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別扭心 共謀上篇
世生望著眼前的‘幽幽道人’說道:“麻煩您,能不能紮我一刀。
那幽幽道人先是一愣,隨後眉毛一挑,隨後對著世生咧嘴嚷道:“你想怎樣?”
“我想死。”世生蹲在了地上捂著臉說道。
你說這算什麽事兒啊?在知道了這剛才喊問‘他家裏有沒有媳婦兒,兜裏有沒有銀子’的混混居然就是他的祖師爺時,巨大的落差對世生的內心抨擊出了強烈的落差。
這曆史究竟有多少是真的啊,他是誰?他可是亂世三傑之一,是拯救人間的大英雄啊,可如今得見,這人怎麽會如此的不靠譜?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鬥米觀曆代相傳,其開山祖師乃是當世第一人傑,無論人品資質皆是天下無雙,其救世傳說更是在每一個鬥米弟子的心中被無限擴大,尤其是世生,他能有現在,可以說正是因為這幽幽道人所遺之道法,後來世生還在東螺國內得知了………好吧,當時幽幽道長留下的那行書信暫且不算,他可是後來螺民們的大救星,如同神一般的英雄人物啊!
可如今呢?說好的英雄呢祖宗,說好的人品呢道長?
眼見著這幽幽道人即便是摘了那可笑的眼罩與假胡子,仍抑製不住他毛孔裏散發出的人渣味兒,說老實話,世生真的有些崩潰了。
祖師爺,隻能說你這‘興趣’也太廣泛了吧。
而幽幽道人見世生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後,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般,便心滿意足的說道:“怎麽,也覺得羞愧了麽?我跟你講,想當我徒弟也不是不行,那個你身上帶了多少…………”
“李幽。”一旁的少彭巫官好像都有點看不下去了,隻見他冷聲說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玩鬧?”
“我沒有玩鬧。”幽幽道人見少彭巫官又說自己,也沒惱怒,隻是用一種賭氣的語氣說道:“我都說了。我是見這小子可疑,要說這裏是什麽地界?咱們剛宰了那兩千窩囊廢,還沒等喘口氣的功夫他就從天而降墩了我一屁股,而且這小子一身邪門的功夫,不是那冤家派來暗殺的探子又是什麽?”
“我真不是。”事到如今,世生緩過了勁兒後也認命了,不管怎麽說。他們亂世三傑的身份已經確定,而自己來到這裏。也許為的就是能在他們身上得到些幫助,所以,也甭管這幽幽道長如何裝獨眼龍如何敲詐他的錢財,反正,反正也就那回事兒吧!
想到了此處,世生幾乎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渾身無力的對著他們說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我真的是你的弟子,但不是現在。而是在未來!”
說出這話之後,世生的心中也頗為忐忑,因為這是他在實相之旅中頭一次說出自己來自哪裏,而這《實相圖》著實玄妙讓人摸不清頭腦,在上一次的旅行中,世生曾想告知自己的父親未來所發生之事,沒成想他剛有這個念頭。那渦旋便瞬間將他吸了進去。
現在看來,想必那渦旋的出現與自己當時的想法定有關聯,所以世生不知道現在自己說出身世之後,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不過他也顧不上什麽了,望著那幽幽道長,他心中想道:反正都這個時候了。還能有什麽事情會給我造成刺激?如果渦旋出現倒也挺好,起碼我就有機會離開這裏,或是回到我的世界了不是麽?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當他說出這話之後,四周平靜依舊,實相圖的渦旋並沒有出現,倒是眼前的三個活神話吃了一驚。
隻見那幽幽道長抹了把臉。隨後有些哭笑不得的對著少彭巫官說道:“這小子莫不是瘋了麽?喂,臭小子,你就算是想保命也不用扯出如此荒謬的謊話吧,你是我的後人?我這麽有理想有抱負的人,以後的心願就是娶上十個八個的老婆,哪有那閑工夫開山立派?”
“李幽。”少彭巫官又皺了皺眉頭:“休要再胡說了。”
“我說的都是真的!”世生心想道,不知道如果曆代鬥米前輩們聽了他們祖師爺的這番話會有什麽想法,反正他是十分的無語,於是便苦笑道:“我真的是你後世的傳人,我叫世生,我之所以能來到這裏的原因十分複雜,不過,不過我可以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因為我知道你們的事情,你叫李幽,是個昆侖山的練氣士,還有你,少彭巫官,你在鄭台郡應該有一名重要的人…………等等,鄭台郡,你們現在可曾經過了那‘護法鄭台郡’這一遭了麽?”
二當家曾經對他們講過當年三傑的事跡,如果現在這個時間點,他們已經經曆了當年鄭台郡的大戰後,那少彭巫官定會明白世生這話的涵義。因為這是屬於三人的私事,外人自然不會知曉。
果不其然,在聽了世生的話後,少彭巫官的眼神慢慢的變了,他沒有說話,而是望著世生若有所思,而幽幽道長卻仍不信世生的這一套,隻見他沒好氣的說道:“少來,雖然你知道我們在鄭台郡的事情,但也不能證明你的身世啊,你這小子,別的不學,為何偏要學那‘冤家’騙人的這一套?我………呸,算了,反正我是不會再相信你們的!你說你是從未來之人,但你是怎麽來的?這種荒誕之事你讓我怎麽相信?”
世生也明白自己的話聽上去著實離譜,可這真是實話,而就在他想再開口解釋的時候,那站在兩人身後的言淺和尚忽然開口了:“我信。”
他的聲音聽上去十分生澀,咬字也有些奇怪,果真帶著一股西域的味道,隻見他一邊朝前走,一邊拉下了自己遮嘴的白布,斷斷續續的說道:“據記載,我佛涅槃之後,西方,極樂淨土曾,勻出一寶,此寶。蘊含眾生真理,並能,穿梭因果之間。”
“就是這個!”世生見這言淺大師一語中地,連忙說道:“我之所以能來到這裏,全是因為那副《實相圖》。”
而幽幽道長見這言淺和尚替世生開脫,便對著他說道:“和尚,你都倆月沒說話了。為什麽如今剛一開口便要替這小子說話啊?你怎麽信他不信我?你怎麽這麽糊塗?你怎麽…………別!”
不知為何,還沒等把話說完。幽幽道長臉色突然大變,隻見那言淺和尚先是一愣,隨後雙目圓蹬,渾身居然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而幽幽道長連忙勸道:“別別別,我知道我說錯話了,你別激動,戒言,戒言啊!”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驚慌。但他的補救顯然沒起到作用,隻見一旁的少彭巫官已經歎了口氣,隨後用雙手捂住了耳朵,世生見狀,還沒等反映過來這是怎麽一回事兒,便聽到了一聲炸雷般連珠炮似的聲音。
“我怎麽糊塗了你告訴我我怎麽糊塗了?和尚兩個月別開口最後愣是被你給氣糊塗了!你說你怎麽這樣怎麽這樣?啊?你怎麽這樣?你不讓我相信他難道相信你麽?難道相信你麽?相信你麽?可是你剛才臉上畫的跟鬼似的又是怎麽一回事兒?想到這裏摸屍看看有沒有法寶錢財對吧,對吧對吧?李幽。你不能這樣,我之前也跟你說了,你也算是個出家人,為什麽不能守戒呢?夜不防禽路不拾遺,就算街邊上撿的東西你也不能放自己懷裏啊?更何況這還是人家的遺物,他們雖然不對。但人死為大,如今你來撿屍,這和從人家口袋裏偷東西又有什麽區別?啊?又有什麽區別,說你呢,對,別轉移注意力,看著我好麽。你是不是又覺得我話多?我告訴你,我不是在訓斥你,大家一場朋友,我這是在幫你啊,你明不明白,你明不明白?啊切裏毿星,圖吧掐革阿米嘎傑轟…………”
嘡嘡嘡嘡嘡,嚇坐在地上的世生瞪大了眼珠子,眼巴巴的見證了這位言淺大師噴了那幽幽道長滿臉的吐沫星子。
這什麽情況?他不是番僧而且號稱‘言淺’麽?怎麽這會兒說的居然這麽溜?而且一氣嗬成連個锛兒都沒打,到最後似乎不解氣,又蹦出了一長串的梵文。
而且這嗓門兒也太大了吧,世生當時隻感覺到耳膜嗡嗡作響,他此時終於隱約明白那少彭巫官為何會捂住耳朵了,感情他早就知道會是這種局麵啊。
而那言淺大師一開口似乎就停不下來了,一路都把世生說出了三回汗,這才合上了嘴,一邊拍了拍那幽幽道人的肩膀,一邊對著他點頭說道:“你明白了麽?”
我明白什麽啊?
當時的幽幽道人應該和世生心想的一樣,再受了這和尚毫不留情地一番訓斥之後,更讓世生震驚的事情發生了,隻見那幽幽道長先是下意識的擦了把臉,隨後眼圈裏麵淚水居然開始打轉,隻見他指著那言淺和尚似乎想要反擊,但憋了好一會也沒想出該如何反駁,情急之下,隻見他顫抖的說道:“你,你,你居然又說我,我不和你們好了!!”
說完之後,隻見幽幽道長雙腳蹬地騰空而起,一邊哇哇大哭一邊朝著遠處飛走了。
而世生半張著嘴巴見證著這一切,他先是看著那邊哭邊飛的幽幽道人,又轉頭看了一眼言淺和尚與少彭巫官,心頭一股莫名的無力感伴隨著耳膜餘震隨之湧現。
天啊,這都什麽人啊這!
“李幽。”少彭巫官見李幽跑了,便輕聲歎道:“他又要去哪?”
“別管他。”隻見言淺和尚無奈的說道:“又不是頭一回了,多大個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遇事就知道哭,少彭,你說我剛才說的話對不對?我覺得很對,作為咱們的主力他現在應該打起精神了,但你說………”
少彭巫官輕聲咳嗽了一下,隨後忍不住打斷他說道:“還是先說正事兒吧。”
說完之後,隻見他同那言淺和尚低聲說了兩句之後,便來到了世生的身邊,同時對著他說道:“這位兄弟,由於你說的事情著實匪夷所思,所以盡管你說出了我們的事情,以及那佛門實相寶圖,但恕少彭冒犯,我們仍無法現在便相信你,既然你好像有許多話要對我們講。而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這樣,請你和我們走一趟如何,你放心,在沒確定你的身世之前,少彭以人格擔保,絕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
世生無奈的點了點頭。確實,如果他們要馬上就相信的話。那隻能證明他們沒腦子了。身為負責拯救亂世的高人,又怎能對一個陌生人的話深信不疑?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世生也沒在強求,不管怎麽說,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先都冷靜下來,給他些時間,世生相信自己總有辦法會讓他們相信的。
雖然後世的秦沉浮是世生多年的敵人,但不可否認,這少彭巫官給世生的印象倒是十分的平易近人。而且看上來他是三傑中最正常也是與後世傳聞最相符的一個,果真是一派儒俠作風。
所以,聽完了少彭巫官的話後,世生便點了點頭,起身之後,世生仍有些顧及那幽幽道人,畢竟他是世生的祖師爺。於是,世生便有些擔心的問道:“幽幽道長他…………不管他沒關係麽?”
“沒事。”隻見言淺和尚以一口標準的中原口音說道:“他總這樣,過一會兒就好了………罪過罪過,今天又沒忍住破了戒,真是罪過。”
世生歎了口氣,心想著自己這位祖師爺怎麽會是這樣性格別扭的人啊?唉。看來所謂的真相當真敵不過時間的摧殘,千百年的光景,究竟會混淆多少曆史的真正麵貌呢?
時間的力量可真大,看來,不論是誰都鬥不過時間啊。
算了,想這個又有什麽用?於是,在起身之後。世生隨著那少彭巫官與言淺和尚動身前往他們紮營之地。
走了沒一會兒,世生忽然又想起了什麽,隻見他對著身旁的少彭巫官說道:“少彭大人,對了,仙鶴道長呢?”
“仙鶴道長?”少彭巫官愣了一下,隨後輕聲問道:“哪位仙鶴道長?”
“就是幽幽道長收養的那條猴子。”世生問道:“後世傳說,它是幽幽道長在海外仙山收養的靈禽,在我的那個時代它還活著呢。”
“你是說‘小呆鳥’啊。”一旁的言淺和尚哈哈一笑,隨後對著少彭巫官說道:“少彭,你聽見沒,如果這施主沒瞎說的話,李幽拐來的小呆鳥兒居然也有了個道士名,還‘仙鶴道長’,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
“這不是很好麽。”少彭巫官露出了一絲罕有的微笑,隻見他輕聲歎道:“借你吉言,如果小呆真能挺過這一劫,又活了那麽長的時間…………不賴。”
世生有些納悶的問他們為何這麽說,少彭看了看世生,似乎不想對他說的太細,隻道那‘仙鶴道長’先前在一場戰鬥中負了傷,如今正在一處偏遠幽靜的地方養傷,所以並未和他們同行。
原來是這樣,世生忽然想到:想當初自己與劉伯倫同上鬥米觀,在第一天便見到了那愛拉屎的老猴子,可它並不認識自己,原來是因為我到這裏的時候,它剛巧不在啊。
“所以你也別怪李幽先前同你發難。”隻見言淺和尚又補充道:“小呆鳥傷了,又發生了那種事,其實他心裏比誰都苦,而且他………”
“先別說了。”隻見少彭巫官輕聲說道:“我們到了。”
說話間,少彭巫官拿手一指,指向了前方不遠處的一棵大樹,隻見言淺和尚雙手合十,誦了聲佛號之後,那棵大樹如同水中倒影般的消散,與此同時,三頂簡陋且整潔的帳篷出現,帳篷之前有石塊圈著一堆篝火,篝火旁堆了一堆碼放整齊的野果,一名書童打扮的少年人正在篝火旁閱讀簡書,此時見幻象破了,那少年便放下了箋書迎了上來,隻見他對著少彭巫官說道:“大人,您回來啦,找到李幽大哥了麽,這位是………”
少彭巫官也沒多說,隻是開口溫柔的說道:“小鬧,別多問,時候不早了,去撿些柴來,今夜應會降溫,如果你染了風寒,這幾天的行程可就不好過了。”
“知道。”那個叫小鬧的書童笑著點了點頭,隨後依言出去撿拾樹枝木柴,世生與他擦身而過。心中歎道:這個叫小鬧的書童,應當就是異家的先祖了吧。
真是人不可貌相,雖然他現在還是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書童,放到人堆裏都不起眼,但正是因為他的關係,這次亂世的記錄才會被保留到後世,那些記錄可幫了世生不小的忙啊。
想到了此處。世生心中的那股敬畏之情再次出現,他終於意識到了這次旅行的重要性。如今的他正處在他們一切因果的源頭,可以說,也許他每一次的無心之舉,每一句不經意間說出的話,都有可能成為或者改變曆史。
讓我到這裏來,真的好麽?世生擦了擦冷汗,而就在這時,少彭巫官進帳換衫,留下言淺和尚同他圍著火堆而坐。見世生發愣,那看上去十分愛說話的言淺和尚遞過了一枚果子,對著他說道:“怎麽了施主,愣什麽神?”
“沒有。”世生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再一瞧這言淺和尚,雖然他說話有些囉嗦,但是儀表堂堂。仿佛骨子裏都透著一股正氣,他身上散發的氣,讓世生感到十分的踏實,而且通過接觸,他發現這後世傳說的高僧似乎有什麽話便說什麽話,十分的豪爽。而世生也對他們三個十分好奇,於是便想問些自己沒聽過的事情,隻見他接過了果子,道了聲謝後,便好奇的問道:“大師,我有個疑問,您既然法號言淺。可為何…………啊對不住,小子沒有任何取笑大師的意思。”
世生也知道自己這表達方式太過直白了,但那言淺和尚似乎並沒有在意,他當時隻是看了一眼世生,隨後笑道:“你這施主可真有趣,現在連我都有點相信你的話了,想想這個世道誰會在意這個?”
“對不住。”世生忙說道:“小子真沒有別的意思。”
“別在意。”隻見那言淺和尚笑道:“雖然不知你的出處,但我和他倆不同,我能感覺得出來你身上帶有佛意,想你應是個有佛緣之人,所以告訴你也無妨,我本是自‘因得噶’出生之人,自幼追隨我佛,我這人天生嗓門大好說話,師父說讓我雖有天賦,但此戒不除日後必招來惡業,於是便叫我‘少言多觀’,等後來我到了這裏,學了這裏的話後,便給自己起了這個法名了。”
原來是這樣,世生終於明白了,原來這言淺和尚並不言淺,隻不過是想借這法名來約束自己的行為,他二十歲受夢中佛陀指引一路向東來到了這裏,後來在種種機緣之下被卷入了這次亂世大戰之中。
而他之前天上綁的布條也是為了告誡自己,每一次開口,必先念經自省,隻見言淺和尚說到了此處之後,便樂嗬嗬的說道:“對了,你說你是從以後的人間來的,你還說那‘小呆鳥’活到了那個時候,那我呢?我想我是活不了那麽久了,不過比起李幽,我的願望倒是能建立一座寺廟,將我佛善念鋪散到這中土大地之上。”
“您的願望實現了。”世生點頭說道:“您日後真的會開山立派的,您的後世弟子們在江湖上聲望頗高,他們做了很多的好事,就像您們一樣,您們不知道,其實在那個年代,還有收你們恩惠的……”
說到了此處,世生心頭一陣驚喜,於是他連忙蹦起了身,對著那言淺和尚喜悅的說道:“我知道該怎麽讓你們徹底相信我了,四海之螺,那些螺民便是證明!!”
而就在這時,換上了一身藍衫的少彭巫官走出了帳篷時剛好聽到了這句話,這一聽不要緊,當時的他與那言淺和尚同是驚訝,要說這件事情當真可大可小,於是他忍不住開口問世生:“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