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救贖
三井正橫趴在鐵男住處那條破爛沙發上,後腦壓了一個冰袋,嘴裏一陣嘟嘟囔囔的胡言亂語,不時還冒出一句“鐵男”。鐵男則一邊低聲咒罵著,一邊清理他吐在地上的穢物。三井的包裏手機鈴聲不時大作,鐵男也懶得去理會。
三井剛剛喝醉了,而且是酩酊大醉,從回到籃球社起,他就沒有再這樣醉過。因為他今天很開心,不僅成功的將鐵男從危險邊緣撈了回來,而且鐵男還答應了德男的建議,把贏來的錢參股到德男表哥的維修站。三井覺得這個建議很好,因為鐵男不僅是道上的飆車霸主,而且眾所周知還有一手高超的機車修理手藝。三井甚至還為他規劃了光芒萬丈的未來人生:25歲時擁有自己的維修店,35歲時擴張成為連鎖,45歲時就成為日本車輛維修行業的大亨!這其間就談戀愛、娶老婆、生孩子!德男他們聽了之後笑的直捧腹打跌。
然而鐵男還是堅持要留下一部分錢來升級他的愛車,惱的三井當場就拍桌叫起來:“什麽?你還要去飆車?”
“隻是尋常飆車而已,又不是又去賭命!”鐵男橫了仿佛大驚小怪的三井一眼,反駁道:“讓你不要再摸籃球了,行不行?”
三井登時沒了聲音,這句話足夠把他的嘴堵得嚴嚴實實的。是啊,誰都有自己不可剝離的愛好,甚至可以說是夢想,不讓鐵男飆車,就如同不讓自己打籃球一樣,生活簡直就沒意思透了,算了,隨他去吧。想開後,三井的心情又是一片大好,於是就拿起啤酒猛灌,最後便醉成現在這副德行了。
隻聽“撲通”一聲,三井翻了一個身,從沙發上掉了下來,居然也不喊痛,還四平八穩的就在地板上睡著一個大字。
“靠!”鐵男隻好把拖把一摔,俯下身去把三井抱起來,放在了他那張堆滿雜物的榻榻米上。
鐵男托起了三井的頭,塞了一團衣物在他腦後,以防他再度嘔吐。此刻的三井已然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呼吸均勻平穩,輕輕微熱的噴在鐵男卷起衣袖的手臂上,而臉上醉酒的紅潮還沒偶完全消退,讓他看起來像一個剛剛經曆了一場狂歡之後安靜的孩子似的。
記憶中,三井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溫順沉靜的離自己這樣近。望著三井因為汗濕而貼著耳際的頭發,微微泛紅的雙頰,高而挺的鼻梁下那削薄卻溫潤的嘴唇,鐵男的心率不禁有些不穩定起來。
他的指尖輕輕掠過三井的後頸,原本隻是想替他掃掉被汗水粘在上麵的紙屑,望著熟睡著的三井的臉,卻忍不住讓指頭繼續掠過耳際,沿著下巴的線條,撫上了他的麵頰。溫熱而柔軟的觸感是那樣的誘人,仿佛瞬間將鐵男心中積壓已久的渴望驀的喚醒。他不滿足於這樣指尖輕描淡寫的碰觸,在越發猛烈的心跳中,將自己整個手掌都貼了上去,在三井的臉上來回摩挲著。太過美好的感覺和渴望的刹那釋放,讓鐵男的手掌,不,是整個身體都難以抑製的輕輕顫抖起來。以過去的經驗推測,醉倒之後的三井通常都是睡到神鬼不知的狀態。
若幹年之後,鐵男還會回憶起這一個春風沉醉的夜晚,可是卻完全對細節沒有了印象,他是在怎樣一個迷亂而失控的狀態下吻上了纏繞他夢魘已久的紅唇,饑渴而憐惜的輾轉、吮吸和輕齧。直到他為彼此卸去身上的衣物,將三井裸裎的灼熱身軀抱在懷中,那真實而野性的感覺讓禁錮三年的夙願一夕得償,鐵男刹那間有了放聲慟哭的衝動。
鐵男並沒有去徹底的占有,他隻是引導著三井溫熱的手讓自己膨脹的欲望中心激烈的釋放了一次。在那幾近虛脫的快感過後,鐵男從逐漸遠去的欲望漩渦中抬起頭來,仿佛有了一種被救贖的感覺。三井在自己的懷中依舊熟睡如嬰兒,甚至唇邊還有淺淺的笑意。他不會知道今夜發生了什麽。然而從今夜之後,已經發生過的和沒有發生過的,都將永遠永遠不會再發生。
鐵男默默的將三井的衣物穿戴好,替他蓋上毯子,然後自己在沙發上躺下,靜夜裏漆黑的眼睛望三井正灑落了一身淡淡星光的身影,直到不知何時亦帶著滿足與安然,入睡。
手裏又傳來溫柔卻機械的無人應答的提示,阿牧無可奈何的再次收線,他已經記不得這是他今晚第幾個撥打給三井的電話了,然而結果都是無人接聽。他心裏有些替三井擔憂,畢竟鐵男那些人的生活方式是他所不熟知的,而行事做派亦是他難以認同的。但最關鍵的是,又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必須通知三井。
一個小時前他接到了宮城打來的電話。詢問他能否在一周後到湘北參加一個友誼賽的事宜。原本說好了應該是由三井負責聯係他們這些畢業了的學長的,並且時間安排上也並不倉促。然而一個突發事件,卻讓比賽時間不得不提前,而且宮城同樣打了一個晚上的電話給三井,結果卻是和阿牧一樣。
比賽必須提前的理由很簡單,卻也很震撼,宮城說:流川楓下周要回來了!聽到這句話之後,阿牧呆了好幾秒,終於還是給了宮城一個肯定的回答。該到眼前來的,終究是回避不開,而且三井,你難道打算就這樣一直迷迷糊糊下去嗎?
正當阿牧思緒起伏之際,仙道也接到了一個相同的電話,而他給宮城的答複和阿牧是一樣的。收線後他用鼠標點擊了屏幕右上角的x,關閉了所有文件,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桌麵,正是他送給三井的那副作品“家”。
“終於還是放不開手嗎,流川?”仙道望著溫暖柔和畫麵喃喃自語,:“很好,大家就都把自己的真心拿出來吧……”
一大早,長穀川的床頭就電話鈴大作,是誰這樣缺德擾人清夢,天知道他昨天晚上到半夜才得入睡。三井出門的時候明明說了是約牧紳一練球,晚上回宿舍睡覺,讓他不要反鎖大門。可是到了很晚還不見人影,於是他打三井電話,結果也是一堆的無人應答。他接著打電話給阿牧,阿牧說他們早就分開了,三井被他從前的舊朋友帶走了。而那些所謂的舊朋友,卻是長穀川一貫不放心且不順眼的,害得他擔驚受怕到半夜才撐不住睡著了。
“喂。”長穀川迷迷糊糊的應答。
“一誌嗎?我是三井。”電話那頭傳來三井好像帶了點哭腔的聲音,讓長穀川一個激靈,登時睡意全消,捧著話筒吼道:“三井,你一個晚上跑到哪裏去了,現在怎麽樣了?”
“一誌,幫我請個假好不好?我現在頭疼的都快要裂開了。”三井的聲音沮喪又痛苦,“昨天晚上,我一高興就喝多了,整個兒慘的!”
“好吧,你這混蛋……”長穀川罵道,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突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遲疑了一會兒,對著話筒低聲道:“喂,三井。今天不去上課的話,回湘北一趟吧?聽藤真說,流川楓下周要回來了……”
咦?流川楓?這個名字有一陣子沒人提起了,三井瞬間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