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一章 內心的守護

歧路,鬼界連通各地的道路,丁言將其稱之為鬼界的官道。

行駛了一天的車隊,終於駛出了河陽鎮的範圍。

巍峨的古山下,槐木森森,眾人在一間破落的寺廟前停了下來,準備在此過夜。鬼界,雖然沒有黑夜和白天之分,但是世人還是習慣於用時間來劃分,而且在鬼界呆的久了,丁言也注意到鬼界並不是沒有黑夜和白點,隻是這黑夜和白天的變化,一般人發現不了罷了。

在鬼界,黑夜和白天最大的區別,便是空氣中陰氣的濃鬱度。

一般說來,在白天,陰氣會相對稀疏一些,而到了夜晚,陰氣則會變得比白天濃鬱數倍。這個時間段,是鬼物肆虐的時間,也是鬼修們修煉的最佳時間。

而對於尋常的鬼界居民來說,這個是階段則是他們睡覺的時間。

古廟外,火堆燃燒著。

赤紅的火苗跳動著,映照在人的臉上。

行走了一天的護衛們聚在火堆周圍,吃著早已經準備好的幹糧,有說有笑,不時的傳出一陣哄笑,想來談論的話題,都是男人感興趣的。

“丁兄弟,要不要過去吃點東西?”黑臉護衛見丁言坐在破廟之前,依著那顆枯死的槐樹,好心問道。

黑臉護衛的名字叫仇五,生前做過許多的惡事,死後被判到了血府,因為陰德不夠的緣故,不受到陰司保護。在這混亂的鬼界,沒有陰司保護的地方,都是惡土。

為了生存,他們這些人不得不匯聚在一些大勢力的下麵,給人當牛做馬,以求庇護。

數日數日相處下來,丁言已經明白了仇五的性子。

此人是那種直來直去的性子,一言不合直接下死手的那種人,這種人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不過丁言並不段算與他們深交,所以拒絕了他的邀請。

仇五見狀,微顯惱怒,便不在理會丁言。

坐在破廟外,看著喧鬧的眾人,丁言隻覺得這些人,離自己很遠。

依著老樹,丁言拿著酒葫蘆,搖了搖,發現裏麵早已空空如也。放下酒葫蘆,丁言歎了口氣,起身走到馬車邊上,取下酒袋,發現裏麵也空了。

車內,丁靈依舊在沉睡。

透過車簾,丁言看到了妹妹那張恬靜的臉。孤寂的心中,升起了些許溫暖。

“她也算是我的親人吧。”

拉緊窗簾,丁言走到馬車後麵,坐在了車轅上,抬頭看著遠方的天空。

“傷她的人,終有一天,我會去找你的。”閉上雙目,依著車廂,不在說話。

這個陌生的世界,呆的越久,越覺得孤獨。

“還能回去嗎?”

夜,深了。

喧鬧了一晚的護衛,終於安靜了下來,火堆已經熄滅了,寒氣襲來,不少護衛哆嗦了一下,將自己身上的毛毯卷的更緊了。

丁言離開了眾人,尋了一處無人之地,從袖中取出了一片靈葉。

盤膝坐下,閉目吐納了起來。

一絲絲靈氣,順著手心,一點點的匯聚到了丁言的肉身之中,體內的仙元氣旋,越來越濃鬱。肉身和靈魂,幾乎已經完全契合了,肉身原主人留下的最後一道魂氣,近乎透明。

這半年裏麵,靈魂的排斥之力,已經一次都沒有出現過了。

紫色的雷光緩緩的從丁言體內溢出,匯聚到頭頂,形成了一朵雷電構成的花朵。

嗞嗞

紫雷聚頂,這是六次散仙劫即將落下的征兆。

丁言雖然不知道這些典故,不過擁有強大靈魂之力的他,早就感覺到了天際傳來的壓力。

“還不能渡劫。”

看了眼沉睡中的眾人,丁言深深的吸了口氣。

一縷縷雷光,如同電蛇一樣,緩緩的遊回了他的體內。

來到鬼界的這些年,丁言的境界越發的穩固,心境與肉身的契合,讓他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空明狀態。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丁言第一次看到了乾坤道經的缺陷。

這個缺陷,並不是針對古經本身,而是針對於這個時代。

這是一個散仙縱橫的時代,在這個世界,任何精進,都是以天劫會標準的。乾坤道經雖然是一部完整的古經,但是其中並沒有記載關於吸收散仙劫的部分。

這個缺陷,最開始的時候還沒有什麽,以丁言的閱曆,完全可以強行吸收,就和煉化丹藥一樣。但是到了現在的修為,特別次散仙劫和後麵的大天劫,這種方法明顯是不行了。這一點,丁言在渡第五次散仙劫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

因為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渡過的天劫,所以也沒能完整吸收天劫的力量,隻是很大的一部分力量,自行消散在了天地之中。

“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吧,渡劫口訣的問題,隻能等遇到交易場之後,再行解決。”

拋開思緒,丁言深吸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了一柄木劍。

木劍上麵,有著丁辰的氣息。

為了滿足丁靈的願望,丁言這半年裏麵,已經推算過無數次丁辰的下落了。不過讓他感到詭異的是,丁辰的方位,好似被什麽人給隱藏住了,每次推算,他都隻能看到一層朦朦朧朧的畫麵。

食指一點,從木劍上麵攝取了一縷氣息,握在左手手心,右手再次掐算了起來。

化光流轉,一個個古老的文字從空中閃過。

“啟”

丁言食指一點,一滴鮮血從他的指尖溢了出去。

鮮血凝成一點血珠,最終融入到了那個古字之中

一副扭曲的畫麵,幻化而出。

畫麵之中,依舊是一片朦朧的霧氣,任由丁言如何努力,都看不清半點東西,甚至連在不在陽界都不能確認。

徒手一揮,撤去了畫麵。

丁言撫摸著下巴,沉思了起來。

“用親人的鮮血都算不出來,看來是有人蒙蔽了天機,又或者他被困在什麽地方了”丁言的推衍術,隻是術法級別的,推算修士十分的勉強,如果不是有親人的血液,恐怕連畫麵都凝聚不出。

“沒睡?”一道聲音突然在丁言的背後響起。

丁言心中一緊,回頭看去,發現李神醫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

“沒有那個必要。”丁言知道,李神醫看出了自己散仙的身份,所以也沒有說謊。

李神醫坐到丁言便是,好似自言自語一樣。

“是啊,沒那個必要,高來高去的神仙,何等逍遙”

丁言默然。

“先生不困嗎?”

“一把老骨頭了,睡不著車上的那女子是你的妻子吧?”李神醫問道。

“舍妹。”

這位李神醫,身上雖然沒有半點元力波動,但是卻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別人在看到他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的升起一種親近感。

“這樣啊。”李神醫捋了下自己的胡須。

“孤苦無依,相依為命,為了她,你吃了不少苦你是個好兄長。”

丁言沉默。

李神醫拍了拍丁言的肩膀,繼續道“人這一生,總有值得你守護的東西,如果連這點都迷失了,活著,又有什麽意義?我不明白你們這些修仙的人求的是什麽,但是在我看來,總有值得你們守護的東西。”

守護的東西?

丁言腦中不自覺的回想起了前世,師尊的托付。

“乾坤宗”

“老朽生前,曾經是一個帝國的禦醫,當時的皇帝是一個有名的暴君。此人天資聰穎,但沒用用在正道,他增加苛捐雜稅,用民脂民膏來建奢華的宮殿”

說道這裏,李神醫頓了一下,繼續道

“那年,是災年。餓死了很多人。賑災的錢被國君挪用,建了一座通天寶塔,說是要求長生饑寒交迫的百姓,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揭竿起義。他們用國君無法想象的力量,毀滅了整個帝國,我這個禦醫,也死在了那次戰亂之中。”

“死後才發現,原來還有這這樣一個世界。”李神醫好似回憶一般,道。

“判官說我一生行醫,救人無數,是大功德,便判我到了河陽鎮。但是在我看來,我並不是什麽好人,昏君被我救了無數次,使得他有更多的生命,去為禍帝國我,是個罪人啊。”

“醫者父母心”丁言想要說話,卻被李神醫抬手打斷。

“這一世,我準備用一輩子來救人,隻要是我看見的病人,我就會盡全力去救,這就是我守護的東西。”說完李神醫拍了拍丁言的肩膀,起身離開了。

留下丁言一人,坐在原地,良久,歎息一聲

翌日清晨。

醒來的眾人,再次順著歧路,向著血天府走去,而李神醫而回到了馬車之中,去救治那名重傷的女子。

看了眼昏睡的丁靈,丁言一揮馬鞭,縱馬前行

兩個月後,眾人終於進入到了血天府的範圍。

如此遠的距離,足以想象出一府之地是何等的巨大。

“不愧是血府中心,好一座繁華的古都。”車隊旁,一名穿著士子裝束的青年,望著眼前的古都,出言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