粵語歌確實是一件並不常見的事。

於暖暖提議說:“我們下車散散步吧。”

“不行。都這麽晚了,你這幾天要好好休息。”

“可是我想。”

“你還想會飛呢,不行。”

“散步吧,趁年輕,和浪漫的人一起感受浪漫。”於暖暖把腦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輕輕握住我的手,我感受到她手心的溫度和迷人的發香。

撒嬌的女人最具殺傷力,我們下了車,沿著浦東的馬路慢慢走著,城市裏幹淨的燈光和合適的溫度為浪漫增添了一份小小的舒適。

“你背我。”於暖暖忽然說。

“什麽?”

“你背我。”

“信號不太好。”

“麵對麵說話也需要信號?”

“……我為什麽要背?”

“你剛才為什麽背?”

“因為你剛才身體不舒服。”

“我現在身體也不舒服。”

“得了吧,你現在動若脫兔。”

“我就是要你背我。”

“你怎麽不背我?”

“你……!”於暖暖氣得鼓起了腮幫子。

我笑了笑,直接把她背了起來,她嚇得“啊”一聲摟住我,然後慢慢安靜下來。

燈光繁華,我背著於暖暖慢悠悠地走,感受著這座城市的所有浪漫與溫柔。

於暖暖逐漸活躍起來,她晃著腿,搖著腦袋開心地“啦啦啦”地唱著莫名其妙沒聽過的大概完全不在調上的歌,一會兒讀一讀視線裏所能看到的字,一會兒指著馬路說,寬闊的馬路。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玩累了,於暖暖雙手摟著我的脖子,把腦袋輕輕靠在我的背上,輕聲輕語溫柔說道:“我就是喜歡你背我。”

我笑了笑,沒說話。

這一刻讓我想起初識於暖暖的那個夜晚,我背著她,走在車燈路燈交錯的世紀大道,身後是變幻著迷人色彩的東方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