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舒看了一眼天空,早上還是熱烈的晴天,到中午卻是烏雲壓城,風雨欲來,透過窗戶吹來的風裏也帶了幾分潮濕的熱意,莫名的讓人心情不虞。

江望舒關上了窗戶,手撫摸著保溫桶,這是他給段修澤做的營養餐,但段修澤大抵是吃不上的,因為他自車禍送到醫院搶救、再轉至icu病房觀察,現在也昏迷了三四天了。不過即使如此,江望舒每天都會過來,給段修澤擦擦身體,要是段修澤醒了,還能有熱騰騰的粥喝,剩下的便都會交給護工。

司機目光落到後視鏡,上麵清晰地出現江望舒的臉,他的相貌無疑是漂亮的,甚至漂亮得有些過分,去當明星也是綽綽有餘,但眼下因為熬夜呈現出來的烏青色,稍微讓他顯得有那麽幾分疲態。

司機收回視線,說:“先生,醫院到了。”

江望舒拿起放在旁邊的保溫桶,下了車,徑直朝病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隻是走到icu病房,床位上卻是沒有看見段修澤的身影。

江望舒沉默了一瞬,隨即叫來了護士,護士一看,吃了一驚,說:“我不知道啊,我幫你看看監控。”

說罷,就急忙跑到護士站,調出了監控,看見段修澤在十一點零幾分就醒了過來,在**躺了十來分鍾,就爬起來找了衣服穿上就出去了。

護士訕訕地道:“他體質還挺好的,受那麽重的傷養了幾天就能走了。”

江望舒看見段修澤拿了手機,便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接通了,江望舒問:“你人去哪兒了?身體都還沒好就亂跑,快給我回來。”

段修澤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你誰啊?不管了,你有錢嗎?到醫院對麵的麵館來幫我付一下錢。”

他說完,似乎跟麵館老板說話,“老板你等等啊,我真不是吃霸王餐的,你看我這麽帥,像是吃霸王餐的嗎?昂?不帥?你要不戴上眼鏡再看看……”

江望舒:“……”

江望舒收了手機,拎著保溫桶就朝醫院外走去。

過了幾分鍾,他找到了頭上還包著紗布,坐在麵館裏轉筷子的段修澤,他轉筷子轉得很厲害,修長有力的手指上有三根筷子在轉,卻絲毫沒有停滯的感覺,讓麵館老板的孩子看得一愣愣的。

江望舒走到他旁邊,一隻手很親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說:“行了啊,跟我回醫院。”

說罷,又摸出一張百元大鈔,給老板。

老板接了錢,給江望舒找零。

江望舒對段修澤抬了抬下巴,說:“你收著。”

段修澤卻沒伸手,他看著江望舒,有幾分結巴:“江、江望舒?怎麽是你?”

江望舒眉一蹙,“你發什麽神經?”

段修澤掏出手機,撥打了江望舒的電話,江望舒手機響了起來,他盯著段修澤,“你給我打電話做什麽?”

段修澤沉默,他低頭看了一眼這個電話號碼的備注“傲嬌喵喵”,又看了看一臉沒什麽表情的江望舒,段修澤:“……”

段修澤趁江望舒不備,奪走江望舒的手機,一看來電顯示,上麵顯示的是“親親老公”。

段修澤:“???”

段修澤:“!!!”

江望舒看他一臉震撼,不明所以,他拿回自己的手機,餘光裏瞥見段修澤的脖頸附著薄薄的汗水,便用袖口給他擦了擦,省得弄到脖頸上的傷口,“你要是吃飽了就回醫院,你傷到腦部,醫生說了大腦是精密儀器,要等你醒來後再複查一遍,快跟我回去。”

段修澤感受到脖頸上的動作,一把抓住江望舒的手,質問:“你幹嘛?”

“幹嘛?給你擦汗啊。”江望舒被他握著手也沒生氣,反而平靜地用手指頭撓了一下段修澤的手心,嚇得段修澤鬆開了他的手,心裏驚疑不定。

但是很快,段修澤勉強鎮定下來,說:“等等,你先解釋一下你給我的備注是怎麽回事?”

江望舒看了一眼手機備注,說:“什麽怎麽回事,這備注你給我改的。”

江望舒手指飛快的按了幾下,把備注改了回來,給段修澤看,“我給你的是這個備注。”

段修澤一看,是“煩人精”。

“……”段修澤說:“你才煩人精。”

江望舒說:“收錢。”

段修澤覺得頭有些疼,也暫時懶得跟江望舒計較,他拿了麵館老板找的零,一把塞進褲子口袋,跟江望舒去醫院複查。

段修澤看了一眼江望舒手裏的保溫桶,隨口問:“是溫姨給我做的嗎?”

江望舒此時終於發現了一絲不對,他回頭看了段修澤一眼,眼裏有幾分疑惑,“我做的。”

段修澤大驚失色,“你會做飯啊?”

江望舒停下腳步,看向段修澤,“……你不會是失憶了吧?”

還沒等段修澤說話,江望舒豎起兩根手指,問:“這是幾?”

段修澤:“這是耶。”

江望舒盯著他看,段修澤故意豎起兩根手指,“耶。”

江望舒伸手掰了一下段修澤的手指,疼的他嗷嗚亂叫,“停停停,你想殺人嗎!?”

江望舒鬆開手,說:“去檢查。”

段修澤握著被江望舒掰了一下的手指,在江望舒身後乖的像一隻大狗。

江望舒帶段修澤去做完腦部ct,醫生看了片子,沉吟片刻說:“大腦顳葉也就是海馬體左側附近有塊直徑大約1.44x2的淤血,已經壓迫到了海馬體,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段修澤說:“記得。”

醫生說:“你家庭成員都記得嗎?”

段修澤說:“都記得。”

醫生想了想,說:“那問題應該不算太大,等淤血自然吸收吧,不過這半年到一年的時間,你最好不要劇烈運動。”

段修澤乖乖應下。

走出診室,江望舒拿著那張ct仔細地看,段修澤說:“有什麽好看的?”

江望舒說:“沒想到你的腦仁長得挺好看的。”

段修澤說:“我頭型長得也好,圓,小時候我媽會給我翻麵。”

江望舒瞥了他一眼,將ct還給他,“收好,你再住幾天院,我會給你送三餐。”

段修澤感覺有些不對,“等等,你給我送什麽三餐?”

江望舒停下腳步看他,“你不想我給你送?”

段修澤說:“有溫姨和我媽照顧我,你幹嘛廢這個心?”目光有懷疑地看著江望舒,“你不會給我下毒吧?”

江望舒心跳的厲害,他閉上眼睛,又睜開,緩緩說:“我為什麽給你送飯,你不知道嗎?”

他舉起左手,手指無名指上麵有一個鉑金戒指。

段修澤有些意外,說:“靠,你什麽時候結婚了?恭喜啊!”

江望舒說:“你看看你自己的左手。”

段修澤低頭一看,自己的左手並沒有什麽,但是,有一圈很明顯的白色戒印,他卻還有些懵懂,說:“……你讓我看什麽?”

江望舒說:“你的戒指我給你收好了。”

說罷,從口袋裏取出一枚戒指,抓住段修澤的手,將戒指戴了上去,完美契合,看材質,和江望舒是一樣的。

段修澤沉思片刻,道:“你不會說,跟你結婚的是我吧?”

江望舒說:“嗯。”

段修澤:“……”

江望舒將戒指拔了下來,問:“你現在幾歲?”

段修澤說:“……十七歲。”

江望舒回憶片刻,說:“貓嫌狗不理的年紀。”

段修澤沒有計較他說的這句話,仍然不可置信,“我們真結婚了?”

江望舒說:“真結了,不信的話晚上我把結婚證帶過來。”

段修澤無語倫次,“我跟你??什麽情況?你這種死魚眼我會跟你這個麵癱死魚眼有一腿?”

江望舒一頓,說:“不好意思,你不僅跟我結了婚,你還是離家出走跟我私奔結的婚,甚至還慫恿我偷戶口本跟你領結婚證。”

他不知道想到什麽,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個稍縱即逝的微笑。

段修澤看愣了,“怎麽可能!!!”

江望舒目光落到他身上,又沒了表情,他說:“怎麽不可能,萬事皆有可能,行了,回病床躺著吧。”

他頭也不回地走進段修澤的病房,將保溫桶放到桌麵上,對後腳跟進來的段修澤說:“給你做了海參粥,補氣血,對傷口恢複也好,愛吃就吃,不吃也別倒掉,我回來拿。”

說完,段修澤就開口了,“我不吃,你拿走吧。”

段修澤想到眼前人和他結了婚,隻覺得萬分別扭,要知道以前這人跟自己處處結梁子,稱得上一句是死對頭,結果現在告訴他,他們結婚了,怎麽想都覺得很奇怪。

江望舒聽了,還真的將保溫桶提了起來,說:“那算了,我自己吃。”

說完,抬腳就要走。

段修澤:“等等等下!”

江望舒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什麽事?”

段修澤不可思議地說:“你不勸勸我?你就這麽拿走了?你不會騙我吧?其實我們根本就沒結婚?”

江望舒說:“騙你?海參很貴,這一桶二百五十九,沒結婚我煮給你吃?做夢。”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段修澤:“……”

他是抖m才會跟這人結婚吧,圖什麽啊?

段修澤拿起手機,想給媽媽打電話,但想到江望舒說的話,又沒動。

若真像江望舒說的那樣,他離家出走和他結婚的話,這一通電話保不準會捅馬蜂窩。

十七歲的段修澤並不如何親近媽媽,是個叛逆少年,因此他暫時按捺下給媽媽打電話的想法,轉而去聯絡死黨。

這一通電話,徹底讓段修澤明白了如今的情況————

江望舒說的是真的,他不僅慫恿江望舒去偷戶口本,甚至自己也從媽媽保險櫃裏翻出了自己的戶口本,淩晨四五點就去民政局排隊,成為周一第一對領證結婚的夫夫!

不僅如此,還偷偷轉移了自己所有的財產,讓段母凍結他銀行卡凍結了個寂寞。

段修澤:“……”

段修澤脫口而出:“他不會給我下蠱了吧?”

死黨陰陽怪氣地道:“可不是嗎?你現在離家出走兩年,和我們都斷了聯係,怎麽,解蠱了?想回家了?”

段修澤聽死黨這陰陽怪氣的語氣就不太爽,嘴硬道:“怎麽可能,我超愛他的,他今天還給我做了海參粥,你吃過海參粥嗎你?”

死黨:“?”

死黨說:“所以你把我從黑名單拉出來問這麽多,隻是為了炫耀?”

段修澤說:“是啊。”

死黨說:“我可跟你說,你媽現在練小號了,再不回家段家沒你份了。”

段修澤語氣深沉地說:“誰稀罕,金錢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死黨掛了電話。

段修澤冷哼了一聲,洋洋得意道:“想看我笑話,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