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靈族的禮物
一隊身穿火紅色大袍的人走了過來,衣衫獵獵,像是灼燒的火焰。氣流變得滾燙,在高溫下逐漸凝滯。空氣都仿佛被煮沸,氤氳而模糊,不住地震蕩。
一道火光從山頂岩石後噴出,火花跳躍,落在地上劈啪作響,草地被灼燒出無數個窟窿。
風族人露出驚恐的神色,紛紛卷起披風擋在臉前,不停地往流雲所在的高台後退,排列出守衛的陣勢。
流雲放在欄杆上的手握得緊緊的,骨節分明。因為憤怒而靈力暴動,長發盡數飛起,與青色披風裹在一處,筆直地斜刺在空中。
靈竹從未見流雲這般生氣,一時不敢上前詢問。但片刻之後,她的疑惑就解開了。
一隻赤紅色龍爪攀上山崖,隨後露出卷曲的龍須。赤焰龍如一團火般一躍而起,流暢蜿蜒如河的身姿呈現在眾人眼前。
它嘶嘶地喘著氣,灼熱的氣流從鼻孔冒出。目光霸道而倨傲,不屑地掠過眾人,停留在遠處同它一樣巨大的水麒麟身上。
水麒麟也是被追捧慣了,突然被這樣的視線盯著,心裏頓時惱火。一股強大的水流自它口中噴出,直衝赤焰龍。赤焰龍毫不退縮,張口迎麵吐了顆碩大的火球。火球與水流相撞,發出震天動地的聲響,。
靈竹下意識地捂住耳朵,看著濃厚的水霧包圍中的,那兩個龐大的神獸。
流雲盛怒地皺眉,雙手一抬,疾風迅起,仿佛拳擊般的力量,一下打到了水麒麟和赤焰龍身上。兩獸身體搖晃了陣,便相繼倒地,一個激起千層浪花,一個掀起無窮煙塵。
火水兩族人見自家神獸差點闖了禍,自知理虧,便跑出處理之後的事。風族人解除警報,各自回到位置上。
見局勢控製住了,流雲深深吐了口氣,轉身回到座位上。
靈竹盤腿坐回他身邊,側頭問到:“以前是不是也有這樣的事啊?”
流雲無奈地點頭,道:“槿澗小孩子脾氣,愛鬧騰。乾曜寵她,所以跟著他胡鬧。自從槿澗當上水主,我每年生日,都會來這麽一出,屢教不改。”
靈竹看著他苦惱的樣子,或許是幸災樂禍,隻是想笑,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忍得嘴角抽搐。
“想笑就笑好了,霽雪和祈歲每年都會拿這個嘲笑我,連冰山臉垣已都會微微翹起嘴角,我早就習慣了。”流雲扶著額頭,神情沮喪,像是放任自流。
“哪有,我隻是覺得神獸那麽厲害,卻被你一下子打倒了,那麽弱不禁風,反差太大了而已。”靈竹安慰他說。
流雲伸手過來揉了揉她的頭發,笑著說:“你呀你呀,總是能逗我開心。”
北辰和傅恒站在台下,見流雲恢複平時和善的樣子,便舒了口氣,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侍女走過來在流雲和靈竹的杯子裏倒滿清酒,流雲端起酒杯,站起身,道:“祝我風族風華益盛,萬載永存!”而後揚袖一口吞下清酒,氣勢如虹,淩越河山。
“祝我風族風華益盛,萬載永存!”眾人雙手舉杯,高聲齊呼,然後均仰頭,一口喝光杯中酒。
酒宴正式開始,花族舞姬水袖翩躚,絲竹聲悠揚間,觥籌交錯。
氣氛正酣,突然有人站起身,望向高台,逗樂般地喊道:“各族都送禮物來了,卻如何單單不見靈族的呢?”
“哎,這你就不懂了吧,靈主送來的禮物可是最珍貴的,獨一無二的。”另一個人也站起來,隔著幾張大桌子,回喊道。
第一個人眼睛裏滿是狡黠的笑意,卻假裝不懂,請教道:“哦,那有勞兄台指教!”
第二個人回身看了看眾多的風族人,問:“大家說,這獨一無二最珍貴的禮物是什麽?”
“靈族幼主!”眾人舉起酒杯,起哄歡呼。
“靈主送這麽寶貝的幼主來,是為了什麽?”
“風妃!”眾人樂陶陶地笑著,眼角帶著酒意。
“好!”第二個人豪氣地拍拍手,“大家跟我一起喊,風妃!風妃!”
下麵的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紅綢彩帶被氣流鼓成波浪。靈竹沒見過這陣勢,頓時慌了神。
身後的侍女抿嘴笑著,道:“幼主,您今天能來,族人都特別高興呢。這是不是代表著,靈族終於願意把我們的風妃嫁過來了?”
“我……”靈竹為難,不知該如何開口,求救地看向流雲,卻見他也正以詢問的神色看著自己。
“可以再等等麽?”靈竹聽到自己沒底氣的聲音。
流雲不語,轉頭默默喝酒,也不理會下麵的歡呼聲。
高台上陷入沉寂,底下的眾人起哄了一陣,見氣氛不大對頭,慢慢地安靜下去。
北辰見流雲神色異常,便站出來打圓場。“好事多磨,百年的大樹,千年的靈芝,越好的東西就越急不得!來來,咱們繼續喝酒,今天是個好日子!都樂起來!”
族人也配合,紛紛舉起酒杯,絲竹聲又響起,舞女也繼續起舞,氣氛又活躍起來。隻是流雲一直冷冷的,不笑也不說話,隻一杯杯地喝酒,那表情無所謂得像在喝水。
下午宴席結束,流雲去降盈殿請安加辭行。
“明天一早就要走?這麽急?”汀苒正準備和光族人一起去看看棲梧鳳,聽他這麽說,心裏一涼不禁興致大減。
歸庭勸道:“茗湖之約在即,提前一日上路,時間已經有些趕了。”
“可他常年在外,這一走又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汀苒還是不悅。
流雲慚愧地抿起嘴角,道:“風母,等事情結束,孩兒自當孝順於膝前。”
汀苒瞥了眼靈竹,意有所指地說:“隻有你可不夠。”
靈竹故意裝不懂,道:“如果悶了的話,我也可以陪您。”
“好了,自古忠孝難以兩全,你就別難為孩子們了。”說著,歸庭把她往外推。“不是說想看棲梧鳳麽,快些去吧!”
“就是你好人,我是惡人!”汀苒不滿地抱怨了句,便被光族人攙著往後院走去。
歸庭看她走遠,歎口氣,撫著胡須,幽幽開口:“你風母也是老了,心裏寂寞,所以總想讓你們這些小字輩呆在眼前。但你們總有自己的事要忙,我們能理解,不強求。”
“風父……”流雲想說些什麽,卻被他抬手打斷。
“我們理解你們,但你們也要多體諒些老人。天下大事我們不操心了,也隻能想想兒孫滿堂。並且二十歲天劫……”話語一頓,歸庭擔憂的眼神落在流雲肩頭。“雲兒,你總該心裏有數的。”
流雲低下頭。“我會考慮,還請風父風母不要過慮。沒別的事的話,我們就先退下了。”
說完流雲就拉著靈竹往殿門外走,歸庭站在原地,神色頗為無奈。
雲禪宮,小窗軒敞,窗外微雲淡月,海棠鋪繡,梨花飄雪。
靈竹抱膝坐在地上,看著對麵那個伏案的青色身影。
從降盈殿回來後,流雲就一直在看公文,暗黃色的文書積累了一個多月,摞在桌案上像兩座山。燈燭搖晃,流雲盤腿席地而坐,幽暗的背影顯得格外孤獨。
又是一封文書閱畢,流雲用朱砂小楷細細地批複好,放到左手邊,待要從右邊那座山裏拿出一封新文書時,卻被靈竹按下了手。
“雲哥哥,”靈竹跪在桌案前,直起身子,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我們談談。”
流雲從她手下抽出手來,取一封文書放在麵前,低頭繼續耐心地閱讀。
靈竹垂眸看了眼,直接一把抽走,加大音量喊道:“公文都放反了,就不要再假裝淡定了!”
流雲被識破,塌下肩膀,吐口氣問道:“你要談什麽?”
“天劫,告訴我天劫是怎麽回事?”
流雲往後一靠,淡然地說:“過了二十歲,神族人頭發長速便大幅減慢,也就是靈力很難再增強。為了督促正主不斷提升自身修為,每位正主十幾歲即位後,在二十歲時,便要經曆天劫,也就是二十道天雷。靈力越強的人,受傷越輕,過弱的人,則有可能喪命。”
“那你的靈力呢?會受什麽程度的傷?”靈竹焦急地問。
流雲輕笑。“沒事,會有些皮肉之傷罷了。”
“你的一些永遠是別人的很多!你總是自己強撐……”靈竹繞過桌案,坐到他腿邊,握住他的衣袖,問:“怎樣才能幫到你?”
流雲神色卻突然疏遠起來,他拉開靈竹的手,漠然道:“不需要你幫忙。”
“但你這樣我們更擔心!”靈竹不依不饒,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
流雲沉默了陣,見她堅持,便問:“你真要幫我?”
靈竹點頭。
“你知道該怎麽幫我麽?”流雲側過頭,柳條般得眼睛細細地眯著。他解開披風,柔順的長發如瀑般傾瀉在淺灰色的衣衫上。
靈竹覺得有點怪,但還是堅決地說道:“無論什麽,隻要能幫到你就好了。”
“那好,”流雲唇邊掠過一抹笑意,“你不要後悔。”
疾風撲過,大殿門和木窗碰地一聲被關上,案邊紅燭也陡然熄滅,殿內陷入一片黑暗。
靈竹隻覺一股力量迎麵撲來,後背撞上冰硬的地板,呼吸間熱流交錯。流雲的眼睛掩蓋在幾綹青絲後,在暗處眸光閃爍,璀璨奪目。
腰上傳來手掌厚實而溫熱的觸感,靈竹身體一顫,厲聲問道:“流雲!你做什麽!”
“今日是我十九歲華誕,你是靈族送來的禮物,”流雲不顧及靈竹抵在他胸前的手,身體越壓越低,平日裏溫和的聲音帶上一**惑。“你說,我要做什麽?我的風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