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玫瑰酥餅 第十一章,鮮花盛開的夜晚(五)
天又亮了?
遲靈瞳把台燈擰滅,電腦異幕的熒光映照著她皺成一團的小臉。又是靜坐一夜,仍然一個字沒寫。她看到書下讀者在催文,在討論接下來的情節,可是她就是寫不出來。?
她懶懶地把空白文檔關閉,然後關機,按掉電源,一個人又在淡淡的曙光裏坐了會,歎了口氣,這才起身。?
其實書接下來的情節,她差不多已整理好思緒了。小說是小說,不是現實,可以肆意的誇張,怎麽走向都是一個故事,隻是精彩層度不同而已。?
她此刻糾結的是另一件事:蕭子辰要回青台了。?
這件事和她沒啥關係,但她心就象被隻巨掌緊攥著,攥得她一口氣哽在喉間,上不來,下不去。?
也許是迪聲走得突然,她懂得人要學會感恩,要對身邊的人格外珍惜。蕭子辰是孔雀的男友,當然也是她的朋友,她舍不得他離開是情理之中的。何況在他身上,有時還能讓她找到與迪聲重合的痕跡,他對她就更特別了。?
如果他回青台,和其他女人結了婚,那麽她就有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他了。?
見不到他,她會怎樣??
遲靈瞳捂著心口,感到那隻巨掌在用力,生疼生疼,她拚命地深呼吸。?
可是,她用什麽理由來挽留他呢??
她低下頭,手無意識地在桌上胡劃著。突然,心裏麵那一點點的雜念象發酵的麵包,變得很大很大。?
可以嗎?行得通嗎??
手掌情不自禁握成拳,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牙齒把*咬出了一排白印。?
是的,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暴殄天物呀,就當見義勇為也好,恬不知恥也好,落井下石也好,聰明的女人知道機會稍縱即逝,她已錯過了一個店,如果再錯過一個村,她要一輩子在荒野上孤單到老嗎??
是的,也許這樣做不太好,但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事情是好的呢??
是的,他是孔雀的男友,孔雀是她的同學、好朋友,現在他們分手了。兔子不吃窩邊草,對於一個餓得已到死亡邊緣的兔子,她還會去講什麽氣節嗎?就是他不是孔雀的男友,他也有可能是燕子、喜鵲、麻雀的前男友,不是嗎??
關隱達與他家是世交,他爸媽,包括蕭子桓都喜歡她,他在失憶前對她就非常欣賞,兩人也曾促膝長談過,他對她也是關懷備加。?
如果她向他走近,應該沒有什麽障礙吧!?
她應該比他相親認識的女人勝算大些。?
隻是,他會接受她嗎?這是唯一的難題。?
遲靈瞳是一個喜歡挑戰難題的人,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她打定主意,心中舒展開了,微微一笑,拉開門,東方的朝霞無比燦爛,有些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緩緩眯起,掩上門,向江邊走去。?
似乎,她已經有很久沒在早晨出門散步了。?
他會來嗎?她的心情不禁有些忐忑。?
剛拐過小徑,就看見蕭子辰穿著白色的運動裝往這邊跑來。也許是心裏多了點別的東西,她看著他,臉刷地紅了,眼神悠悠地轉向江麵。?
蕭子辰放慢腳步,解開手腕上的毛巾,拭了拭額頭的汗珠,看了她一眼,很仔細的。?
“又熬夜了?”他問。?
她摸了下臉,慌亂地問:“看得出來?”?
“嗯,免費看國寶呢!”?
天,她出來時也沒照鏡子,應該洗個臉,化個淡妝的。她本來就沒孔雀漂亮,現在又醜了幾份。瞧他俊眉朗目,神清氣爽的,如挺撥的楊樹,自己這樣象棵矮趴趴的苦花菜,以後怎麽成為一國人呀??
“寫書很痛苦嗎?”俊眉輕輕揚起,看她噘著嘴怨聲載道的樣,有些想笑。?
“有時痛苦,有時快樂。你。。。。。。今天不要上班,也起這麽早呀?”?
“我每天都這麽早。”蕭子辰一臉“明知故問”的納悶。?
遲靈瞳嗬嗬地笑,直歎氣,這不是緊張嗎,沒話找話說,不然會冷場的。以前,心裏麵坦坦蕩蕩時,她和他相處很自如,現在到象挺別扭的。?
“嗯嗯,早起的鳥兒有食吃。你今天有什麽安排嗎?”?
“沒什麽特別的事,要去書店買幾本書。你臉色這麽差,早點回去休息吧!”?
她本來想接過話,說可以陪他一塊去書店。這下好,路給人家堵死了。?
“哦!”她撇下嘴,“對了,上次我弟弟妹妹的病,還沒謝謝你呢!”?
“遲靈瞳,你不會是想給我送禮吧?”?
“呃?”?
“我經常向遲教授請教課業上的事,我有說謝謝嗎?你今天好象特別的見外,幹嗎,想與我劃清界限?我與孔雀分了手,我們就是仇敵了?”?
哪是啊,她想拆掉柏林牆,想跨越三八線,與他永結聯盟呢!?
“不是,我。。。。。我。。。。。。”她張了張口,又羞又窘,不知該說什麽了,無奈地擺了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算了,我先走了。”?
落荒而逃。?
蕭子辰擰擰眉,拉住她的手臂,“吃過早飯睡覺,會更香。來吧,我也剛拿了稿費,但我要求不高,允許你鋪張浪費。”?
她象木偶似的由他拉進了早點店,稀飯依然是米粒是米粒、水是水,包子依然是形狀各異,老板現在還供應煎雞蛋了,隻是煎得有些過老。?
“這家早點怎麽一點進步都沒有?”蕭子辰咬了口包子,眉心打成了個結,“我反正在假期中,不趕時間,以後早上去我公寓吃早餐吧,我來做,好嗎?”?
遲靈瞳心不在焉地挑著碗中的米粒,正絞盡腦汁想怎樣把兩人的關係搞得白熱化、明朗化,沒聽見蕭子辰的話。?
以前,遇到感情上的事,她可以和孔雀討論討論。現在當然不能找孔雀了,顏小尉也是戀愛專家,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她腦中靈光一閃,她怎麽會忽視那個現成的老師呢??
“嗯?”蕭子辰還在等她的回答呢!?
“我想起我還有別的事,這頓你請,下次我請你。”三口兩口把碗中的稀飯喝光,拿了個包子轉身就跑,剛好有輛出租車下客,她從另一側跳上車,“去師大。”?
“鬼丫頭,忙什麽呢?”蕭子辰慢條斯理地咽了口稀飯。?
“瞳瞳,”左左右右出院不久,遲銘之和甘露這才能安安穩穩睡個太平覺。假期中,兩人雖然醒了,看看時間還早,就又賴了會。門鈴催魂似的響了起來,遲銘之揉著眼去開門,一看到外麵的人,樂了,“回家啦!”?
甘露聽著遲銘之這寵溺的語氣,撇了下嘴。?
“爸爸,甘姨在家嗎?”遲靈瞳站在門外,目光直往臥室掃。?
“在呀!”遲銘之很意外,遲靈瞳雖然對甘露很禮貌,但他知道她內心裏是非常不屑的。?
“嗬嗬,爸爸,甘姨借我一會,我有些問題要請教她。”?
遲銘之眨眨眼,他沒聽錯吧!?
“什麽事呀?”甘露疑疑惑惑地走出來,也搞不清大小姐葫蘆裏賣的啥藥。?
“甘姨,快點,到外麵再說。”遲靈瞳等不及衝進來抓住甘露就走。?
“我。。。。。。我還沒化妝呢?”甘露急道。?
“你是清水出芙蓉,不化妝也是美人。”遲靈瞳一張嘴巴比蜜還要甜,把一頭霧水的甘露拉到外麵的茶餐廳,在角落中的餐桌坐下。?
等餐的時候,她大眼睛眨巴眨巴幾下,把甘露都眨得心裏毛毛的。?
“靈瞳,到底是什麽事呀?”甘露明白遲靈瞳在遲銘之心中的地位,輕易不敢得罪。?
“甘姨,我先聲明,我沒有惡意哦,也不是挑刺,更不是諷刺,我是虛心地向你請教。我爸爸他也算是一書呆子,話說當年你是怎樣在極短的時間把他拿下的?”?
甘露一張粉臉刷地脹得通紅,不禁帶了幾份薄怒,“靈瞳,你認為你很幽默嗎?”?
遲靈瞳無辜地聳了聳肩,“甘姨,你誤會我了呀!要是我不能接受你,我在你們結婚時就大力反對了,何必等到現在。我。。。。。。現在遇到一個男人,他象爸爸一樣的迂,可是我心裏麵有點喜歡他,想等他過來追我,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了,為了不錯過他,我隻能*,可是。。。。。。可是我不著要領。甘姨,你幫幫我!”?
甘露瞪大眼,一時象不能消化這些話,“你。。。。。。真的喜歡上他了?”?
遲靈瞳重重點頭。?
甘露籲了口氣。遲靈瞳要是能走出從前的陰霾,嫁人生子,好好過日子,那麽遲銘之就會把全部身心放在她和左左右右身上了。?
“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個男人,那麽你就要了解他,投其所好,對診下藥。你找他愛聽的話說,與他一起做他喜歡做的事。這些你都清楚了嗎?”?
遲靈瞳歪著頭,抿了下唇,“他話不多,也不知他愛聽什麽。喜歡的事嗎?”?
甘露打斷了她,“你可以找他的朋友或同事打聽打聽,不要讓他知道,那樣就弄巧成拙了。男人永遠不會嫌一個女人優秀,可是也不能太優秀。不管什麽樣的男人,心裏麵還是有點大男子主義的。如果你能扛米、能修車、能上山下海、能賺錢養家、獨擋一麵,那麽要男人幹嗎呢?有共同語言的那是知音,棋逢敵手、將遇良才,是江湖上惺惺相惜,女人應該是柔的、弱的,視男人為高山、為大樹,哪怕你心裏麵不這樣想,但要給他這個麵子,給他這份自豪感。”?
“哇!”遲靈瞳嘴巴微張,“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甘姨,你繼續。”?
甘露微微一笑,“你說他是迂夫子,對嗎?那麽他必然是重禮義、守承諾之人,這樣的男人不是抓住他的胃就能抓住他的心的。你必須要舍得。”?
“舍得什麽?”?
甘露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笑得有些意味深長。“舍得你的身子。最高尚的愛是心靈之愛,純潔清靈,縹緲虛無,隻有加進了性,這份愛才有了煙火味。有了**關係,幾乎就等於把他鎖住了一半。因為對於讀死書的人來講,**是愛的最高境界。而且出於責任,他們也會用一生來肩負的。”?
遲靈瞳有如石化了,一動也不動。?
孔雀當初自信把蕭子辰掌控得死死的,就是他以為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而遲銘之拋妻棄女,娶了甘露,不也是因為這一層關係嗎??
真是直接而又簡單卻非常實用的方法呀!?
“另外,你還要懂得欲擒故縱、以退為守,誘敵深入、以靜製動這幾招。嗬,然後,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甘姨,你可以寫一本《女子兵法》了。”遲靈瞳感慨。?
甘露眼中閃過一絲苦澀,有些話,她在遲靈瞳麵前是不會說的。哪怕她能曉十八般武藝、三十六計,隻是贏得了男人的身,贏得了他的心嗎??
遲銘之獨處時,捧著以前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常常落淚。夜裏會喊著譚珍的名字哭醒,一聽說遲靈瞳哪裏不好,天掉下來也不管的就往外跑。?
那時,她抱著左左右右,感覺象是路邊的三個陌生人。?
店員端著早餐過來,遲靈瞳往邊上一讓,手機這時響了。?
“是我以前的同事,甘姨,你先吃著。”遲靈瞳看了下來電號碼,淡淡挑了下眉,背過身去接了。?
“陳晨,一大早不好好上班,幹嗎呢?”?
“靈瞳,我現正下樓,一會和樂董坐飛機去濱江參加個會議。她讓我給你打個電話,問你晚上是否願意和她見個麵?”